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竖民要调回康六,康六有发报之长,可当报务员使用。翁竖民是在吹响他的潜伏计划集结号吗?他接着说:“现在正是用人之秋,不仅今天调换情报人员,未来也不排除抽调个别骨干,从事专门工作,请大家务必配合,不许再有扯皮之事,宋科长,你在双春旗开得胜,可喜可贺,我的表扬虽然迟了点,但是我这么说,足可以弥补我对你的嘉奖吧?”
    “谢谢,请专员继续训话。”翁竖民当着杨显助的面这么说我,他是要将他和我的个人谈话公开化。他想干什么?我提醒他有屁就放。
    翁竖民接着说:“站里的工作有你们这些精兵强将,我本不该说三道四,但今天既然是开会,那我得给大家提个醒了,尽管党国面临诸多考验,但是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请大家打起精神,别像个别人那样无精打彩。”翁竖民变相批评陈更烈。
    “就在昨晚,我们逮着了一个可疑人,他意图进入我们监控的红色家庭林公馆,结果一审问,这个人是某人‘买’来的。一顿皮肉之苦,才值三块大洋,这个人出手也太小气了。”翁竖民直指陈更烈昨晚的一次失败行动说,“我们会一直监控林公馆,林公子几次组织学生运动,抓他毙了他都够条件了,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抓他呢?我告诉大家,林公子不过一个小虾米而己,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共党的特使‘红土’,当然,还有他们的‘绿叶’、‘赤道’、‘青苔’。对了,‘青苔’被派往双春时,宋科长是不是也刚好去双春了?”
    “我到了双春,才知道共党派了‘青苔’去双春,双春情报组和警署几次搜查无果,回答完毕。”翁竖民一定在怀疑我就是“青苔”,无凭无据,他也只能怀疑,我下周再去双春,我会将“青苔”逮住杀了,看翁竖民还怎么得瑟。
    “好,既然你也知道了,那这个诱捕‘青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宋科长,你是杨站长的福将,两次去双春都建功了,我这个专员现在都不好意思指挥你了。”翁竖民故作谦虚,转而对陈更烈下任务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青苔’和‘赤道’正是‘红土’和‘绿叶’的助手。逮住他们,就等于去掉‘红土’和‘绿叶’的手脚,瘫痪共党的行动力,陈处长,我将抓捕‘赤道’的任务交给你,你能接吗?”
    翁竖民将了陈更烈一军,陈更烈瞧了瞧我,问翁竖民说:“宋科长的任务他接了吗?”
    “宋科长,你表个态呗。”翁竖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陈更烈退无可退,果然厉害。
    “抓共党不都是我们的任务吧!专员既然下了,就不要收回去交给别人。”一旦赵铭老婆的“上诉”,对翁竖民形成政治压力,我立马杀了“青苔”,让翁竖民再痛一回。
    “陈处长,宋科长接受任务了,你要拒绝吗?”翁竖民轻轻一笑。
    “我能拒绝吗?专员的任务来得正好。”陈更烈心里必定恨死了翁竖民,除非他不知道陈方同就是赤道了。但是我相信,陈更烈曾经派了一个卧底打进我红坎行动组青年小组,他也许早就知道赤道究竟是谁了?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陈更烈的卧底被关辉逮住了,张英杰当时讥笑关辉打草惊蛇,自然是责怪关辉怎么就不等着有抓捕赤道的机会再行动?
    陈方同的“赤道”身份就是张英杰给判定的。现在,翁竖民反而要陈更烈抓捕“赤道”陈方同,陈更烈也许会取消今晚的行动,但也许会最后一次铤而走险。不管陈更烈取不取消他今晚的行动,他的侄子“赤道”必然会“出现”,是“赤道”将陈家推向了翁竖民的敌对面,除非陈更烈舍弃了他的亲情,不顾陈方同的死活。
    几天前的晚上,陈更烈给我打电话时曾经说过,他找陈方同的目的是让陈方同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到高雷,可见陈家不是要逮回陈方同,而是设法告知陈方同他再“执迷不悟”,被保密局逮着就会累及整个陈家。今晚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再找不到陈方同,反而让关辉先逮着了,他就更麻烦了。
    八点半,会议暂停十分钟。休会时,翁竖民将我叫去他办公室,问我今晚是否有空?我说我的交易市场那边有事,晚饭时得去一下,如果是在红坎办事,不会耽误的。我猜想翁竖民会约我去劳承武家,我不希望他坐我车子。
    “你怎么是这个时间?不能早点去吗?”翁竖民很好奇似的问。开会后,翁竖民就由着我们自己活动了,而我却猜想他必定还有行动,事实上,他的行动昨晚已经安排下去了。
    “市场正是这个时候才收市嘛!一个星期才两天交易活动。你有事的话,我会早点过去。”好久没跟翁竖民单独在一起了,他要是坚持坐我车子,其实也不坏的,可惜我下午去红坎前,要在白埔饭店停下和张旗最后斟定今晚的行动计划。
    “那这样好了,你争取早点去忙你的事,我晚饭前也到你市场瞧瞧,再一起看小雯。”翁竖民果然为了去劳家,还非得拉我一去看小雯。据小雯讲,翁竖民这次回高雷后,仅去过她家一次,是晚饭后的九点多,当时天还下着大雨。
    从翁竖民的临时办公室出来,我回我办公室加装开水,突然想到翁竖民去劳家看小雯,也许是个借口,他怎么就不说是看翁惠芝呢?翁惠芝可是他姐姐?他是为了利用劳小雯,从她嘴里套取第七军和劳承武的情报吗?
    沿着这个思路,我突然发现,翁竖民也许是为了见某人,那么劳家的人,除了他姐夫劳承武、翁惠芝和劳小雯,就只有劳承武的司机和家里的佣人吴姨了。此外,还有与劳承武相对接近的几个警卫和参谋部的李梅南、罗厚财他们。这些人中,会有军统时期的“老潜”吗?
    几个月以前,翁竖民对自己的姐夫咄咄逼人,让劳承武大光其火,这次回来,翁竖民却完全相反,这里面必有蹊跷,翁竖民的罩门也许就在这些人当中。
    端水杯出来,回会议室,刚才没出来的人都还在会议室等着。我进会议室坐下时,安密达来了,接着是罗逊和他的秘书兼行动队长,再接着是劳承武和李梅南,还有第七军146师师长袁福清和145师师长王富来,这两个师的师部是相对靠近市区的。
    我和李蕾蕾、高兰、康龙等人忙起身给他们让座,全都坐到尾席去。
    劳承武等人坐下不久,刚才也回了站长室的杨显助和翁竖民进来了,会议接着开,上一周,也是这个时间,翁竖民正式就职,通篇泛泛而谈,翁竖民今天又要长篇大论吗?
    会议由杨显助主持,他简要说了站里最近的情况后,请翁竖民做工作训示。
    翁竖民清了清嗓门,大讲党国军人的辉煌战史,长江一线的战事仍呈胶着状态,只说好的方面,不说坏的方面,最后讲的事是有关武汉守军内藏兵变分子多少个旅,因被发现及时,已经被保密局消灭和控制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并由此要求第七军引以为戒,务必多层面管控团、旅级以上将官,首先纯洁队伍。
    劳承武就第七军政训和军情工作做了汇报,146师是卓有成效的,145师自白埔事件之后,也表现良好,上周发生在两阳的邹季雨营长遭捕杀是个误会。
    翁竖民即时打断了劳承武的话,坚持认为邹季雨私下见胡闹密商,是为共党传递情报,保密局接到案情,立即将其消灭是及时的,绝不能定性为误会。
    劳承武问翁竖民怎么就不是个误会?胡闹给定性了吗?他充其量是个同情分子,如果保密局再这么逼下去,第七军还会有类似事件发生,甚至不排除有将官在不明当前形势的情况下倒戈相向,造成军队内不必要的内耗。
    “那劳军长认为如何定性呢?”翁竖民笑问道。
    “邹营长最多是个可疑分子,与胡闹一个性质。”劳承武这么说,也等于退了一步。
    “好,就按劳军长说的定,团一级以下再有类似事件,师、军一级政训、军情处要及时汇报到保密局,以后不会再为他们开会专门会议,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件事,保密局站长要直管军、师一级将官,分管下面情报组的科长有权直管旅、团级,组长直管营、连级尉官。军、师级政训、军情人员要当宪兵用。”
    翁竖民这一宣布,将站长杨显助推到了监督劳承武的位置上,而他完全退回到暗处了。据白鸽掌握的情报,居于暗处监督第七军并以抓我地下党,破坏新中国的最凶狠老潜们将在明天集结,集结地也许在西营海员俱乐部。那么翁竖民今晚非得邀请去劳承武家作客,就必定与此次集结有关了。
    由此我意识到,劳承武身边必定有“老潜”,多次拜访劳承武的龙潭的身份正是因此而暴露了的,那么这些“老潜”与张英杰必定有联系。翁竖民二度回到高雷,他首先见的“老潜”就是张英杰。不然,白鸽也不会对张英杰痛下杀心了,原来真正考验白鸽的人是张英杰,而非翁竖民。我的“老布”白鸽真是个作案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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