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上两种结果的第一种,我相信性格刚烈的白鸽不至于马上对日谍招供,即使招供,也会假以保密局内线的身份,为我争取时间。截获日特蓝鱼档案是中央情报局当初给我们俩下的第一任务,只因一个月前我们接头失败,各自身份发生了改变,但任务不变。
    如果是以上两种结果的第二种,白鸽会在哪一间医院抢救呢?西营这边有两家大医院,都有外科,一是西营医院,二是霞湖医院。西营医院曾经是白鸽工作过的地方,朱砂现在还西营医院工作,为了避嫌,她们是不会在西营医院进行抢救的。
    不错,她们一定在霞湖医院了。
    我快步往霞湖医院走,不一会就走到了医院大门口,才上门诊大厅,朱薇从我背后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宋先生,你怎么才来?”
    我扭头一瞧,见朱薇微微笑着,问她:“你不是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吗?怎么跑这来了?”
    “我本来就约你到这里相见的,你前天是听错了吧?”朱薇不承认前天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我除了惊叹她的机智外,又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没有呀!你明明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一起出发的,我车子还在东风影院附近呢。”但凡经过东风影院,不管是否看电影,我都破费买一张电影票,以作时间掩护。
    “哎呀!我们不是见面了吗?你车子放在东风影院不要紧的。”朱薇对我轻轻一笑问:“你是不是以为白组长受伤,在这里抢救了?”
    我对朱薇一笑,不作答。
    朱薇又是一笑说:“你就是这么以为的,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说得没错吧?”
    “鬼精。”我想白鸽一定没事的,而朱薇的一举一动,更让我感兴趣,不仅她与戴小蝶蝶撞脸,一模一样,而且她还是我党外围组织的一员。跟她一起执行任务,我更来劲。
    走出门诊大楼,朱薇叫了一架黄包车。
    我追上朱薇问:“你们白组长昨晚的事怎么样了?”
    朱薇回头对我嘘了一声,先坐上黄包车,意思是路上再说这事。
    我上车后,朱薇身上特有一种香气扑鼻而来,因为上车后,她一边脱下白大褂的缘故,这种气味更浓了。上车后,我才发现她刚才将一个小包袱藏在了她身后。我想,只要白鸽昨晚接头不出意外就好。我没有再问她白鸽的事。
    到了广海湾宾馆,下黄包车后我问朱薇:“朱砂同志,今晚的任务改地点了?”
    “没有呀!是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没到,咱俩吃个西餐再走。”朱薇付了车夫车费,先进宾馆的西餐厅,我跟在朱薇身后,我想朱薇这是跟我执行任务吗?分明就是约会嘛!
    进了西餐厅包厢,朱薇对我展示了她的优雅,那一刻,我的思绪走叉了,不仅白鸽出色,朱薇其实也很出色,就刚才两人相见,她无声地改了见面地点,好在我猜到了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不然,我们今晚就无法见面了。
    西餐上来后,朱薇不慢不紧地吃着,一会她问:“宋先生,白组长她昨晚过了日谍的第二关了,她让我转告她对你的谢意。你就不想了解一下白组长吗?”
    白鸽对我太神秘了,我不想了解她是假,热切地想才是真,但我没有直接回应朱薇,而是笑着对朱薇说:“有点吧!不过现在,我更想了解朱医生你为什么要将我约到这里来?”
    “为什么?因为这是白组长的工作安排呀!我们今晚的作务是这样的。”朱薇示意我向她靠近一点。一开始,我们就坐在一排,我只好挪了一下身子。
    “你再靠近点。”朱薇担心有人听到,再次示意我近一点。我再挪身子,紧挨着了她。她身上的香气薰得我极其兴奋。
    朱薇告诉我,今晚我和她得以夫妇身份,去文登仔梁家祠堂附近,给日特诊病送药,日谍接药时对我们俩可能会有相关考验,比如怀疑我和朱薇是否真是一对夫妇,另外,日谍会用上海话或日语试探我对“蝎子”的了解。
    “蝎子是谁?”我急问朱薇,要看“蝎子”的背景资料。
    朱薇放下刀叉,从她的小包袱里掏出一份资料给我说:“白组长说你对这个人并不陌生,但是我还是带来了她的背景资料,你看看,一会要销毁。”
    “谁哟?”我接过一瞧,日谍的“蝎子”果然是罗理珠,但是白鸽还没有完全得到日特的认可。我和朱薇今晚见日谍,与其说诊病送药,倒不如说是给白鸽这个假“蝎子”作人证。
    看了一遍有关“蝎子”罗理珠的背景资料,我猜想罗理珠当年在上海被我地下党和军统追杀时,正是日特梅机关救下了她,也正是梅机关将她送到了香港,然后将她这个闲棋冷子放在了高雷,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白鸽得到的“蝎子”的资料还没有我得到的详细。我庆幸当初派雷鸣和张力荣去上海调查方华北时,顺带调查了罗理珠,但我当时并不知道罗理珠正是我要找的日特之一。罗理珠的关键背景是她小时候曾经在东北呆过好几年,有“理珠格格”的称谓。
    “才看一遍就记住了?”朱薇问我时,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当然了,不比你们白组长差吧?”我笑问朱薇,借机了解白鸽。
    “记忆方面,你跟白组长差不多,但其他方面,你未必比得上白组长的。”朱薇一笑说。
    “是吗?愿闻其详。”在我党组织内部,除了钱海红,朱薇应当是最了解白鸽的。
    “我先问你,除了中文,你还会哪一国语言?”
    “中文和英语,除此之外,日语是因为工作需要后来学的,不值一提。”
    “那中国方言方面,你会东北话、上海话和高雷话吗?”
    “东北话是跟一个旧同事学的,也不值一提,上海话和高雷话不成问题。”
    “就这么多吗?”朱薇又是一笑,却没有趁机考我,或许她相信我说的话了,其实,我的英语会话好多年都不怎么用了,比过去生疏了。
    我确定就会这么多语言后,朱薇告诉我,白鸽是中文、英语和法语全能,俄语、日语也不赖,中国地方方言,她不仅会湘方言,还会吴方言,说得最差的是高雷话,但是与人沟通并无障碍,除此之外,她还有易容术,语言伪装能力。
    “照你这么说,白组长她的确非常优秀。”如果我没猜错,白鸽与日谍接头时,她易容成了罗理珠,但是日谍对她的身份仍然存疑,生怕她是保密局派来的卧底,所以她让我在完成今晚的任务后,设法让保密局知道有可疑人在文登仔梁家祠堂附近秘密集会。
    “是吗?可惜组织内除了‘绿叶’同志信任白组长,赤道同志好象并不太支持白组长单枪匹马搞行动。”朱薇对白鸽与赤道之间的工作“矛盾”做了简单介绍。
    “白组长不是还有你和其他同志吗?”白鸽曾经对我说过,西营行动组也就两、三个人,行动力量的确是单簿了点,但是正是这样一个行动组织,它的隐蔽性更强。
    “我们也就三个人,个人能力方面吧,我打马都追不上白组长,不过,语言方面,我也会点上海话,还有日语,高雷话就不用说了。”朱薇也跟我介绍了她自己,诸不知,朱薇是因为马上要和我一起执行任务才介绍她自己的。
    “你也会上海话?”我的潜意识里,朱薇和白鸽一直是重叠的。她此话一出,我又怀疑她就是白鸽了,但是白鸽此前告诉我,朱薇的代号是“朱砂”,是西营行动组成员,我怎么老怀疑她呢?从今晚的约会技巧上看,朱薇是具有一些“白鸽”特征的。
    “是呀!我跟绿叶同志学的,可惜她现在不能跟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真不知道特使是怎么考虑的,居然让绿叶同志先去桂平休养,我估计绿叶同志这些天都给憋坏了。”朱薇说完站起身子,瞧了瞧窗外说,“天快黑了,工作时间快到了。”
    “几点?”我抬腕看一看表问。
    “八点半。你还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你的西餐。”
    “不用谢。”朱薇说完叫服务生进来买单,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甜,让我着迷。
    从广海湾宾馆西餐厅出来,我们坐上一架黄包车,向西营文登仔梁家祠堂走,走到文登仔村附近的一个水塘边,朱薇将罗理珠的背景资料撕烂,抛向了水塘,并告诉我,她的丈夫姓纪,在上海崇明法院工作,是前天刚从上海到高雷探访她的。
    不久,我们来到文登仔梁家祠堂,朱薇让车夫停下车子,却没有给他钱,让他先等着,说一会还得用他的黄包车。车夫不答应,我先付了他一趟车费,他才将车子放到一边。
    来到梁家祠堂后面的一处院子,朱薇示意我退后警戒,她自己开了院外的门先进去,可她一进门就让人用枪顶着了脑袋,我急奔入内,也被人反扳了右手,并被制服搜身。
    院子内一共有三个男性可疑人,而且手上都有枪,硬拼的话,必定会响枪。怎么办?假蝎子白鸽怎么还不出现?其实,白鸽已经被日谍控制住了。
    此时只见朱薇慢慢转过身,用日语对日谍可疑人说:“他是我丈夫,是陪我出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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