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了?宋继祖同学,这事你将我家说出来了?这么说不行呀!”陈更烈一听,跟我急眼,认为这么处理不妥,之前必须先找个替死鬼。
    “我没说你要找大耳陈算帐呀?你不也知道?双春、两阳那边的情报一向都是由一些线人提供给我们情报组的,有真有假,情报来源无法查,没有根本问题的话,我们只须等一个机会,就能出手干掉他们,你怕丢了你的代站长?”我哈哈一笑。
    “我这倒不怕。”陈更烈一脸懵逼之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干掉大耳陈,我目标是拿回储油,拿不回储油,我怕我到时得不偿失呀!要是到时死太多人,我岂不是亏了?”陈更烈所言,还是担心给自己招来麻烦。
    “哼,这点事你都愁呀?你现在可是代站长,即使不调用特侦处的人,情报处你有十人,加上双春情报组九人,两阳警署十五人,我再从刘胖子那边借一个小队,四十人你都剿了大耳陈一个土匪?那你不要当代站长了。至于死人,也许会有,但是这事我下周再去,会有方案给你的,你只须下个决心就够了。大耳陈吐不出油,他总有别的家当可以弥补你家损失的,关键点是让他涉共党,这一点我们得跟老张学习呀!”近日我必须优先截获翁竖民的潜伏名单,下周末之前不能有此行动。
    “那这事你先想好方案,对了,下周你去了两阳,要亲自侦察,这事只许咱俩知道。”陈更烈同意了。大耳陈只需“涉”共,除掉他就不成问题。
    两人见面谈的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定了,接下来,陈更烈认为他复职有点诡吊,不想掉进毛、郑之争。问我如何看杨显助和吕军忠的结局?
    我说:“杨显助和吕军忠无疑都是郑介民的人,翁竖民在保密局改组之初,也不排除曾经投靠郑介民,只因毛人风后来扳倒了郑介民,翁竖民才又站回了毛人风的一边,你还记得王启孟当初在看守所骂老翁什么了吗?”
    “我想起来了,王启孟骂他是郑介民的一条狗呢,不对呀?上头这些人,极少脚踩两只船的,王启孟一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翁当初指不定是毛人凤派到郑介民身边的呢?”陈更烈这么一说,首先将自己给绕晕了,“也不对呀?”
    “老翁现在到底听谁的命令?我们无需追寻究竟是谁?也许还是毛人凤,也许郑介民也在用他,你看看他对杨显助的态度就清楚了,风光大葬,这一次的吕军忠,还查下去吗?”查吕军忠是夏天普负责的,陈更烈以科长身份协助。
    “周四中午后,吕军忠在这里的事不查了,老翁让他将吕军忠押回省城,交给二厅,我想他在上头一定碰上硬钉子了,几天不见人影,今天一早却招了我过去,他跟我说,原来计划派回高雷接替杨显助的关青云在上海让手下人出卖给共党了。”
    陈更烈所述,翁竖民在市内消失了几天,他这几天就在双春,而夏天普也并非押送吕军忠回省城,是跟翁竖民一起去了大雾山的,两人都没有公开露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关青云给出卖了?知道是谁吗?”钱梦琳在保密局改组之初给换了单位,成了单线与张英杰联系的“老潜”之一,钱梦琳是让关青云招到上海去的。
    “听说是曾经在我们这里呆过几年的一个线眼,哪曾想,他却让他当初留下的闲棋冷子给出卖了,唯一知情人张英杰又死了,查无可查了,他只是跟我说说这事而己。”陈更烈说完又自斟了一杯,并要我也喝了。
    我喝了酒,问老翁是否让他查这个闲棋冷子?陈更烈说:“这些闲棋冷子,其实就是我们过去怀疑的‘老潜’,监狱那边的刘瘦猴,他一定知道你小舅给押到了哪里?这些闲棋冷子呀!现在或许都归他领导了,我们这一头呢,他需要就管管,不需吧?就不闻不问。”
    “你家伙,是不是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如何当这个代站长了吧?”陈更烈是上周三上午被任命为代站长的,吕军忠带来的周琪瑛留用了,另外三个警卫划归了办公室外勤班。
    “是呀!保密局的任务是抓共党,破坏共党的一切活动,但是从杨显助开始到吕军忠,这个方向给改变了,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内斗,老翁要我消除内斗,一致对付共党,你说我们现在有内斗吗?过了两个多月,党国的态势也成了这样,就算不内斗,能拿什么跟共党较量?我是真没头绪,别说共党的红土、绿叶,就是小虾米青苔,这段时间好像都不怎么活动了。”陈更烈失去了目标,有点无从下手。
    “你现在是代站长了,让关辉和康龙替你找共党头子呀?”我地下党高雷市委机关已经迁出市内,与南路地委工作组在遂县一起办公,红坎只留两个委员接收来自己市内的情报,戴家油库就是市委和南路地委对翁竖民开的第一枪。
    “让他们找?跟‘宏计划’相关的几起案子一日不破,他们俩都归老翁管,我吧!要是不积极抓共党,他们还不得说我同情共党呀?我现在最头痛的是这事。”特侦处暂时不归陈更烈管,陈更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真共党不好找,涉共分子还不容易找呀?大耳陈不是现成的吗?他盗走你家那么多储油,他们不倒卖的话,那就是要给共党送大礼,你信不信?”我再次跟陈更烈说了双春高县的刘胖子的发现,刘胖子就计划这么干,抓住资敌分子,也是大功一件。
    “那你给我盯住刘胖子,别少了我们的份儿。”陈更烈无奈之下,只能救其次了。
    “这事我们得跟老安通通气,免得他到时说我们抢他的风头。”戴鱼恩被我游击队击毙后,我除了参加戴鱼恩的葬礼时见过安密达一回,之后还没有跟他联系过。戴家油库灰飞烟灭,翁竖民以管理制油品行潜伏计划之实的美梦,被我党组织所摧毁。
    “抓共党是我们职责所在,谈不上抢功、抢风头的,我们现在力量有限,有线索不还得请警署的人配合?即使是一些资敌的涉共分子,也要出手严惩,有个良好开局,我才能重新出发,就看你和刘胖子的做为了。”
    “先看看刘胖子下周收获如何吧?戴家油库定论了吗?”这事陈更烈会如何看呢?
    “这还用说?共产党游击队干的,目的是反制老翁的油品管制,市民都叫活该。”陈更烈接着说,“但是62军事后两个小时就派了一个团替我们围堵三县交通要道,关辉和康龙他们连夜搜查,并无共党活动的踪迹。康龙派到油库的人都死了,老安的人却有两个因受伤活了下来,直指共党游击队所为,老翁吧!心里肯定存疑的人,让关辉将老安的两个人带回来了,明天上午他不过来,下午也会过来的,到时他也许另有高见的。”
    “哎呀!这事只会是共党干的呀!把老安的人给带回来,老安岂不是有麻烦了?”炸油库后,将另一半油转移康徐两县,参与人员就地藏匿,给翁竖民留下安密达自转储油的线索,让敌人继续内耗下去,虽然少收获点油,却让敌人无计可施,是我对“宏计划”截获的复制。
    “老安怕是早就有麻烦了。”陈更烈没有再开另一瓶红酒,他喝了杯中的一半说,“老翁有可能用罗逊或者钱胜利将安密达取而代之,他早就看不惯戴、安两家中饱私囊的行径了,问题是老安一倒,罗逊或钱胜利就能控制两区、甚至遂、康、徐的黑道生意吗?这可是一步险棋,老翁要是真这么做,是将关辉和康龙两人放在火炉上烤,关辉现在没了他叔叔关青云,他一定不敢往前冲的,但是康龙就不同了,以为自己的是本地人就很牛,最先死的可能就是他的四个组的人。我已经跟小钱说了,别以为机会来了,老安的生意不是什么人都能管得了的,俗话说,瘦小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康县的吴其隆不反了老安,老安仍然可以稳坐钓鱼台。”
    “你这龙门摆得也太大了,老安的生意转到罗逊那里去,不就等于转到老翁那里了?小钱最多代任罗逊的职务,是个活动的棋子。但是,罗逊的人都说罗逊让小钱给架空了,真不知道老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翁竖民怎么不怀疑罗逊了呢?杨显助在党通局的“内线老刘”他不查了?那么多黄金、美钞藏品,再怎么样也比安密达那点储油强。
    “哼,我不也曾经被打压下去了,再拉上来?他要的是罗逊听他指挥,这你都不懂?不说了。”陈更烈冲门外叫,“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进来,陈更烈将没吃完的点心打包,将没喝的一瓶红酒给退了。
    两人从广海湾宾馆出来,陈更烈上车前对我说:“我听说海员俱乐部来了个女桌球高手,什么时候去找她打几盘?好久没玩了,上次跟刘以芭在南华夜总开唱姑娘歌,老翁听后居让我主管文化传播稽查,我还没来得下去县区逛一把呢?吕军忠就出事了。要是以后只干这事多好,天天都红袖添香,也少点杀戮,真是时势弄人,又让我当代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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