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允熥有些不解:“你二姑家里有足球?”
    “是啊,爹爹,二姑家里有许多足球呢,听下人说都是二姑夫使人做的,休沐日在家休息的时候就与下人一起踢球,还说将来等与二姑的孩子,也就是敏儿的表弟或表妹长大了也让他踢球。”敏儿说道。
    “原来如此。”听着敏儿的话,允熥已经明白杨峰在家里预备这么多足球的缘故了。
    允熥是很喜欢足球这项运动的,虽然后世中国足球队提起来就让球迷悲伤,但这并不影响允熥认为这项运动很好,而且中国足球队也不是一直这么烂,八十年代之前也是亚洲最强的几支队伍。
    自从宋代已来中国的文化就偏向文弱,虽然有蒙元百年的无为统治和大明初年提倡文武并重的影响,但文弱之风却并未完全消除,而且大明的科举制度实际上也偏向文弱,允熥却又不能废除,使得如果不出手干预任其自由发展,早晚与历史上明末一样。
    允熥已经改革了科举制度,缩减了进士录取名额,又逐步削减进士与举人的特权,但想要短时间内改变这一风气还需要其他手段并行。
    推广足球就是手段之一。足球是一项运动,是一项要消耗体力的运动,是一项能够锻炼身体的运动,只要足球运动能够在全国推行开来,尤其如能实现国子监的监生都踢球的目标,就会在全国的秀才中形成乐于踢球的问话,改变以文弱为好的社会风气。
    但这还不够,秀才这样的读书人能够影响民间的风气,此时在百姓心中还很有地位的勋贵也能影响民间的风气,虽然由于勋贵与读书人之间的人数差距太大所以影响的范围较小,但总能影响一部分。所以允熥也先后召见了许多勋贵,让他们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的部属里推广足球。允熥不求已经为官之人自己踢球,只求他们能让自家的孩子踢球。允熥为了让勋贵们乐于推广足球,甚至已经决定对家里小孩足球踢得好的勋贵有先提拔。
    杨峰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本来对于自己能够受封伯爵,成为贵族的一员已经十分满意,没什么人生追求了;但在允熥赐婚公主后,他的想法又发生了变化,从作为一个普通贵族已经心满意足,变得想要再进几步,成为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岐阳王李文忠能以外戚之身成为大明最顶级之勋贵,我为何就不成?’所以他就极力迎合允熥的改革,只要是允熥提出的一律坚定支持,反正他作为一个新晋勋贵也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利益纠纷。
    允熥与勋贵们说让他们推广足球后,杨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允熥十多年来的想法一贯是厌恶文弱书生,他能够看得出来推广足球就是排挤文弱书生的一个手段,不会改变,此时向允熥表现出自己对于这个政策的拥护就能够得到允熥的青睐。所以杨峰积极推广足球,对于自己这次征伐西域之战积攒下来的少数亲信极力推广足球;他家里还没有孩子,自己就在闲暇时候踢足球。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允熥知道。
    不得不说,杨峰的算盘没有算错。这次通过敏儿之口他的作为确实被允熥知道了,而且允熥也确实在心里想着:‘杨峰如此积极的推广足球,而且又是朕的妹夫,确实应当提拔,让百官知道朕的想法。’
    他正想着,敏儿又抱怨道:“爹爹,女儿这次还听说踢球还是爹爹首先提出的,让讲武堂的学生都踢球,甚至算入考试成绩;勋贵之家也都被爹爹吩咐让家里的孩子踢球;但为何爹爹你不在宫里推广踢球?”
    “足球这个玩意儿真的很好玩,女儿与思齐姐姐结成一队,文垚和文垣、文圻结成一队,互相踢来踢去,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慢慢就被吸引进去,十分喜欢。”
    “敏儿,你们在宫里都会跟随武艺精湛的师傅习练武艺,爹爹在勋贵之家推广足球是为了强身健体,你们习练武艺已经能够强身健体了,哪里需要推广足球?”允熥回答。在他继位以后,昀兰与昀蕴不管了,但年纪还小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要练武,即使女孩只不过练一练扎马步,但也要练习。
    “但是练武很无趣,可踢足球很有趣。”敏儿说道。
    “舅舅,思齐觉得在宫中推广足球以代替习武也不错。”蓝思齐这时说道:“舅舅,您让我们习武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不愿我们成为弱质女流、文弱书生,倒也并非是要强使我们成为能带兵打仗的将军。”
    “既然如此,用足球替代习武又有何不可?踢球一样能够锻炼身体,而且还有趣。所以舅舅,不如就在宫中推广足球吧。”
    “对!思齐姐姐说的就是敏儿想说的。爹爹,允许我们在宫里踢球吧。”敏儿又赶忙说道。
    蓝思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而且看着敏儿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允熥的心也软了,就要答应。
    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从前面传来马匹的一声悲鸣,而且马车震动了一下后就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允熥掀开车帘问道,同时见车夫已经下了马车,走到一匹马旁边正抱着它的脖子。这马明显有些狂躁,不停的将四肢抬起来又放下去,鼻子不停的作响。
    “公子,适才有一个球忽然从旁边飞出来,打中了追风。公子,追风虽然只是一匹拉车的驽马,但也从来没有被这样打过,一时有些受惊,下人正在安抚他,省的他真的惊了。”车夫说道。他随即又抱怨道:“这是谁家这么不小心,将球向大路正中踢!”
    车夫其实这个时候心里恨死将球踢到追风马身上的人了。他从十多岁就在宫里养马,已经养了十多年了,这匹马他也已经养了六七年了,对追风有很深的感情,此时见它却无故被球击中了,如何不愤怒?只是他顾虑到现在正走的这条路是洪武街,道路两旁都是大明勋贵世家的府邸,又不敢得罪这些勋贵,只能这样说了一句。
    听到车夫的话,允熥注意到在他脚下还有一个圆滚滚的足球,看了看道路两旁的府邸,心里想着:‘这准是哪一家的孩子在院墙附近踢球,一不小心就将球踢到了马路上。倒也没什么。’
    他正要出言好好安抚车夫几句,让他换一匹马拉车,忽然见到从右侧两家勋贵府邸之间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几个小孩子,站在巷子口四处张望。其中一个孩子见到车夫脚下的足球,忙招呼其它孩子跑过来捡起足球。
    大多数孩子捡起足球后就要跑开,车夫心里生气伸手拉住一个孩子的衣服就要出言斥责,可在他说话前忽然听到一个孩子说道:“这位先生,不知适才我们踢的这个球可撞到了您?或者撞坏了您的东西?”
    “若是撞到了您,小可向您道歉;若是撞坏了您的东西,我们愿意照价赔偿。”
    “这,”车夫听了这个孩子的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抓着的孩子的衣服。他身为宫中为皇帝养马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拍过他马匹,用肉麻的话称赞他,但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这个孩子的语气就好像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一人一般。
    见车夫没有答话,这个孩子又想说什么,忽然另外一个孩子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于兄,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赶车的车夫而已,哪里值得你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而且他这样的下人,就是球打到了他又有什么关系?又撞不死人;即使撞坏了什么东西,按照价钱赔偿就行了,根本这样说话。”
    “再说,即使谈赔偿,也要和主人说话才对,和这样一个下人说什么话。”说话十分傲慢的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就转过头来看向允熥。他正要说“你有什么东西撞坏了没有?要是有开个价,本少爷赔给你”,可一见到允熥的面容他就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细想,额头忽然就冒出了冷汗,马上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见过,……”
    “虽然你的足球差点儿打坏了你表叔的马,而且若是你表叔我说给你父亲听,你父亲定然会责罚你,但你也不必在大路上忽然跪下来对我行礼。赶快起来!”允熥抢着说道。
    “是,表叔。”这个孩子颤抖着站起来,声音仍然略有些发颤的说道。
    允熥跳下马车,走到这个孩子身旁,又对他说道:“我的马被那个足球撞了一下,是你踢出来的?”
    “不是,是一个下人踢出来的。适才侄儿,与,与几个下人在一起踢球,其中一个下人不小心,不小心,就将足球踢到了府外。侄儿,侄儿赶紧带着人出来找这个球。”他还是略有些颤抖的回答。
    “即使如此,表叔也得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行!”允熥说完这句,拉着他走到马车后面,仿佛要认真训斥他一番。
    几个下人都一脸担忧的神情看着他。但他们不是在为自家的这个小主人担忧,而是为自己担忧。这个小主人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他被表叔训斥一顿,回头还不找他们撒气?
    同时他们也暗自想着:‘这个他叫表叔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小少爷怎么对他这样害怕?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呐?’
    ……
    ……
    允熥将这个小孩拉到马车后面,见他们已经完全被马车挡住下人们都看不到,松开拉着小孩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何会认识我?”
    原来适才允熥根本没有认出这个小孩是谁,但他通过小孩的动作分辨出他认识自己,所以当机立断自称是小孩的表叔,拦住他后面要说的话。同时借训斥他为借口将他拉到马车后面详细询问。
    这个小孩听到允熥的问话,赶忙说道:“皇上,小人是常继昌。皇上您曾经来过小人的家里,就在今年来过小人的家里,小人见到了您,所以认得。”
    “常继昌?那你是常升的儿子,还是常森之子?”允熥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常家的人,出言问道。他今年常遇春忌日的时候确实去过常府一次,也见过了常家继字辈的孩子。但这么多小屁孩他哪有那心思一个一个的都记住?
    “家父名讳常升。”常继昌回答。
    ‘原来是常升之子。’允熥在心里说了一句,随即低下头来对他说道:“过一会儿对你府里的下人,不许透露朕的身份,若是透露了朕定然不会饶过你!”
    “是,皇上。”他赶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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