她满心的瞌睡立刻被惊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了?”
    慕昱清冷声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青岚一头雾水,是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家伙。
    慕昱清看她那样就来气,两手一伸把她拖出被子,按住屁股,狠狠打了下去!
    “啪啪”两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慕昱清呆住,他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然失去了控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了那丫头的?!
    青岚完全是不敢置信:她长这么大,她的父母都没有打过她!!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跟他拼了!!
    青岚挣扎着扭动起来,但慕昱清今天的手劲出其的大,她挣得满头大汗,硬是无法从那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
    头顶上,慕昱清火热的鼻息喷到她的颈上,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挨得她这么近!
    “别动!”青岚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那两个字的危险。什么时候是真的危险,什么时候是假的危险,她分得很清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进一步地惹怒这个男人为妙。
    于是青岚趴了下来。
    青岚睡觉时只喜欢穿着亵衣,现在亦是如此。
    慕昱清几乎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把眼睛从她的背上拔开,她这样懵然的美丽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嚣张。
    慕昱清听见自己恍惚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在她美丽的蝴蝶骨上印下一吻,下一刻,飞一般用毯子把她裹得严实:“以后再不许穿成这样入睡,知不知道?”
    青岚只觉得背上一轻,一个柔软却炙热的东西落在她背上,酥酥痒痒的,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你干什么?”
    慕昱清被她这一质问,也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来干什么的了,脸再次阴了下来:“你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她不就是下了班跟一群同事喝了酒吗?
    青岚越想越不对味:“你好像也知道我干了什么,你派人跟踪了我吗?!”
    慕昱清是谁,怎么可能被她的质问给问到:“哼!你的行踪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我用得着派人跟踪你吗?你还没有跟我交代,为什么要同一群男人吃酒?”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管吗?”
    慕昱清气笑了:“好好,我不管你,待你哪一日身为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到那时,人人皆笑话你是人尽可夫的时候,你也别叫我管你才是!”
    其实青岚自己后来独处时,也不是没有反省今天她的失误,可是叫他一个男人来这样教训自己,青岚却是不服的:他又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要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还冤枉挨了这顿打!
    青岚越想越气,却知道,这个时候跟慕昱清反驳是不理智的,她气呼呼地扭过头:“你要是嫌我烦,你千万别理我,别当我好稀奇,多想要领你的情!”
    慕昱清胸膛剧烈起伏,气得不清:恨不得把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拖出来再打一顿,但刚刚那股气头一过,他的手是再也伸不下去了。
    他静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身拂袖而出。
    走,走了?
    这还是他来过的有限几次没有在她床上休息便半路走了的一次,青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豹子“吱”地一声扑到她怀里。
    慕昱清一直不喜欢豹子,每次只要他来,总会想办法,要么直接把这小东西弄晕,要么把它扔得远远的,偏偏豹子挠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对这个可怕的巨人,它又是生气又是没有办法。
    青岚今天本来心里就委屈得很,再受了他这些气,更加气上加气:“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可恶?”
    豹子:“吱!”就是!
    “那他以后再来,我就直接赶他出去,好不好?”
    豹子:“吱!!”好!
    “你也说好啊?那就这么办了!”
    豹子:“吱!吱!”主人威武!
    “可是,今天看这样子,他好像真的不会来了。”
    豹子:“吱。”不来才好。
    “其实,我今天说话口气也有些不对。你说是吗?”
    豹子:“吱吱吱!”才不是,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别再放那个坏蛋进来。
    “你觉得也是啊?那好吧,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人要是再来,我,我向他道个歉也不是不可以。”
    豹子:“吱~”不要啊~
    “每次他在我这里似乎睡得特别好,也不知道离了我,他会不会睡好?豹子,豹子?哎呀,豹子你怎么样了?”
    豹子虚弱地睁开眼睛,懒得理这个笨蛋主人了!为什么总会有个坏蛋来跟它抢主人暖暖的,香香的被窝呢?
    青岚自我开解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昨晚把某人气跑的负疚心作怪,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连第二天一早的训练都没精打彩的。
    她呵欠连天地跑在最后,听李崴小声笑她:“看你吓得,昨天他们只是吓你的,你若真不愿意,谁会没事灌你这个上官的酒啊?”
    青岚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这不是没有见过,有点不大适应。”
    李崴“自以为很懂”地笑道:“我知道,白兄弟,你看着年纪不大,昨天应当是从没喝过酒,怕丢面子吧?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嘛,就是丢了面子又有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不是男人,她才那么害怕喝酒嘛,要是个男人,放心一醉,真没什么,可依慕某人的说法,她那一醉就乱说话,到时候,好看的在后面呢!
    金吾卫头一次居然混进了个女人当小校,那帮兵油子们不炸营才叫稀奇!
    青岚苦笑:“我真是不能喝,小时候差点为这个事丢命。”
    李崴见她说得认真,半信半疑:“真不能喝啊。”
    青岚坚定的点头:“真不能喝。”
    李崴拍拍胸脯:“我明白了,到时候,我找机会帮你跟大伙分说清楚。”
    青岚就是怕昨天的事因为她拧着,闹成大家的误会,有一个能服众的人愿意为她出这个头,那肯定再好不过。
    她感激地拱拱手:“多谢李校尉了。”
    李崴笑道:“你我也吃过几次酒,怎么也该算个朋友了吧?总是职衔的叫着,多生份哪,我虚长你几岁,托大认个哥哥,怎么样?”
    青岚知道,这是他想罩着他的意思,正要说话,将军的营帐那头跑来一个人,大声叫道:“白小校,正使大人有请。”
    金吾卫按职司设置,原本该有两名副使,一名正使。其中的一名副使空缺,另一名便是刚刚叫青岚过去的曾荃正使。
    这位正使青岚也只在统训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两次,远不比江卓熟悉。
    从远处看,他是典型的武夫身材,长得极其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但是他能成为金吾卫的正使,绝不可能是个只有身材没有脑子的武夫。
    金吾卫是皇帝手下,他拥有直辖统治权,亲领的第一亲卫队,曾荃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绝对是凤启帝的心腹。
    青岚也不清楚曾荃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她跟着曾荃的亲卫进了营帐,曾荃埋头坐在书案后面不知是在写着什么。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握着枝小细笔,那感觉就是壮汉在拈绣花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
    青岚却笑不出来,因为曾荃的脸上黑青欲来,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发生。
    亲卫跟她打了个手势,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青岚便不出声,曾荃也不理她,把那一叠公文都批完了方抬头道:“白小校?”
    青岚行了个礼:“属下在。”
    曾荃点头,他的声音倒是温和的:“嗯,”他开门见山:“本将欲让你去西埔门当值,你意下如何?”
    西埔门?
    青岚也不清楚西埔门是干什么的,进出的人有哪些,但自古以来都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一说,西埔门必然不会是什么太监宫女进出的地方,去守那里的话,应该是一份清闲但没什么前途的工作。
    因为那里是皇宫的最外围,最外围就意味着接触中央的机会就少,也意味着升职的机会更少。
    青岚其实说不上愿不愿意这一说,他找她过来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不管她愿不愿意,恐怕这西埔门自己都要去守的。
    她心里有点失望,但马上开解自己:守在那里天高皇帝远的,但也不会有什么杀头的危险,只要不倒霉碰到小概率夺宫事件,应该是份高薪且悠闲的工作,总比天天待在家里被逼着绣花的好。
    想起年后已经到岗的顾妈妈,青岚坚定地点了点头:“属下听凭将军调遣。”她只能在心里对顾妈妈说“抱歉”了,她宁愿每天在外面吃风喝雪打蚊子,也不想去学那可怕的规矩,背那更可怕的《女则》。
    曾荃倒对这姑娘有所高看:一般人听说自己升职,肯定以为将会受到重用,能听见自己的新工作是去守大门还面不改色的,不管她是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单单是这份心态,便已经很是不错,可惜了,这要是个小子,他还能给好好培养培养,可她偏偏是个姑娘……
    曾荃想了这么多,面上也不显,声音只是更和气了些:“那好,你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任命书明天就会下来,我会通知安排值守的人,把你轮值的时间尽量排在白天。”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在告诉青岚,他是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的人。
    青岚皱了一下眉,没有马上离去:“将军,属下可以在夜里当值,请将军不必为了属下破坏营里的规矩。”
    “可你……”曾荃皱眉,没有把话说全。
    青岚也明白他的顾虑,道:“将军,军营里最不容许的就是特殊,如果将军为我单开一例,表面上看属下是得了便利,但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手底下肯定也有些人,长此以往,属下肯定不能服众,也不利于属下队伍的团结,属下这才想请将军再三考虑一下。”
    曾荃咧嘴笑了:“你这……小子,倒有些意思,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夜里当值就得在宫里住一晚上,你不觉得不方便?”
    青岚也一笑笑:“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总该有些特权,别人睡一起,属下自然要一个人独占一屋。”
    曾荃哈哈大笑:“你小子,说你脑筋笨,你还有些灵活,说你灵活吧,你又还有点倔,你去吧,我考虑一下。”
    青岚知道,她也只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一步了,这样做,短期看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可长远来看,绝对是有利于她的职业发展的。
    她是一个军人,如果连军人统一行动的纪律性都没办法做到,该如何保证她融入这个队伍?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这个封建王朝女人为官的第一人,她正在创造历史。
    她不可能永远都打扮成一个男人,总有恢复女身的那一天,让她跟男人不住在一起,那是性别原因,可让她还要做着跟男人一样的活,领着跟男人一样的薪水,还要比男人娇气的话,那样的影响可就不是她一个人。
    她几乎可以猜到她的结局,没有揭穿时,大家会当她是特殊化,边缘化的“神秘高干子弟”,到了揭穿的时候,大家会“恍然大悟”,难怪就她妖妖道道的那么多,原来是个女人啊?女人嘛?难怪了!
    她必须得拿出证明,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既然凤启帝有那个襟怀去容纳一个女人做官,自己就要做到最好!
    不能让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在深宫中的凤启帝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他冷笑着对吴春道:“看来又有人在骂朕,这一次朕杀的那几个人叫人们胆寒了,他们,是嫌朕老了啊。”
    吴春陪着笑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青岚第二天接到了来自金吾卫的任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皇宫看大门的守卫。
    其实说她是看大门的也不太简单。
    她是一个小校,手下有三个队,一个队负责值守宫门,一个队在西南边的宫墙跟南华门巡视,另外一个队便负责西北边的宫墙跟北辕门之间的宫墙巡视。
    接到任命的时候,青岚先是揉了揉额头:伤脑筋哪,她现在真的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她那些侍女们说,她们的小姐其实成了个古代女公务员的事。
    没有想到,等青岚一说完,两个丫鬟居然露出的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金珠只会围着她傻乐:“太好了,咱们家的小姐可是大凤朝第一个女将军。”
    “只是小校而已。”青岚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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