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佬他一个看门人,我跟他说你这么一点事,你就死了?青苔同志,你就那么脆弱?说不得了?”戴小蝶要将她的蛮横无理发挥到极致。
    “什么说不得?这是保密纪律,我跟外人说你有共党嫌疑,看你紧不紧张?看你气不气?”我最气的是戴小蝶居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你去告密呀?你分明就是不服我领导你。”戴小蝶张口闭口都要调强自己是领导。我不改变她的身份,我以后是很难开展工作的,有她还不如没有她。
    “领导错了不承认错误,更加错。”我瞪了戴小蝶一眼,拿了随身包往外走,不想跟戴小蝶吃午饭了。如果驼背佬真是日谍,而且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头,那么其他日谍的接头暗号将由他发出,白鸽昨晚持有姑娘歌歌韵与驼背佬的接头的话,她就未必能成功。
    “就走了?不要你的信函了?”戴小蝶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什么信?”我停下脚步回头问。
    “是一个客商,上午送来的。”拿在戴小蝶手上的信还没拆封。
    我返身拿过信,拆了看,信中说:“宋先生,你要的货没有,改天再送。”
    信没有落款,只有时间,我猜测是“蓝琼”赵师亮因为我昨晚没有去六六剧场与他见面、一起看戏,他将他过滤后的姑娘歌对唱结果告诉了我。
    赵师亮昨天带了一个朋友一起参加我的小店开业礼,他的朋友应当也是我们的同志,送信人应当就是他了,但是昨晚参加开业礼的人多,我估计戴小蝶还记不住这个人。
    戴小蝶这么毛糙,她记不住更好。她的“白沙”身份,只有我和赤道知道,当然,她曾经配合过西营行动组做过盯人工作,西营行动组的白鸽、朱砂或许知道她。
    我找火柴,打火烧了信,一言不发地离开我的小店。
    戴小蝶再次追了出来,叫着:“大少爷,你真生气了?”
    “不生气才怪呢,吃饭了,吃货。”因为戴小蝶要看店,她还无法给我做饭,又逢这十天李香兰要演出,现场售票需要人管理,戴小蝶下午五点还得回六六剧场管售票,晚上给我做饭的事,也许要等到以后了。
    戴小蝶带上门,上了我车子,再次改变对我的称呼说:“继祖哥,你别生气嘛!我这么坦白,写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反而生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生活就是工作,点点滴滴都得做好了,你不首先将自己藏好,让敌人先发现了你的弱点,你怎么跟敌人斗争?你怎么保证自己取得胜利?组织过去没跟你说过纪律吗?”我想知道戴小蝶加入我党外围组织之前是否接受过培训,是谁教戴小蝶学文识字的。
    “当然说过了,你非得对我上纲上线吗?”戴小蝶还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扯开话题。
    “你这么说,那是我错了?”我瞪了她一眼。
    “你没错,是我错了,大少爷,你教训的是。”戴小蝶轻轻一笑,她打从心里不认错。
    “你在‘作业’上写看门人问我和李老师关系,是什么时间?你还能想起来吗?”
    “好象是我们第一次见了方老板之后不久吧!他有一天说你一定是市里的什么人,想追李老师,结果,为了否认他的话,我将你和李老师实际关系跟他说了。”
    从问话时间上看,驼背佬是有嫌疑的,但是方华北不久之后还是跟李香兰合作了,可见他并没有怀疑我和李香兰有“特殊”关系。李、方两人的合作即将有结果之前,驼背佬离开李香兰,他去了哪里呢?由于戴小蝶并非日特蓝鱼档案侦查成员,我无法跟她说这事。
    我说:“他反套了你的话了,你以后跟别人说话要注意了。不是我喜欢批评你这个领导,是因为我和你是在一起工作的,如果你出问题,那代表我也有问题,反过来,如果我有问题,也会将你拖进去,咱俩是命运共同体,我这么说不算是批评领导吧?”
    “不算,当然不算了。”戴小蝶听出了我的语气,笑着说:“工作上我是你领导,生活上你是我主人,这不是组织给咱俩定的关系吗?”
    “不错,不过我还得加上一条,非组织上的工作,你全都要听我的,比如晚间作息,非工作性质外出,你得事先跟我说你的去向。”
    “这个我也要跟你说?那你不成了我的管家婆,天天管束着我了?我就不信我的组织纪律性那么差?”戴小蝶就不喜欢被我管束。
    “这不叫管束?因为我是你的信息源,我有了信息,你却不见人影,我到哪里找你?”
    “那你今中午要跟我说什么?昨晚的监狱暴动,赤道同志到了晚间七点半才取消计划,我问他因为什么?他说是因为西营行动组的同志一时无法到位,游击队的同志没接到通知,也无法到位,暴动太过仓促。”戴小蝶说了昨晚取消暴动计划的内幕。
    “嗯,这不挺好吗?我告诉你,我昨晚也去了高坡岭监,他们就在红栖山附近设伏,你们要是去了,一个也跑不了。”我没有说高雷市委这次太过盲动,居然想搞监狱暴动,但是市委的这个想法,也开启了我营救蓝影同志的一些设想。
    “一个跑不了?你知道我们组现在多少人吗?你不知道,就不要为你们保密局张目,西营行动组也真是,都计划好了的事,她们居然不到位?要是‘绿叶’同志在,谁敢不听指挥?”戴小蝶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但我却了解到了红坎行动组的人数现在应当超过二十人了。
    到了吃饭的小店,我们不再说工作上的事,戴小蝶这次虽然点了猪肘子,但是荤菜只点了一个,白米饭吃了两碗,我说你别吃胖了。
    “我吃胖了关你什么事?又没改变咱俩的身份,你仍是少爷,我也还是个丫头。”戴小蝶还真是个吃货,昨天开业才吃过大餐,今天还是缺油少米似的。
    “既然我是少爷,你是丫头,那少爷交给你一件事,你先替我跑跑腿,行吗?”我想将杨显助租房子的事托付给戴小蝶,让她先摸摸租房市场的情况。
    “什么事?你说。”才吃猪肘子,戴小蝶无不愿意。
    我说:“我有个关系人,他拖家带口有六、七个人,想找一处大房子,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替我了解一下房子,最好能在三、四天就租下来。”
    “有跑腿费吗?”戴小蝶说完嬉笑一声。
    “跑腿费?”我瞅着戴小蝶,心想这是非工作性质的事,不给她跑腿费,她八成拖着这事,无法按时给杨显助办下,我说:“跑腿费很少的。”
    “多少?一餐饭钱也不错呀!”戴小蝶这是跟李香兰学的。
    “大约是一餐饭钱。”我得付这个钱,就当给她革命经费了。
    “那我接受了。说说要求。”有了跑腿费,戴小蝶欣然接受了这个事。
    我将房子租赁要求说了,戴小蝶笑着说:“请少爷先支付跑腿费。”
    “少不了你的。”我叫了服务生买单,将钱先付给了戴小蝶。
    下午,我在办公室再次看过罗理珠和方华北的背景调查资料后,去会议室跟杨显助说要出去一会,是给他寻租房子的,杨显助很高兴,说宜早不宜迟,尽快落实,越快越好。
    我有些奇怪,但不好问他为什么,匆匆离开办公室。原来,南京方面今天一早来人了,明天中午将到达保密局高雷站,宣布杨显助任职。
    到了霞光眼科诊所附近的东风影院,因为与朱砂一起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没到,我先下车,破费买了一张晚间的电影票兜进裤袋,再坐回车子,死想杨显助租房子为何要越快越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杨显助在明、后天会取代翁坚民。翁竖民被取代之后,他会不会就此返回南京或武汉呢?这里已经没有翁竖民什么事了,这一趟到保密局高雷站任职,时间不到一个月,翁竖民就因一起无喱头案子下来了,他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新官上任的杨显助会如何管理保密局高雷站?如何平衡站内势力呢?
    翁竖民到高雷任职才一周就将电讯科密电科长高兰搬了出去,这是违反保密局相关规定的。以杨显助性格和手段,他肯定会将高兰搬回来。昨天高兰提出回住处洗澡,杨显助明显就不同意,如果将高兰退出的房子租给杨显助如何呢?
    到了执行任务时间,我将车子就停在东风电影院附近,步行去霞光眼科诊所,找西营行动组成员“朱砂”朱薇医生,一起执行今晚的任务。
    朱砂居然还没到,店里只有我前不久见过的售货小姐,她没有认出我,问我找谁?还有两个小时,诊所没有客人的话,就要打烊了。
    我说找朱薇医生?她说朱医生今晚不会来了,因为今晚是白医生值班,但是白医生这会没来,怕是不会来了。我于是担心了起来,难道白鸽昨晚假冒“蝎子”,与日谍接头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有两个,一是白鸽让日谍给逮起来了,朱砂正在设法营救,所以两人都无法来了。二是白鸽凭藉个人能力,力战逃出来了,但她受伤了,正在医院抢救,朱医生一时无法走开。会是哪个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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