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仁他们来到北平彭城候府已是天黑。
    见过伯娘、吃完饭,黄正仁正喝着茶时,徐政低头附耳地说:“二哥,我先带我老婆回自己宅子”。黄正仁大咧咧地点了点头,徐政离去良久后,他才发现自己三个妾室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难道是甄小怜这个娘们告诉我的女人,他们在北平有宅子了吗”?如此猜测后,黄正仁无奈地道:“明天早上就要去大宁,你们先在侯府住着。待我立了战功,再去买一套大四合院”。
    让黄正仁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么一说,反而让他那三个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就在他头疼不已时,鬼老四来了。
    鬼老四是刚在院子中练武,看到徐政带着他妻子回他们自己宅子后,转念一想才进屋的。一进来,他就对愁眉苦脸的黄正仁道:“我在北平有一套四合院,你们不嫌弃就住在那”。
    黄正仁感激却不好意思地道:“那怎么好意思”?鬼老四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你去不去?待会我还得练武,没时间假客气”?黄正仁知道鬼老四就是这么个人,所以对他口出此言并不感到意外,黄正仁道:“那就谢了”。
    黄正仁与鬼老四骑马在前,三女坐车在后向鬼老四宅子而去时,鬼老四对东张西望且一脸兴致盎然的黄正仁道:“二哥,媒婆跟我说亲这事,你知道吗”?
    黄正仁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好奇地问道:“我见有个娘们奶大屁股翘,你当时在应天为什么不点头”?鬼老四黯然地说:“听你们说那娘们长得漂亮,我也找了个机会去看过她,确实挺合眼的”。
    见黄正仁此时看着自己的裤裆,鬼老四怒道:“老子是不想她没有未来,例如老子这次去大宁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闻此,黄正仁大笑地道:“这你就错了,你娶她才是给她未来”。
    见鬼老四一脸怒容,黄正仁笑道:“你去想想你现在是从五品的官职,堂堂的副千户。沙场之事谁都不可预料,但你想过没有你若娶她,她立马就是从五品的夫人,你们的儿子将来至少能世袭副千总的官位”。
    见鬼老四迷惑,黄正仁又道:“男女之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对于多数女子来说你这能世袭的武职就是香饽饽,这比什么承诺都管用”。
    鬼老四没想过这些,听到二哥如此说,他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黄正仁又道:“看来你是被大哥那种想当大官的愿望给感染了,没把自己现在从五品官放在眼里,所以不知道这可世袭的从五品官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黄正仁笑着说:“听二哥一句劝,待会回到侯府,你就去跟管家说,要他派人去应天跟留在应天的弟兄说你要娶那女子。”见鬼老四有些犹豫,黄正仁又道:“那些王八蛋别的事情不说,只要那女子没有洞房,他们就会替你把这事办好”。
    黄正仁见鬼老四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担心鬼老四待会回去跟老大说起此事时,会把自己的意思曲解,以至于产生什么误解。
    黄正仁又道:“我不是说老大错了,他从小就有大志向。但他那种抱负即便实现,也只能证明他是云霄之中的那少数人。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生活可言,他每天就是在为他的志向而活”。
    鬼老四有些讶异地看着二哥,他没想到二哥能说出如此这番话。黄正仁见此,脸上有些抑郁地道:“你难道也以为我真是仅凭这把力气当上二哥的”?
    鬼老四闻此,心中并释然了。他想起下午之事,将情况跟二哥说了后,问道:“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干”?
    黄正仁细细一想,道:“咱们现在的生活习性与法统格格不入,如果不去适应国家法统,咱们的以后难说得很,看来老大是藉此为契机来重新来订规矩”。
    鬼老四叹道:“老大最后也说了规矩这话。但走散些弟兄,我心中难过呀”.
    黄正仁没好气地道:“我被皇上贬回去那些日子,虽说没什么约束,但却时常因为落差感而感到后悔“。
    黄正仁感慨地接着说:“你信不信明日那些离开的弟兄,没了这身官皮,将来肯定会后悔”?
    鬼老四希冀地看着黄正仁,道:“那二哥也帮忙去劝劝”?黄正仁摇了摇头,道:“现在去说,他们未必会信,这种事情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
    鬼老四无奈地道:“那就希望他们早日能明白”。
    听到这话,黄正仁冷笑地道:“凡是跟老大分道扬镳的,他绝不会再重新容纳他们。咱们这里从来就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想了会,黄正仁感悟地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留下面对困苦的我们,能甘心面对下一次挑战”。
    鬼老四想了半天,才理解过来,他见快到自己的宅子,又问道:“为什么二哥在应天秦淮河畔说要去上花船”。
    黄正仁尴尬地说:“我就这点爱好,说那话时纯粹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鬼老四回到侯府后,见张辅还在练武,他也跟着一起练了起来。待张辅收功后,鬼老四也随之停下,然后将他与二哥的对话转告给张辅。
    张辅半响才道:“如果你中意之前在应天相亲的女子,那就派人把她接到北平来,我明天让管家再给你准备一套宅子用于成婚”。
    张辅见鬼老四发窘,笑道:“我待会就去跟管家去说,让他明天早上就派人去应天”。
    见鬼老四难为情地说不出话,张辅道:“老二说的有道理。人生也难得遇到一个想娶回家的女子。”
    “当时见你不做声,我还以为你不满意”。张辅回忆地道。
    张辅见鬼老四点头,道:“在接下来三年未必会有大规模会战,咱们去了大宁后,应该也是以练军为主”。
    鬼老四一直以为张辅能掐会算,见他如此说,深信不疑地道:“那成个家也是理所当然”。鬼老四转念一想,对张辅道:“老大应该跟弟兄们也说说成亲之事”。
    张辅笑道:“他们未必想成婚。而且那些叔伯见老八与甄小怜成亲都给我来过信,严令我不准掺和他们的家事”。
    见鬼老四欲言又止,张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是你不表露出这想法,我也会将你当作跟其他弟兄一样,将娶妻、并与之共同生活视作麻烦”。
    鬼老四搔了搔后脑,道:“我其实一样,我也一点也不羡慕二哥与八弟。只是认为该为高家留个后。祖宗保佑我能遇到大哥,自己现在也是从五品官,不能只想着自己”。
    张辅笑道:“你现在能升至从五品,是你自己立的军功,但你祖宗在保佑你是对的”。
    鬼老四感激地看着张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张辅道:“关于我对三年内无大战事的推断,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鬼老四欣然应诺,他道:“天机不可泄露这规矩,我还是懂的”。
    伺候丈夫睡下,卫莼又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屋子里的装饰,她满意地道:“没想到高文长(鬼老四)挺有眼光的”。
    黄正仁笑道:“老四不懂这个,这应该是大哥的安排”。卫莼娇笑地道:“你怎么不叫慰庭了?”黄正仁摇着头地说:“皇上他老人家赐名了,我还是原先那样去称呼,别人还以为我对皇上不满。你真以为我不要命了”。
    卫莼想起来应天前那阵子的腥风血雨,也害怕地四处看了看。黄正仁迟疑了会,道:“那就不说这事”。
    见卫莼欢喜地看着这房子,黄正仁道:“以后咱们就住在这,这是咱们的家了”。
    卫莼先是一阵兴奋,但接着怀疑地道:“你是说你大哥会让高文长把这房子送给你”?
    黄正仁讪讪一笑,道:“老四能把我带到这,又没说让我们先住在这,依他那为人就等于是把这宅子送给咱们了”。
    卫莼顿时就欢天喜地起来,拿着油灯不断地去看屋子中的家具。在闻到家具中散发的香味时,她又发现家具纹路有若鬼面,亦类狸斑,她是个有见识的女子认得这是花梨木所做。
    黄正仁见卫莼不住地赞叹,问道:“这家具是不是高档木材所作”?
    卫莼点了点头,道:“就这些家具,就不比宅子便宜”。
    黄正仁从床上坐起身来,对还在感叹的卫莼说:“这不奇怪,老四与老八一直是老大的爱将,给他们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卫莼莞尔地说:“张文弼整天板着一副脸,一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如此”。
    黄正仁皱了皱眉头,道:“你不了解他,是个人就会有所偏爱。更何况老四与老八一直都是他爱将。你看看现在这么多弟兄,他唯独对老四与老八的婚事做主,他可不是那种爱管这种闲事之人”。
    卫莼不信地道:“刘才与你不是还是他亲戚吗?”
    黄正仁叹道:“那也只是会多给些机会。对老四与老八,他可是一直放得下心。之前就是有什么难啃的骨头,都让他们去办”。
    卫莼有些讶异,道:“你不是二哥吗?难道……”
    黄正仁自嘲地笑了会,道:“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二哥、三哥之类,就他一个一言堂。从小到大都是他说了算”。
    黄正仁停了会,对想着心事的卫莼道:“这才是男人的世界。一个集体若想做成一点事,就得是一个人说了算,不然早就因'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而散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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