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骆他们回两阳后,我让张力荣先带我去停尸间看昨晚被打死的人。
    进停尸间一瞧,牺牲的人正是迎春昨天一早带下山的老蔡,昨晚我一开始没看清楚他的脸,后来他被迎春叫进来后,我离开前瞧了一下他的脸。老蔡牺牲了,老叶却活着被抓走了,老叶出卖迎春无疑了,那么从高雷潜回双春的组织委员这会藏在哪里呢?老叶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在还没有谁揭露老叶背叛组织之前,组织委员应当还安全。
    我问张力荣如何看老蔡的身份?张力荣说:“此人我昨晚就瞧了两次了,是真共党无疑。”
    “何以见得?”张力荣抗战时期参加过长沙会战,曾经被我地下党救治过。
    “你看,他的手,这里有两个老茧,一大一小,这说明他是经常拿枪的,而且拿短枪的历史要比拿长枪的历史长。假如他是个强人,他每次得手后,会大吃大喝,肯定会长膘;可是此人却像个没饭吃的穷汉子,这一点就很像共党里的人。我跟你说,我前些年在长沙,曾经接触过共党,他们的生活可艰苦了。就这两点,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那你想如何处理他的尸体呢?不可能老放在这里吧?”我不问张力荣以往是如何处理的,只想知道一下张力荣对共产党人的看法。
    “宋科长,人活着时会有各种身份,甚至可以有信仰什么的,但是人一旦死了,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叫死者。死者为大,我想将他当成共党潜伏人员上报,然后按非共党身份给埋了,给他一点尊严,你觉得呢?”
    “这个有什么不同吗?”我对张力荣今天的一些话感到好奇。
    “当然有不同了,要是认定他是共党,最多是给掩埋了;非共党嘛!从人家身上得到了些好处,还不得正式点给人家一张草席或簿木棺材?”张力荣权限所限,他在这事上尽力了。
    “那就给他一副簿木棺材好了,埋后在坟前写上共产党人之墓几个字。”
    “以后都这么处理吗?”张力荣给老蔡盖上白布。
    “对,只要他是真的共产党。”我背过脸,为老蔡默哀。
    “为什么?”张力荣在探究我的政治倾向。
    “共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现在拥有了至少半壁江山了,你不觉得他们是我们可敬的对手吗?为了他们的信仰和事业,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地跟我们斗争到底,这种英雄气慨,我们现在还有吗?恐怕只能在抗日战场上找了。”我这么说,已经抬举了一些国民党人。
    从停尸间出来,我走回招待所,等着张力荣一起去医院看望昨晚的两个受伤队员,此时张力荣回组里安排人处理老蔡的尸体去了,趁着这个时间,我和招待所老板攀谈。
    招待所老板问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说不知道啊!他说你都住这里两个晚上了,经常进对面楼去,肯定是那里新来的头儿?
    我说:“我只是那里的一个过客,要来才来,要不来就不来,不过,我住的二楼的房间,我包了,你不许另开给别的客人,如果有个叫青岛的人要过来住,你得让他住。”
    “他是你朋友吧?”老板探过身体问。
    “不,他是我老板,身份比我更尊贵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唯你是问。”
    “好,这事我知道了。”老板说完退回一楼的店内。
    不一会,我发现我车子边有个人头冒了出来,一下子又缩下去了,以为是小偷要偷车,便快速走了过去,看到是袁四通,我趋近了他问:“情况怎么样?”
    “我想给你朋友弄些药,但是刚才我发现,药店和医院都让警察和暗探给封了药房了,大哥,怎么办?光止血还不行呀!”
    “你先等等,我一会就去医院,不到十一点,你不要离开这里。”我说完走到对面,进双春组看张力荣是否忙过他的事了?张力荣居然在补写书面汇报,其他人也还没去处理老蔡的尸体。我问他还要多久?他说还要一会才能写完,要不是昨晚的事,他早写好了。
    “你抓紧时间。”我转身进组里的发报间。发报间坐着两个译电员,一男一女,男的译电员负责夜班,其实他还负有监听职责,我想了想,给李蕾蕾拔电话,问她我要她准备的资料是否找到了?李蕾蕾说找到了一些,不知道是否管用,问我情况如何了?
    我告诉李蕾蕾,我这些天在双春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多了荔枝什么的,有点上火,得找朱砂。李蕾蕾一时没能领悟我的意思,说得加上冰片才好。
    “我只要朱砂,明天午后就要。”我再次提醒李蕾蕾。
    “我知道了,照办。”如果组里打出的电话有监听的话,监听人能听出我的意思吗?明天一早,我得让袁四通开车将迎春送回高雷去取子弹,虽然路上颠簸,但治伤安全系数更高。
    男译电员听了我打出的电话,以为我是为泡女人才多吃荔枝的,他笑问我昨晚是不是让吊脚楼里的女人给骗了?其实吃再多荔枝也不来劲的,不如多吃点狗肉。
    我哈哈一笑,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就你聪明。”
    从译电间出来,纪富有这时带了两人去处理老蔡的尸体。我要纪富有晚间陪我一起去办个事,纪富有应下了。我再进张力荣的组长室,张力荣居然还在写书面汇报。如果不是为了应付陈更烈有可能的追问,我是真没耐心等他的。
    十点整,张力荣终于写完了,递给我看,我接过看也没看就放进手袋,快速走到楼下,让张力荣给我开车,两人一起去县医院。
    县城也就这么两家医院,十几间药店,加上四个城门,还不够警署和那些暗探查封,正因为这样,他们昨晚并没有足够人员进行搜查,但今晚,警署未必不搜查的,这也足以证明,老叶极可能投靠了刘胖子的警署和张英杰的人,而非144师军情处。
    到了医院,我自己破费给两个受伤队员买了些水果,和张力荣进病房看望受伤队员,并让张力荣具体询问他们受伤和伤后情况。我去药房写了药单,递给售药员,因为药单里有阿斯匹林等镇痛消火药,售药员朝窗外看了看,外面坐着的一个便衣进去了,收了药单。
    我将他堵在药房内,让他将药单还给售药员。
    “还给她?我不抓你就算给你面子了。”那便衣瞪着我。
    我拿出证件对他出示说:“看清楚没有?敢不还给她?快点取药。”
    “你自己真有病呀?”那便衣看我健健康康的,不相信我为自己买药。
    “你才有病。”我掏钱给售药员,迅速取药回病房。
    看过伤员,我和张力荣回组里,张力荣说他回组里也没什么事,不如直接去144师军情处应约,我说:“我落了一份材料在招待所,黄河青他狗日的看了,保准不敢再为难我们。”
    “黄河青他小杂种昨天就让科长你那两枪给吓着了,你还要对他来文的?”
    “当然了,他自恃自己有战功,何师长都不得不让他几份,何况是我们?”在我看来,何孚安之所以怵黄河青这么一个手下,无非因为他有潜伏身份。
    从这一点上看,何孚安和黄河青之间是知已知彼,彼此心照不宣的。
    我计划用一个月时间摸清楚何孚安和他的几个主要手下,包括黄河青,再有就是在双春地区组织一支能打硬仗的小部队,对驻军内的潜特加以控制,甚至消灭。
    回到招待所,我进房给迎春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蔡同志已经为革命牺牲,尸体已经让人埋了。从敌人迅速封锁医院、各个药店和四城门上看,迎春受伤的事,正是被敌人活捉的老叶告了密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迎春受伤。并告诉她明天一早如何离开县城去高雷西营医院取出她身上的子弹。让她马上派小李回山里通报这里的情况,不可以再留在县城过夜。
    另给袁四通写了一个行动方案,让他晚上按计划行事。此时张力荣竟坐在车上打盹,他昨晚一定太累了。我趁他不备,将信和药给了等在附近的袁四通。
    十一点半,我们来到144师机关驻地大楼外,远远的就看到了院内的几部轿车了。我想何孚安一定回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何孚安回来了,还有一起去省城见余司令的第七军军长劳承武,副参谋长罗厚财,他们刚刚开过一个军事会议,黄河青也参加了。
    他们一起出来时,迎面碰上了我。黄河青脚快,小跑着下台阶,问我是不是管他要共党来了?我说:“是呀!他是我们要抓的人。”我没有说黄河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叶这个叛徒落我手里,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双春的,我期待黄河青最好拖着此事。
    “哎哟!兄弟,这个人你现在恐怕得管劳军长要了,我做不了主的。”黄河青对我一笑。
    “说什么呢你们?哎呀!这不是继祖吗?你怎么来了?是公干吗?”劳承武哈哈一笑,将我介绍给何孚安和罗厚财他们。
    我和何孚安、罗厚财握过手后,对劳承武说,“劳军长,我是来双春执行公务的,根据站里得到的情报,高雷地下党派了个人来双春,正好黄主任他们昨晚抓了一个人,我想找他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如果是共党嫌疑人,我得将他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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