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辎重运回北平,深夜返回军营军士来报:“在回程的时候,见到单家桥(现沧州献县东南单桥村某处,明初时期此桥横跨滹沱河)南岸有万余贼军驻扎在那”。
    见燕王已学会如何用号角对骑兵发出各种军令后,却将号角收入囊中,因此没顾得上回军士的话。张辅在燕王营中奏道:“之前吴杰、平安率军来援盛庸。行至离我军八十里处,因得知盛庸兵败才回撤”。
    见燕王看向了自己,张辅接着奏道:“没想到吴杰、平安没各自回真定与定州,居然还在单家桥停留”。
    燕王闻此,思索了良久。
    天色微亮后,燕王即令丘福任五军总兵,而率大军在后。他自个则率骑兵,先行奔袭于敌营。
    大军赶上燕王之时,燕王所率的骑兵就已经结束了单家桥之战,且得见战场遗留下数千贼尸,而滹沱河中更是有不少溺死者。
    是日,大军移营至楼子营(现石家庄市鹿泉市白鹿泉村)。
    刚刚外出回来的朱能,见张辅众人正在听薛禄眉飞色舞地在说什么,爱热闹的朱能也连忙凑了上去。
    原来薛禄是在说刚才他在单家桥之战中,曾被平安生擒但之后他却得以挣脱绳索,并拔刀斩杀守卫,飞驰返回三千营并继续战斗之事。
    后因燕王召集诸将议事,这些人才各自散去。
    但薛禄这个传奇故事,迅速地取代了燕王之前夜宿于贼营不远处的事迹,成为了军中新的热门话题。
    在大帐中,燕王略眯着眼地对诸将道:“吴杰与平安若是倚仗城墙来坚守,则为上策;若我军出他即归,避我不战,则为中策;若与我军对垒,则为下策”。
    见诸将皆点头同意,燕王得意地道:“我得让贼军采用这下策”。见诸将皆看着自己,却没有认为自己做不到这点,燕王脸上反而出现了点扫兴的样子。
    见此,张辅先是看向了薛禄,由于薛禄还沉浸在他那英雄事迹当中,他没有察觉到张辅看向了自己。
    张辅这才示意了下刘才,刘才会意后即道:“吴杰与平安今日新败,又知盛庸大败,未必敢于我军对垒”?
    燕王闻言大笑,道:“非也,吴杰与平安麾下有军士十万。之前被我军将他们与盛庸切割开来,无法合兵一处,他们就犯了不能如期合兵的军令。况且他们此番劳师动众,耗费钱粮之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推卸的”。
    燕王诛心地道:“之前他们没有与盛庸会合,也未必没有担心盛庸独获大功的之因。今日盛庸大败,他们说不定正偷着乐”。
    见诸将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燕王继续地说“那些喜欢吃独食之人,多是一些心怀侥幸之辈。我先将大部分军队调往不远之处,对外宣称让他们去取粮。吴杰与平安得知于此,必然认为我军空虚”。
    燕王自信满满地道:“若是吴杰与平安出城,我即令不远处的大军赶回。贼军对我严阵以待之师,必然会被我军所败”。
    旋即,燕王令大军四出取粮后,又令锦衣卫扮作躲避兵难的民众混进真定城。燕王令锦衣卫们在真定城中四处去说,“我军因无粮,而到处去筹粮了”。
    不日,燕王再令都指挥郑亨、李远率骑兵五千,侦察真定四周。之后,燕王得报:吴杰率军扎营于滹沱河以北,离我军七十里处”。燕王遂令大军结集。
    洪武三十四年,闰三月初七,燕王令大军向滹沱河以北贼军所在而去。
    行至一条小河之处,燕王正欲一马当先地先行过河,却被刘才拦住。
    刘才谏言地道:“此处虽浅可以让骑兵安然渡过,但步兵与辎重若是强行渡河,恐有被淹之虞”。
    燕王略一思索,遂令骑兵从上游过河,步兵与辎重从下游过河。
    由于骑兵在上流遏制住流水,所以步兵与辎重在水浅的下游得以安然过河。虽然骑兵得不断地在此支流不断来回,但张辅等骑兵们却也得以痛痛快快地一洗身上的污垢。
    大军到达藁城刚扎完营,就看到之前先行的燕王带着三千骑兵回营。燕王告知诸将,他在前面二十里处发现了贼军,他还说为了找尔等,他花费了些许时间。
    第二日,燕军与建文军即在藁城结阵交锋。当平安在自己阵中架起的木楼上,指挥军阵再败薛禄所领的骑兵后,他发现了天际中那翱翔的海东青。
    旋即他又在贼阵中看到张辅正率领贼军五军营的中军作战。大喜过望的平安,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此刻指挥中军作战的张辅,发现到贼军不少主力向自己攻来。当他发现贼阵的木楼上有人不断挥舞旗帜地招呼贼军来攻他时,张辅顿时就火冒三丈。他认为贼军是把他当作软柿子而作为突破口。
    旋即,张辅则针对贼军不断变换的攻势而见招拆招,他所在的战场渐渐地成为了战场绞肉机之所在。在毒辣的太阳烤炙下,血流成河的战场所产生的变异血腥气味,让不少贼军新兵顿时就呕吐出来。
    直到天色已黑,双方才鸣金收兵。
    张辅回到军营良久,才得以摆脱之前那种嗜杀状态。稍微洗洗后,丘福并召他到军帐去商议明日如何作战。
    见张辅来到大帐不见大帅,有些诧异,朱能附耳地告诉他:“之前薛禄那事,已经让大帅有些不舒服。今日你被平安那厮主攻,我发现大帅回营后就一直黑着脸”。
    张辅心中猜到,可能是自己与薛禄在无意中抢了大帅的风头。
    “在营中没多久,大帅就带着他的亲兵出营了”。朱能在张辅耳边轻声地接着说。
    翌日清晨,就在五军各主将、副将们让自己的军士各就各位时,燕王率着数十骑从西南方向迎面而来。
    看到燕王回来,五军主将们皆上前行礼。
    与燕王一起回来的童真对着诸将道:“昨夜殿下担心贼军逃走,又在贼营处不远夜宿了一宿”。
    看到大将们纷纷感叹自己胆略超群,燕王表情淡然。
    旋即,燕王令道:“我军昨日四面攻敌,焉能取胜?今日五军只攻其贼阵东北面即可。一面溃败,其余皆溃”。
    五军营作战,向来是中军为最先。当平安发现张辅率军攻打其东北面,并立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张辅身上了。昨天与张辅一战,让平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痛快。
    与张辅见招拆招,让平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他的木楼一阵摇晃,平安才从极度专注中回过神来,原来是燕王沿着滹沱河而绕到自己阵后。
    燕王率军冲垮平安这木楼,正想将摔在地上的平安生擒。但平安的腿快,他摔倒在地就一跃而起,而得以避免被生擒。
    张辅听到大帅在敌阵大呼上前时,吓得额头顿时就冒出汗水,随即丘福大喝地道:“大帅已然破敌,大胜即在眼前”。闻此,燕军遂更奋勇向前。
    看到燕王所在箭如雨下,张辅正担心燕王时,他看到狂风再次突起。
    这狂风以飞屋拔树之势向贼军袭去之时,燕军就见到贼军迅速随之土崩瓦解。
    燕军趁势追杀时,遂又得以斩首六万余级。而燕军追奔贼军到真定城下时,更是算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贼军。
    燕王回营的时候,旋即就释放了所有俘虏。得知尽获贼军军资器械,并生擒都指挥邓戬、陈鹏等,燕王也只是淡然待之。
    燕王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遗憾,特别是那些经历过白沟河会战、夹河会战以及这次藁城会战的军士,让军中所有人一致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后。
    不过,切换到统帅身份后的燕王就不再遗憾。能以如此小的代价获得如此大的胜利,让进入到统帅角色的燕王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翌日,燕王将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的帅旗,送给北平的世子。燕王以信告知世子:“将其好好收藏,让后世子孙见到此旗,能得知到我今日靖难之艰难”。
    朱高炽将这满目疮痍的帅旗,让协助他的后军都督同知顾成也过来一看。
    顾成双目含泪地道:“臣自幼从军,久历战阵。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从这旗受损的程度,足以判断出当日战事何等激烈。而这等激烈的战事,老臣却从未经历过”。
    顾成看到帅旗如此,又知道燕王本人安然无恙。久经战场的他认为,在这种万箭齐发之下,燕王能安然无恙绝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顾成也因此,更坚定了跟着燕王走下去的决心。
    燕军渡过滹沱河后,顺德、广平各郡县皆望风而迎……大军抵达大名,燕王在与迎接他的大名官吏父老互动之际,锦衣卫却在欢迎燕王的人群中,抓获了混在其中的朝廷暗探。
    审讯后,锦衣卫在燕王屋内向燕王禀告道:“建文帝已经罢免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卿黄子澄的职务,不过建文帝在实质上却仍对两奸臣委以重任”。
    燕王嘴角浮现一股笑意,他对身边的姚广孝、丘福、朱能、张辅、李远道:“看来之后得将精力暂时放到‘和谈’上了”。
    姚广孝淡淡地说:“只有那些空谈之辈,才会天真地认为在战场得不到的东西,却可以通过谈判得到”。
    众人闻此,皆大笑起来。尽管在场之人,未必都听懂了姚广孝这话的意思。尽管张辅事后,有觉得心中被什么给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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