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安密达做了进一步分析,翁竖民和罗逊肯定会一个当贼,一个当保密局的人,罗逊的人进去打砸,家商诉苦、找警察,康龙的人稍后几分钟就会赶到,所以必须抢在扮共党的人进去打砸时先下手为强,进一个干掉一个,要是康龙的人赶到,就亮明身份,说他们意图袭警,给干掉了,让他们死无对证。
    “一个活口都不留吗?”安密达愣了一下问。
    “要干就要狠,让他们吃一次哑吧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解恨,谁做不到谁自己抹屁股。”我重复了一遍安密达派出的人该如何执行,这事要是换成黑马他们,根本用不着我强调,但问题是我来不及调回黑马他们了,连紫岩都难以集合布置任务。
    “那不行,我派出去的全是我的人,让他们活着进保密局就事倍功半了。”安密达担心留下活口就不好了,却无法保证做到百分百一个活口不留。
    “既然这样,西营那一处,你亲自监督他们,有活口必须将他带回郊区,你不知道怎么处理,留着等我处理,反正我下周一下去也就一、两天。”
    我接着给安密达讲了其中的细节,上午极可能发生在西营的港通贸易公司,中午或下午会在红坎,包括我的夜总会几个地方,翁竖民会在各处抓一个活口回去严加审问,录了口供,稍迟再找林其帆问为什么要指使这些人?这些人一旦承认是共党,那林其帆就完了。
    又一个欲加之罪,高雷的商业巨子毁于一旦。
    “那就你估计,每一处会有多少人?”安密达问。
    “两、三个,最多不会超过四个,你每一处埋伏四、五个得力手下,要穿便衣,一定要干脆利落,干完后马上混入人群撤退。”我并不担心安密达的决心,因为他恨死了翁竖民和罗逊这两个外来官员,就担心他的手下不够狠,下手不够准。
    “我知道你意思了,这回就让他们吃哑巴亏,打砸的嫌疑人就当共党毙了。”安密达重复了我的总体意思说,“没给毙掉的,也不能让保密局得到。”
    “对,张英杰过去在双春就是用这一招治服了鉴江一条江的人,谁不听话,谁就是共党,哪管你是不是?不来点狠的,人家都将我们当成什么了?这一点,我就佩服老张和你姐夫,可他们都被人家拿下了。这一次先要回面子,烧货是小事一桩,你可不能稍带也烧货,一心做不了两事的,行动必须迅速。”我警告安密达不可多事。
    “就三个地方?别处不用埋伏人了?”安密达问。
    “不用留了,西营那边的一处如果得手,我谅他们未必敢在红坎打砸的,所以一早你要亲自安排,盯着你那帮手下,必须首战告捷,我在这里等你电话,再做决定。要是弄走老翁,罗逊对你会怎么样呢?我怕他晚上都睡不着。”我没想到的是,安密达已经收买了静珠和阿兰,要利用这两个女歌手对翁竖民和罗逊痛下杀手,也在选择时机。
    “哼,他和杨显助内斗,但凡是个有脑的上司,都会认为他本身就不干净,虽然是共党揭露出来的事,我就不信党内没有人看到。从游行线路看,西营的一处首当其冲,必须完胜了他们,接下来的两处,我接着就过来指挥,夜总会是你的,你就是自己干了他们,我看他们也无话可说。”安密达将夜总会这一处推给我自己指挥。
    “好呀!只是我的人全在下面,来不及通知他们回来,你得给我派三个人过来。”
    “他们三人都在这里,一会我跟他们说,有你和何总在,我不担心的,对了,陈代站长那边怎么样?陈家子弟屁都不敢放吗?都让人卡脖子了。”安密达激我暗示陈更烈暗中插手。
    “嗯,我要回去了,估计也差不多回家了,我会找他的,迟点给你电话,你晚上回警署吧?”我要敲定安密达的时间。
    “游行是上午九点半,从市府开始,半个小时后就到港通贸易公司,我明天一早提前两个小时出来布置。”安密达抬腕看表说,“快十点了,我过一会就回警署。”
    “那我先回了,得找一下陈代站长。”我站起来,收起地图,带到车上。
    此时安密达还没走,我先回西营,心想明天不让李珠去西营就好了。
    回到家里,刚洗过澡,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问戴小蝶怎么也不在家?连个听他电话的人都没有,我说戴小蝶回红坎了,问她妹妹跟他说了交易市场休市的事没有?
    “说了,你那夜总会也休市吗?”陈更烈问。
    “夜总会不休市,我休市人家不得以为我支持共党带头搞罢市呀?这事我可不敢做。”
    “你不敢做?你不休市,你这次指不定要被人家黑了,我告诉你,下午市商会发公函,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提醒,没将口头通告写进去,你不知道吗?你的人都是白拿薪水的?”陈更烈不满我无动于衷于市商会的公函。
    “我知道呀!哎呀!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我就守在夜总会,看谁搞捣乱?进来捣乱我就当共党分子给毙了。”我也不瞒陈更烈,我就希望有人进来捣乱。
    “你保证能毙了吗?别打蛇不准,结果成了通共分子。”陈更烈有些气愤地说,“共党揭露了他们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无动于衷,还想一意孤行,将事搞大了让共党给他们背黑锅,可怜林会长就这么几个看门的,我估计他这几个晚上都无法睡的。”陈更烈扯到了林其帆。
    “我也看出矛头了,我明天真的守在夜总会的,我就打开大门开市了,想黑我,我必杀之。我就不信假共党能欺负到我头上?”我意在告诉陈更烈,我看出翁竖民和罗逊的招了。
    “你一个人行吗?”陈更烈笑了一声,“你别丢我的脸哟!”陈更烈教过我打枪。
    “我不能借几个兵吗?这点护店工资我还付得起。”我暗示陈更烈我向安密达借人守店。
    “嘿,学精了你,我明天上午回站里,有事给我电话。”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接着又将电话拨了过去,啧陈更烈说:“你说完你的事就行了?大耳陈在干什么?你手上的那十几件藏品你可得藏好了,要交易就交易,不交易就得藏好。”
    “里面有问题吗?你怎么不早说?”陈更烈让我吓了一跳。
    “我怎么早说?我不是看了今天的‘号外’才知道‘宏计划’的真相吗?我现在才想起来,我跟你说,你手上至少还有一件没卖出去?你真得藏好了。”我旨在打探大耳陈的动向。
    “你意思是说大耳陈想抢回去?”陈更烈笑了一声,“他现在投靠老翁也没用,我天天盯着他,给罗逊当打手有什么前途?老翁这回要是给调走,那怕停职反省,我只需一个机会就收拾了他。”陈更烈终于说了他有意收拾大耳陈,过去几次暗中行动,都有陈更烈参与的。
    “明天不是机会吗?虽然刀架在共党和林会长的脖子上,防守总得有点吧?”我说防守,意在告诉陈更烈别闲着。翁竖民不派陈更烈的人抓人,反而借助市商会给商家发函,就是有意将事闹大了,减轻“宏计划”内幕的暴光度,看我地下党如何收拾残局。
    “十几件藏品而己,我都藏不住它?哼,我就在我的地盘里守株待兔,谁想吃我的窝边草,我就干了它,反正共党在闹事,我管它是真共党,还是假共党?”陈更烈也要学张英杰。
    “康龙今天在忙什么?出了这么大事,他还听你指挥?”我问。
    “他当然得听我指挥了?但是明天,他得跟着老翁了,你是不知道,那‘号外’一出来,我和康龙就带人查印刷厂和私印窝点去了,那些人早就没影了,人家共党又不是猪,要我说呀!那‘号外’里说的内幕,比李县长被杀案的杀伤力还强,有意借商会闹大这事,其心可诛,不说了,睡觉。”陈更烈又先挂了电话。我想陈更烈该不会还有别的秘密任务吧?
    看看时钟,我坐下等了一会,拨了安密达的电话,跟他说了陈更烈这边的几个信息。
    安密达只关注到陈更烈的“守株待兔”,嫌陈更烈墨守成规,说他难成气候。我笑了一声:“他还是代站长呢,陈家即使有什么行动,岂会说出来?老翁不给他派特别任务,让他守在站里,就是为了放松气氛。林会长那边的公函,他也看出问题了,他不傻的。”
    在我看来,林其帆一定向陈家求助了,因为周爱国的家财已经大半迁往香港,当局不好认定他留着家产“资敌”了,但陈、林两家不同,他们的家产都还在高雷,这么大的肥肉,翁竖民是不会留给我党组织和人民的。
    安密达说:“我回来呀!一路上想了好久,人家想一石三鸟呢,兄弟。”
    “你是说‘号外’的事吧?”我也是刚刚想到。
    “是呀!这么大的事,不得想办法继续掩盖呀?即使掩盖不了,也得想办法说是共党诬蔑他们,哎呀!兄弟,还差一点火候呢,就不知道共党那边如何了?”安密达忽然兴奋异常。
    “你管人家共党那边做什么?只要共党明天进入你的埋伏圈,不管真假,先干了再说,你老安必须回到一哥的位置,不说了,早睡明天早起床办事。”我就怕安密达的人不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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