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父王打发回来催军粮的张文弼,朱高炽有些无语。自己这妹夫不久前,在训练中让骑兵冲击步兵阵,不仅伤了不少军士与兵马,而且还死了人。
    而且朱高炽之前还听说张辅在去侦察鞑靼部的任务,他又画蛇添足地在漠北假扮瓦剌人袭击鞑靼人;在漠西他又命令手下假扮鞑靼人袭击瓦剌。后来跟着他去侦察的军士们,都不同程度体现出之前迥异的财大气粗,这事就被有心人察觉了。
    而这前后两事都被人告知了燕王与宁王。
    大宁那边的将领认为张辅是贪图财物,而自己也跟张辅有过同样的行迹;再加上张辅平日在交往中豪爽,人缘不错,所以在父王要法办他时,皆纷纷替他求情。父王不肯,在十八军棍的基础上凑了个整数,又加了十二军棍.以此来处置他之前在训练过程中,造成人员伤亡之责。
    至于为什么父王不追究张辅在侦察过程中去乔装抢掠那事,朱高炽心中跟明镜一样。第一、这事父王事先未必不知道;第二、这事具有普遍性,真要追究,会影响士气;第三、真要查实这事,文弼这脑袋就得搬家。
    父王以他训练军士时的失职而打他一顿,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想到这,朱高炽问道:“怎么训练时会导致人员死亡”?张辅苦笑地回道:“骑兵冲击步兵阵之时,双方进攻的武器都是木制,他是听到骑兵撞击盾阵发出的声响而惊骇而死”。
    话音刚落,张辅又道:“他不是胆小鬼,他只是之前隐瞒了自己有心疼病这事”。
    “出了这事,我责无旁贷”。张辅最后又强调。
    张辅既没继续问何时军粮才会有?朱高炽也没问张辅他这次侦察任务的详情。就在朱高炽准备邀请张辅去喝“功夫茶“之时,军士来报魏国公徐辉祖来了,朱高炽就带着张辅出门迎接。
    三人坐好,奉茶后,朱高炽见大舅虽然一如往昔的威严稳重,但大舅脸上那刻意隐藏的惊惧还是被他察觉。
    寒暄一阵后,徐辉祖问道:“北元太尉(军中二号人物)乃儿不花、知院(类似于现在总参)阿鲁帖木儿现在何处”?
    朱高炽闻言,纠正地道:“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现是大明之臣,正尽心于臣事”。
    徐辉祖摇了摇头,道:“这些现在不重要,有人参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是蓝玉党”?
    朱高炽微笑地道:“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是父王劝降的,也一直跟着父王,他们这是在说父王及我们全家也是蓝玉党吗”?
    徐辉祖见朱高炽如此问,知道他又准备绕圈子,情知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后,徐辉祖道:“带我去见你母妃”。
    朱高炽情知他无法阻止,微笑地起身,带着徐辉祖与张辅一起来到徐王妃屋内。
    徐辉祖见朱高炽与张辅一直不走,他也没理由要姐姐让她的儿子与女婿出去,只得在寒暄后,道:“姐姐,你可知现在凉国公他们那帮人中,有些人的妻妾沿街乞讨而受尽众人嘲笑之事”?
    见姐姐沉默不语,徐辉祖又道:“现在皇太孙那帮人参奏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与蓝玉有联系,皇上特令我来此调查此事”?
    徐王妃这才道:“姐姐只是个妇道人家。这种军机之事,你去辽东找你姐夫商量”。
    徐辉祖知道调查“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是件难事,但没想到姐姐居然会拒绝跟自己谈这事。
    皇上为什么派他来调查此事?徐辉祖认为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皇上并没将御史参奏“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是蓝玉党”之事当真,所以只是派自己来查案,而不是将其缉拿归案。而自己又是燕王的舅子,定会将之办得漂漂亮亮;第二皇上认为此事可疑,让自己前来调查,是看自己是效忠于他?还是会亲亲相隐?……
    徐辉祖想起皇上这些天在应天因“蓝玉案”一共诛杀一万五千多人,更在六月十七号将人犯供词编册成《逆臣录》之事。
    当徐辉祖看到开国公常升也名列《逆臣录》其中,最后又被赐死,这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惊惧;后来徐辉祖看到曹国公李景隆与皇太孙因为私交甚笃,在应天的地位日渐高涨,他心中又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种跟他地位相同之人截然相反的两种待遇,让徐辉祖心中有了很大的触动,且使他最近一直夜不能寐。
    所以徐辉祖看到姐姐推诿时,心中认定皇上派他来北平是因为第二种原因。虽然他也觉得这种认为缺乏理性……
    下了决心后,徐辉祖反而坦然了。他向姐姐告辞后,就向辽东而去。
    送走大舅,朱高炽见妹妹向他们走了过来,则笑着一人回正殿而去。
    张辅与朱玉馨来到王府花园后,朱玉馨见张辅看着菊花出神,她装成很是羡慕的样子对张辅说:“听说你最近出征又发了财”?张辅看了看四周,见其无人,回道:“所得缴获还没有捂热,就被父亲要去。大概是用于辽东那两个深水码头的建设”。
    朱玉馨不解地道:“父亲堂堂一位侯爷,怎么对建码头、造船如此热心”?张辅在嗅到馨儿身上那股如兰的芬芳后,有些迷醉地解释:“那才是大事。不仅关乎我们将来的命运,也关乎着大明的未来”。
    朱玉馨替张辅拍了拍他膝盖出的灰尘,抬头地对张辅道:“王府最近也减了开支,说是要将其节省给父亲造什么“宝船”。我琢磨着今年南方三省的利润也不会给咱们了,你得习惯每年192石的禄米”。张辅正色道:“别说在军中我压根用不到钱,即便不在,这钱也应该花在正道上,而不应该花在我们个人用度上”。
    朱玉馨说:“虽说皇爷爷也拨了钱,但这些大工程用度很大,父王不得不再向伯伯与叔叔们化了缘,也不知道将来怎么还这笔帐”?说完,见张辅不言语,朱玉馨又道:“听说有些叔伯认为父王这是瞎折腾”。
    张辅不屑地回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看着爱郎如此,朱玉馨笑语盈盈地道:“怪不得父王喜爱你,你真是父王肚子中的蛔虫”。张辅见此,尴尬地笑道:“你就不能夸我也有眼光吗”?随后,两人就笑谈起生活上一些琐事来。
    徐辉祖来到辽东都指挥使司衙门(今大连南部某处),见燕王与彭城候正在与指挥使在商量“金州卫”如何协助建造深水码头。徐辉祖知道姐夫这人在做事时,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只得坐着边喝茶边等待。
    徐辉祖见朱棣如同工部尚书般指挥军民搞工程,又想起皇太孙在翰林院与大儒指点江山,他觉得姐夫有点比不上皇太孙。徐辉祖认为上位者应该只是劳心,而不该如此亲力亲为。
    燕王忙完后,对徐辉祖道:“允恭,何事”?彭城候与指挥使见魏国公看着自己,并连忙告退而下。
    两人走后,徐辉祖并道:“皇上命我前来协助调查御史参“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为蓝党一事”。朱棣闻言大怒,道:“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是孤说降的,也一直帮着孤在做事,怎么会跟蓝玉扯上关系?”
    “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眼瞎了不成,居然指使御史如此颠倒黑白”?朱棣充满轻蔑地道。
    见徐辉祖正想说话,朱棣又抢道:“这是父皇也下了秘旨于孤,孤已写好奏章为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担保了”。
    徐辉祖待朱棣说完,正色地说:“姐夫现在用度很大,朝廷不少人对此很有腹诽。既然乃儿不花与阿鲁帖木儿与蓝玉根本没有见过,我将他们两位带去应天也会无事。何必因此让那些人又有嚼舌头的理由”?
    朱棣不耐烦地道:“那些人爱怎么扯是他们的事情,与本王何关”?
    徐辉祖淡淡地说:“姐夫你也知道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却是足足有余”。见朱棣认真地看着自己,徐辉祖说出了之后让他后悔一生的话,他道:“既然他们与蓝玉压根没有见过,我担保他们去一趟就能回来”。
    朱棣想到之后还要朝廷拨款,见大舅子如此说,也就不想因此事再跟人打嘴巴仗。他道:“你先去歇息下,明天我给你一个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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