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上,朱高炽远望着城外的群山与绵延起伏的丘陵。或许是漫天飞舞的大雪让朱高炽的视线模糊起来了,在他眼中的群山此刻若银蛇般舞动起来,而平原中的丘陵也若白象在迁徙。
    充满动感的北国风光让朱高炽不由地心旷神怡起来。
    诗兴大发的朱高炽正欲将胸中的激昂文字吟诵出来之际,却被一阵靴子踏雪而发出嘎吱之声给扰乱了心中的灵感。
    回头望去,朱高炽发现是张辅,他笑着道:“文弼来了”。张辅行礼后,并陪着朱高炽看着城外的美景。良久,朱高炽轻声地道:“让姚继去干是对的。天下之财要是都能让一家给赚了。长此下去,这户人家必然会谤满天下”。
    张辅回道:“还是世子看的远”。朱高炽脸上出现一些尴尬,他道:“之前这事大兄跟我说过,当时我非但没有阻止,而且还有将其完善”。
    虽然昨晚谁都没有提起世子也牵涉其中,但张辅此刻见到世子如是表示,却不觉得有任何奇怪。这事若是没有世子参与,昨天晚上那家庭会议就不可能会产生。
    张辅认真地道:“那些能一劳永逸的锦囊妙计只是在书中;而在现实生活中因为环境时时刻刻在变化,之前制定的计划似乎得随着现在所处环境去修正”。
    朱高炽点头认同地道:“说得没错。我们不仅是要做事之人,而且还是那种能做成事之人”。
    朱高炽接着又沉声地道:“咱们不能成为那种一直活在自己梦中,嘴上嚷嚷几句,遇到困难就可以藉此收场之人”。
    张辅见此,认同地说:“其实世子与长兄所想的这个“汇票”,势必会让天下钱财加以流通,这也确实利国利民”。
    看到世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张辅继续说道:“由于世子与燕王殿下都认同先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的治国理念。”
    “而法制就好比一个能让商家们感到安稳的鸡窝,财物流通就好比各种鸡食,此两者若是达成了,商人们自然会去购买更多母鸡来生蛋继而发更大的财,而鸡场的鸡要是多了自然就需要请更多的人手”。见世子似乎仍有些不以为然,张辅解释地道。
    朱高炽淡然一笑,道:“当初我同意汇票,只是为了父王的征战而做的权宜之计。”看着一脸了然的张辅,朱高炽点头地接着道:“不过让愿意做事的百姓有事可做,的确才是民心能得以安稳的根本”。
    最后朱高炽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汇票”有关事宜,应该作为国策来对待”。
    听到世子这样说,颇有知己之感的张辅有些激动。但在想到历史中明朝,张辅心中却开始有些意兴索然。
    或许是朱高炽觉得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或许是他认为张辅其实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兴趣,他问道:“文弼此次前来是因为又要出征,所以来向我告别”?
    张辅回道:“早上接到调令,让我即刻赶往大宁,替代陈都督镇守边关”。看着与自己理念相同的世子一会,张辅又笑着接着说:“我这次确实是来向世子辞行的”。
    朱高炽点了点头,对即将镇守边关的张辅郑重地说:“期待下次会面”!听懂意思的张辅随后也郑重地向肩负守城重任的世子回道:“期待再次相见”!
    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说成功之后事情确实有点荒唐,这两人都意识到这点。
    张辅此次前去大宁,只带了高士文与刘才与百名缇骑。
    带着高士文,是由于他容易认死理,自己不在的话,张辅担心他会吃亏;刘才是燕王指定他一起去的,毕竟刘才与张辅的关系在那,而刘才又在大宁待得久各方面都比较熟,燕王认为有他在的话,张辅也容易上手。
    陈亨见到张辅到来,在当天就与张辅做了交接。在陈亨心里张辅是个有能力的人,他一直就看好他。在认为张辅能做好镇守这差使的前提下,陈亨与他儿子带着部下当夜就离开大宁,向北平而去。
    见到陈都督还留下一半以上的重骑兵在大宁,在大帐内刘才带着钦佩的语气对张辅道:“陈都督虽然屡次请求大帅随大军一起剿贼,但能留下半数以上的精锐,不得不说都督是位心中有国的将领”。
    高士文听此,不服气地道:“依我看宋晟将军才是心中有国的将领,就他那眼光岂能看不出与贼军交战,我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听到高士文如是说,张辅心中的那一丝牢骚并不翼而飞。事情明摆着,随军奉天靖难获得的军功可能性远大于镇守大宁。
    这时,高士文激动地接着说:“宋将军就从来没有要求燕王换一个人去镇守西北”。见张辅与刘才脸上生出钦佩,高士文理所当然地道:“这他娘的才是军人!军人就应视抵御外敌为己任”。
    张辅见高士文正欲再说,他并道:“对于楷模,我们自当尊重。但不要用道德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在军营唯一的规矩就是军法。只要在军法内行事,就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高士文长期担任军法官,所以在听到张辅这般说后,觉得没错的他就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张辅有些傲然地道:“既然大帅授我全权,而大宁北连鞑靼;东连辽东,此刻皆是我军敌人。咱们还愁军功不成”?见两人看着自己兴奋地看着自己,张辅对刘才道:“你去将大宁千户以上的军官都叫到我帐内来,我有事要宣布”。
    刘才领命出去后,张辅一脸凝重地对高士文道:“去把缇骑那些善于结果人的弟兄都召进帐内来,待会有谁不开眼就立刻将其祭旗”。
    一直跟着张辅的高士文,知道张辅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即立即应诺出账。
    或许是知道张辅是燕王的爱将兼家人;或许是陈都督之前就打了招呼;或许是这些千户之前不少人都与张辅一起出塞作过战,知道其战绩与好杀的风格,这些千户来到大帐后从始至终都没人对他有质疑。
    见诸将皆向自己行过军礼,张辅并道:“我这人向来就认为最佳的防守就是进攻”。见诸将脸上顿时就浮现出兴奋,觉得大有可为的张辅就指向帐内地图的东边,接着他又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诸将,道:“第一步我们先解决叛走的兀良哈三卫”。
    看到诸将脸上非但没有惧意,脸上的兴奋反而更加炽热,张辅接着说:“朵颜卫的牧地离我们最近,其首领脱儿火察的为人我也熟知。若是不先在战场见个真章,他是那种压根就不会与我们谈之人”。
    见到诸将发出会心的微笑,张辅令道:“现在冰天雪地,脱儿火察不会料到我们会在此时出兵。留下部分人守城,我们即刻就向东挺进,去会会我们这位老朋友”。
    晚上又是大雪,带着朵颜卫回到辽东朝阳放牧的脱儿火察,正在自己帐内怀念当初自己在大宁的日子。
    与泰宁卫以及福余卫不同的是,离开大宁的回到自己牧地的脱儿火察并没有向鞑靼新任大汗坤帖木儿投诚,他觉得坤帖木儿有些软弱,不是那种能做成事的人,特别是在脱儿火察拿坤帖木儿与燕王比较后。
    所以他在得知燕王举兵之时,肠子都有些悔青。若是自己当初带朵颜卫去北平的话,脱儿火察认为自己将来起码也能封一个国公。不过,脱儿火察对自己现状倒也不觉得认为很差,辽东军为了让自己不去侵犯他们,就时不时送些重礼过来。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带着朵颜卫去投效燕王。只是由于投效燕王,自己不是主。一种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心理让脱儿火察一直在徘徊不已。
    想到这,脱儿火察就痛饮起烈酒来。被酒精整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脱儿火察,在察觉到桌子开始摇动起来后,继而又感到坐垫下传来的震动感,脱儿火察意识到有敌来袭。
    是燕王?还是泰宁卫或福余卫?或者是女真人?反正脱儿火察不觉得辽东总兵吴高有勇气来攻他。
    当冲锋的号角声响起时,当他出账听到重骑兵特有的声音,在他又发现燕军仍旧骁勇善战后,脱儿火察并喝令朵颜卫向来袭的燕军投降。
    脱儿火察从来就不认为,投降于比自己强之人有什么丢脸。战场上从来就是强者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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