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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羌扶着那老妪颤颤巍巍地走了,临走时看向身后这妇人的眼神确是狠厉冷毒,那意思好像是说“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
    南星见两人走远了,也不再多想其他,转回头就看到那妇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在蒙蒙细雨中瑟瑟发抖!
    “嫂子,你没事吧?”
    南星伸手去扶,刚一触碰到那妇人的胳膊,就听见了“嘶”的一声痛呼!
    “嫂子,你……你受伤了”
    南星一惊,攸地收回双手,怜悯地看了看那妇人,轻柔地说道:
    “来,跟我来,我给你看看!”
    那妇人抬头,眉眼温婉,一脸诧异地看着南星,嗫嚅着嘴,半天才开口:
    “姑……姑娘,你是?”
    南星温柔地笑笑,说:
    “我借住在你家的,嫂子叫我南星就好了,我是大夫,来,嫂子,去屋子里,我给你看看伤!”
    南星见那妇人踟蹰着,又伸手轻轻地去拉她手。
    “哎哟……嘶……”
    妇人又发出几声痛呼,南星这才低头去看那夫人的双手,这哪是一双年轻妇人的手呀,整双手粗糙如树皮,还红肿不堪,应该是冬天发了冻疮还没好,有些地方结了黑黑的痂,有些地方则破了痂皮,殷红的献血流了出来,让整双手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嫂子……你的手?”
    南星太过于惊讶,诧异地叫道。
    “姑娘,我……”
    “怎么又站在雨里?不怕生病呀?”
    顾千里人未到声先到,从门口走过来的时候,蹙着眉头,一路喊叫。
    南星和那妇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就见顾千里穿着一件黑色披风,疾风般走来,脸上带着怒气。
    他见南星如此不听话,走到南星身边,就伸手去捉,余光瞟到旁边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妇人,立马皱眉问道:
    “咦?这是谁?”
    “这是川羌大哥的妻子,叫……”
    南星还没来得及问那妇人的姓氏,一直“嫂子,嫂子”的叫着,现下也说不出她应该怎么称呼。
    “我娘家姓陆,我叫陆英!”
    陆英微微福了福身子,说道。
    “陆姐姐!”
    南星甜甜地叫了一声,继续说道:
    “走,陆姐姐,去屋子里,我给你看看你身上的伤,还有你受伤的冻疮!”
    说完,也不敢再去拉陆英的胳膊和手了,只得轻轻地扯着陆英的衣袖,把人拉着走向西厢房这边。
    顾千里见南星没理他,拉着那个什么陆英就往屋子里走,待在原地愣了一瞬,才瘪瘪嘴角,跟着也走向西厢房。
    进屋后,见南星扶着陆英坐在桌旁,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见顾千里进来了,她忙说道:
    “顾千里,你先出去,我给陆姐姐检查一下!”
    顾千里听了这话,脸一沉,桃花眸子一眯,危险地看着南星。
    南星见这小气的男人怕是又要发飙了,忙上前凑到他面前小声地说道:
    “陆姐姐刚才被打了,我看看哪里受伤了,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你快出去!”
    顾千里蹙着眉头瞄了一眼陆英,又低头狐疑地看了看南星,有些不太相信。
    “你是不知道,她的那个婆婆好生厉害,刚才在院子里,用拐杖拼命地狠打,要不是我过去,这陆姐姐估计都要被打死了!”
    南星这话说得更小声,完全是凑在顾千里的耳朵边说的,那轻轻柔柔的细语,微微喷出的香甜气息,就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地轻挠着顾千里的心,酥酥麻麻,颤颤粟粟!
    他不由得把手轻轻地伸过去,环上了南星那盈盈不够一握的细腰,神魂荡漾!
    南星腰间一紧,没想到这厮在这种情况下又开始发情了,忙挣扎着远离,手“啪叽”一下就打在顾千里的大手上,嗔怒着道:
    “你……快出去!”
    说完,红着一张玉脸把顾千里的硬如铁爪的手给掰开,把人推了出去,关上门,才长吁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陆英正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南星的脸上又是一红。
    “陆姐姐,这……这是我家公子,我……”
    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来介绍自己和顾千里的关系,这个时代没有男女朋友这样的词语,一男一女住在一起,还亲密暧昧,本就为世人不容,但她和顾千里又这样堂而皇之地无所顾忌,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了!
    “姑娘不必多说,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活法,我虽为穷乡僻壤的妇孺,但也知道勿听勿视勿论!”
    南星没想到陆英能说出这样的一席话,让她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个温和柔顺的妇人刮目相看。
    “陆姐姐,你脱掉衣服,我帮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南星走过去,站在陆英的身边,柔声说道。这个才是正事,其他的事情既然说不清楚,也就不必多去言说了!
    陆英倒是也不拘谨,点点头,站起身来,脱掉外衫,解开里面衣衫的绳子,轻轻地把上衣脱了下来。
    “啊?你……这?”
    这是?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南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她大吃一惊,惊恐地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睁大黑眸,望着陆英。
    只见陆英那白皙的皮肤上纵横交错,全是青青紫紫的印子,有像被拐杖敲打的,有一条条,像被鞭子之类的鞭打的,还有长长扁扁的,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被竹篾之类的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今天那拐杖打的几下,就敲在这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上,鼓起了红红的几块,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陆姐姐,你……你……这都是谁打的?”
    南星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这是犯了什么罪呀,一个大好年华的弱女子要遭受到如此虐待?
    “姑娘,你别难过,我都习惯了,早已经不痛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陆英背对着南星,仍然柔和地说道,仿佛这些伤,这些痛都不是她身上的一样。
    “陆姐姐,你忍着点,我来摸摸,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南星止住泪意,颤抖着双手轻轻地覆上陆英那伤痕累累,青紫遍布,无法直视的后背,去碰触那几个新鼓起的肿块!
    “嘶……”
    “疼吗?我轻点……”
    南星不敢用力碰触,深怕把这破碎不堪地身子再伤害一次。
    “没事的,姑娘你别怕!”
    陆英强忍着疼痛,微笑地安慰南星。
    过了半晌,南星一一检查之后,发现只是打得淤血了,并未伤及到骨头,心下稍微安了一些。她从小药箱里面找出跌打损伤的药油,轻轻地倒在手上,避开刚打的新伤,慢慢地擦在陆英那青紫淤血的旧伤上,并缓缓揉开,直至药油完全被吸收!
    “陆姐姐,我刚用药油给你把以前的伤揉了揉,新伤暂时还揉不得,明天我再给你上药,你穿上衣服吧!”
    南星用帕子擦擦双手,柔声说道。
    “好,多谢姑娘!”
    陆英的声音和煦温婉,仿佛这一切都不伤及她一样,那些伤也不是在她身上,看得南星更是难过。
    等陆英穿好衣服,南星又找出来一瓶药膏,用小匙轻轻地挑起,擦到陆英那满是冻疮,红肿流血的双手上,边轻轻涂抹,边问:
    “陆姐姐,你身上的伤是你婆婆打的?还是川大哥打的?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陆英听南星这么一问,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轻启苍白的嘴唇,说道:
    “是我那婆婆,我夫君虽然懦弱,倒也不曾打过我一次!”
    南星更是吃惊了,这婆婆和儿媳妇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要把一个人打成这样,再说,这陆英一个大活人,就不知道反抗吗?
    “是为了你不能生孩子就打你吗?”
    南星轻柔地给陆英的手上涂药,想起她听到的话,问道。
    陆英又是一怔,低声道:
    “是啊,我不能生孩子。我和夫君自小青梅竹马,他比我大三岁,他父亲早逝,是婆婆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我及笄后就嫁给了他,刚开始一家人顺顺美美,和睦得很,可我直到第三年都没有怀上孩子,我婆婆的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可我娘家的父母还在,我又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婆婆也不敢过多的埋怨,只是隔三差五就带我去看大夫,给我喝汤药,可这样过了十年,我还是没有怀上孩子。期间她也曾让夫君纳妾,可是我爹是个混不吝的,打了夫君一场,说我即使不能生,他也不许纳妾。自此之后,我婆婆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前年,我父母相继过世后,我婆婆再也没有的顾忌,对我动辄就打骂,不分任何时间和场合,我早已习惯了!”
    陆英说完,嘴角的苦笑漾的更大,看着苦涩无比。
    “你父母过世了,他们可以纳妾生孩子,为什么还要打你呢?”
    南星不解地问道。
    “我婆婆太过泼辣,名声不太好,附近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而且又是做妾,更是没有人了,所以一时间也物色不到合适的,所以她更气愤了,怪我耽搁了她家的香火!”
    “这……这也能怪你?”
    这真是好的时候万般好,厌恶的时候,就连影子都是让人讨厌的,陆英的婆婆大概就是这样的人,错误的永远是别人!
    “那川大哥?你夫君呢?他就这样?看着你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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