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先去码头,与钱胜利一起看了迎候“来客”的盛况。与昨天一样,今天来的客人无甚特殊,但汇总得出的信息却是省城快要打了,往南迁徙的人继续众口一词的话,也许等不到“双十”,高雷这里的社会就乱了套了。
    我没有等下去,等下去是一样的结果,十一点回到站里,先前计划继续去我的夜总会的陈更烈上午没有再去,而是一直呆在站里收听我方广播新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省城开战,陈更烈在我进他办公室时正喝着闷茶,他跟我说,他不该过早封堵高雷地下党的游行行动,应当放任他们搞,这样一来,他兴许能逮到“绿叶”或“红土”。我问他是不是早就得“绿叶”或“红土”会亲自指挥这次游行的情报?
    陈更烈摇了摇头说:“这倒没有,只知道他们会有游行行动,而且级别不算太高,可我们却吓成这样,太长他人的志气了。”陈更烈知道的情报是赤道会领导这次游行,市委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得到我的情报后,市委临时换成了“绿叶”钱海红,陈更烈等不到“赤道”陈方同,他多少有点后悔打草惊蛇,再也见不着他侄子了。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街市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共党是真的取消行动了,一场游行,被我们扼杀在摇篮里,你却恨成这样,有必要吗?至少今晚我们不用再担心什么,是吧?”我无法猜透陈更烈此时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诶,要是总栽当初就将共党扼杀在摇篮里,今天又何至于此?人家成立中央人民政府了,中国大地上又多了一个向全世界宣告的政权,而且时势全完相易了,我们的地盘还会不断地缩小,甚至会在大陆消失,你说,要是长江守住了,那我们至少还有半壁江山,共党在北平假以时日,成了李自成,我们就有机会了。”陈更烈的思绪在他自设的幻觉中打转。
    “但是结果是人家共党不当李自成,断然南进,这不关我们的事呀!你就别怪这些了,眼下怎么办?趁省城还没开打,共党正处于兴奋当中,我们该抓紧时间组织我们的‘双十’活动,跟他们打个对对糊。”我胡诌了一个计划。
    “跟他们打个对对糊?”陈更烈听后愣了一下,笑开了,“你说什么呢?我们和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上的较量了,如果他们真的取消了游行,他们的那些小虾米都不会出来活动,你刚才说的事,就只能算是我们自娱自乐了。既然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稍后再组织,今晚睡大觉去。”陈更烈终于死心了。
    想亲自逮住陈方同,却又担心站里的其他人对陈方同先下了手,陈更烈在前天的守株待兔行动上费尽了心思,让李蕾蕾去了火车站,让我和钱胜利去了陈方同曾经出没的码头,而他自己亲自去了陈方同曾经“消失”的南华夜总会,他是以为我看不出他的布置呢?还是有意为之?不管他怎么样?我先向高兰透露了陈更烈的心思是在等他侄子。
    中午,我和陈更烈在站里午餐,饭还没吃完,康龙的手下康人气回站内食堂找陈更烈,说看守所那边有突破了,上周抓的妙龄女子扛不住终于招供了。
    陈更烈惊问道:“她招供什么了?她是共党的人?”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康人气刚才或许打电话了,找不着陈更烈,才过来汇报的。
    “知道了,不许泄露此事,就当她还没招供。”陈更烈说完催我快点。
    一会我们拼车去看守所,陈更烈看了审讯记录,妙龄女子招供了她身世,原来,她是赵铭的情妇罗理珠的胞妹,罗理珠的死,罗静珠归绺于翁竖民,要杀之而后快,结果与某人不谋而合,但是这个某人是谁?罗静珠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陈更烈设法送她去香港,不然,她就是死也不会告诉陈更烈这个某人是谁。
    某人会是谁呢?陈更烈在回站里的路上展开了猜测,陈更烈认为这个某人一是安密达,二是易健华,唯独没有想到这个某人会不会是罗逊?我其实也没想到,认同了陈更烈的想法。为了保证静珠的安全,陈更烈没有告诉我他的下一步行动。
    下午四点不到,我提前下班去红坎时,陈更烈让康人气将静珠转移到了西营医院救治,并让康人气全权负责看守,没有向易健华汇报。
    但是我和陈更烈中午去看守所的事,让易健华的人看到了,易健华迟到红坎见到我时,他先问我这两天都没什么收获,跑看守所干吗去了?我笑问他是否让人盯着我?易健华说不是盯着我,是他的警卫看到我车子往看守所方向去了,别是抓到了什么人?
    “没抓到人,是上周抓的一个人,她曾经在我的夜总会出没,陈代站长让我去指认。”我没说这个人是谁,要是过去,我是要对易健华汇报的,而今,我可以选择性汇报。
    “哦,确定他身份了?”易健华也审过静珠,但那是刚抓到静珠的时候,易健华没审出什么来,只怀疑她是安密达派来暗杀翁竖民的,为保证对翁竖民的压力,易健华没有深挖。
    “身份应当是早就确定了,不然,陈代站长怎么会知道共党要搞游行?”我往回扯,不想易健华继续问下去。
    “共党早就通过她布置游行了?”易健华不相信。
    “共党的政权不早就定下在北平建都?他们早对专员下手有什么不可能?”我在想易健华这一次约我私下见面的重心会是什么?从“宏计划”相关案子的侦查到翁竖民抢送情报去重庆,易健华一直居于配角地位,我每次见他得到的“情报”的价值非常有限,未来也许还是一样,他就一门心思为自己,眼里哪里还有他的党国?
    “嗯,问你一个问题,陈代站长有一个侄子叫陈方同,据说他是共党里头的一个小头目,代号赤道,过去是潜伏在报社,熟知媒体运用,上次的‘号外’事件指不定就是他策划的,那么他与‘号外’里的杨夫人,还有李小姐应当都很熟悉的。”易健华没有问下去,边喝茶边看着我笑。
    “这不正常吗?杨夫人和李小姐是如何到了共党的地盘的?以我看,一是她们主动作为,自己跑上山的,二是她们让共党给掳上山的,之后呢,被洗脑了,哪一种可能性更大?易特派员应当想得出来的,你现在也管警察局了,这事你问老安,他也许线索的。”我给易健华指了路,其实,他通过安密达更容易找到他老婆周夫人。
    “宋科长,你有点不清楚我的想法,我是说陈代站长与他侄子之间的事,比如说共党的这次游行是肯定流产了,这其间该有一些事情发生的,不然,共党的一次行动不可能就这么无疾而终。难道宋科长不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吗?”易健华又没说透这事。
    “易特派员,你直说嘛!据我所知,陈代站长是有个侄子叫陈方同,但是他的侄子是不是赤道?我就不知道了,不错,他侄子我过去是见过,但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也许他曾经来过市内活动,但是我们的一些关卡对他都无奈,又没有情报显示他来过市内,我们可不能想当然地认为陈代站长跟他私下见了面不是?”易健华与我见面都吞吞吐吐的,我相信他与安密达之间最多也就互为利用而己,他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当然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的,我是说陈代站长除了高科长的电讯科,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渠道,获得了共党会有游行庆祝行动的情报?”易健华没能从我嘴里得到答案,他又换了一个角度问我看法。
    “哎呀!易特派员,这我就更加不清楚了,这个事你现在有权问他的,你是除军队外的特派员,他的渠道可从来不对我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一直是我的上司。”我说的是陈更烈的情报处处长的职务只由我暂代了两、三周。
    “好吧!你也许不知道,他呀!据有人在共党那边当卧底,这个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易健华的重点仍是找他的老婆,他再不找,将来就没机会了,可是通过这些途径,他显然是缘木求鱼,毫无结果的,他被卡住脖子了,有苦无处倾诉。
    “是吗?”我也不能故作不知道,我说:“他曾经跟我说过,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既然这样,这个卧底是谁,你找他问问不就清楚是谁了?除非这个卧底的身份很低,得不到高级的情报。”我就是要吊着易健华,让他无法真正的对我地下党下狠手。
    陈更烈派在我工人纠察队的卧底陈五所得的消息,无非是我市委有意留在桂平的原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和原双春地区的组织委员,我地下党的最高机密是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我问他?岂不是招他怀疑我?不问。”易健华笑了笑,以为我不知道他老婆就在桂平。事实上,“号外”事件一出来,翁竖民肯定也相信易健华的老婆就在桂平了,易健华迟迟不敢对翁竖民的家属下手,恐怕也是因为他老婆在桂平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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