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说完之后,通过众人一齐望向了风标,风标紧皱眉头,他手中的四支箭上都穿着蛇,这蛇分作四段,也和子规的蜈蚣一样,该是相连而活,不相连而死。显然这四支箭,该是为与子规的“参连”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井仪”预备的。
    因为“井仪”和参连类似,都是要求四支箭相互连贯,“井仪”也只比参连多一个靶子的要求而已。所以说起来,这个四支箭的处置方法,应该和子规的方法类似,故意射歪就可以了。
    但是风标紧皱的眉头,告诉了众人,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风和问道:“你是意识到了什么?你的解法难道和子规‘参连’的解法有所不同。”
    风标点点头,“对!子规箭上的蜈蚣结节乃是干尸,相连而生,不相连而死,所以只需不相连,也就是故意射偏就可以了。但我这四支箭上的蛇却不同,它们并非干尸,它们属于假死,这正是它们比之蜈蚣结节高明的地方。
    “它们既然可以分而假死,则显然可以各自存活,我即便射偏了它们,它们却依然未死,虽然违背了‘井仪’,却并没有达到杀死这邪恶的目的。所以我在想,也许,对于这四支箭的处置,并不如子规那样简单。”
    “哦……”子规闻言点头,“确实比我的要艰难些。而说起来,‘井仪’也确实要比‘参连’艰难些。这两者一致的艰难,会不会有所联系。我的意思是说,‘井仪’比‘参连’多个目标,多个靶子,你要多加考虑的点,是不是就再这四支箭射到靶子上的位置呢?”
    “有些道理。”子规点头,说着他就看向了那靶子,那靶子宛若麻绳所盘,宛若一条长蛇,但强把那像蛇和他手中四支箭的蛇联系在一起,也真可谓勉强。子规依然是一筹莫展,这下子进度就停在了这里,无法进行下去了。
    丹歌、子规、天子三人虽然已经知道如何处置他们手中的箭,但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害怕一旦破坏了靶子,也许会影响道子规的射击,所以他们要等子规也确定下来,才能决定先后顺序,然后一同射击。
    众人也没有闲着,也参与到了思考当中,而人群当中,祁骜则是老早就随同子规一起思考了,所以他先于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请问,为什么这样的四箭连贯射击,正中目标,被起名叫做‘井仪’呢?
    “像之前的都好理解,白矢,就是箭头为白;参连就是几个箭连在一块儿。这井仪也是箭连在一块儿啊,只是多了个靶子,为什么不叫类似‘准连’之类的名称呢?”
    风和即解释道,“贾公彦疏:‘“井仪者,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也。’其中的侯,就是箭靶的意思。四支箭正中靶子,像井的形貌一样。而井向下深凿,垂直贯通,正说的是这箭射在靶子上一点儿也不歪斜,也附和正中的意思。”
    祁骜说道:“那么,关于君子之道的颠覆,会不会还会是对于文字示意的颠覆呢?”
    “将‘井仪’曲解,得出新的意思吗?”风和问道,“你却曲解成了什么?”
    祁骜点头,“我曲解之后,‘井仪’就是四支箭,摆成井的依仗。‘井’字两横两竖,正好四个点,箭就射在这样的四个点上,成为一个‘井’字,这就是我的曲解。”
    此时,悠远飘渺的声音适时地出现,肯定了祁骜的说法。“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众人狂汗不已,虽然祁骜说对了,可也不该如此夸赞啊,毕竟祁骜的话虽然适应了时局,但依然是曲解了君子六艺,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作为君子之道的拥护者,就算肯定,也不该这样大赞。
    但很快众人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在众人狂汗之时,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严厉起来,“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失礼!失礼!”
    说着香风中的凌厉杀机传来,直奔祁骜而去。其他几人连忙忽悠,将那杀机抹除干净。
    然后众人回过神来,扭头望了祁骜一眼,点了点头。丹歌笑道,“大赏大罚,那悠远飘渺的声音分得清楚,你的分析是正确的,但是你对于君子六艺的刻意曲解是不对的。”
    “评断严明!”风和叹道,“而我要说的是,丹歌你当初点人真是点对了,祁骜对我们的帮助,换做而一个人都比不来。”
    其他几人包括丹歌在内,都是齐齐点头,祁骜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包括丹歌的预料。祁骜则挠挠头,他实也是因为与这些善动脑筋的人们一起相处,才自觉长进了的。
    “这下子,我们就好安排了。”天子道,“实际上需要射到靶上的,就唯有丹歌那个鸟喙为箭头的箭,和子规这四把箭。而子规相较之下比较艰难,就由子规先来射发四箭,而后由丹歌……”
    天子说着丹歌,丹歌却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箭矢递给了风和,“我不会箭,所以很可能连靶子都上不了。还是交由家主来发,两位风家人会这天地定位,一切就都还好说些。”
    当前的事情容不得矫情,风和也不是那样推脱的人,他接过了丹歌手中的箭,排在了风标之后。
    风标此时已经站好,搭箭而射,在天地定位大招的帮助之下,风标想射哪儿就射哪儿,例不虚发。四箭连射,四支箭就照着祁骜之前分析的那样,在靶子上排列了一个“井”字。
    四支箭处在“井”字的四个交点上,而在这种形制的触发之下,那箭上本来假死的蛇竟是转生过来。蛇从箭上褪下,彼此勾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长蛇。而这蛇虽然从箭上褪下,却并没有挣脱箭矢,于是这样一条长蛇就时被四个箭钉在靶子上了。
    见到如此,众人依然皱起了眉头。虽然久被钉在这靶子上,这个长蛇一定身死,但这长蛇需要挣扎多久,却是不知年月的。他们如果一定要等到这长蛇身死的话,他们必是要耽误相当的光阴了!
    就在众人忧愁之时,事情有了转机,这蛇在箭矢之间挣扎了一会儿,难以挣脱致之后,这蛇的头颅吞下了它的尾部,构成了一个奇妙的连环。然后这蛇就处在那里不动了。
    “出现在公元前一千六百年的古埃及蛇吞尾图?”风和瞧着那长蛇说道。
    子规点头,“对,这象征着‘诞生与死的结合’,表示着‘永恒和不朽’。华夏的说法,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蛇的妙法,让自己不会在箭矢间空耗生命,又进入了假死状态之中。”
    “那么杀死它的奥秘,就在我的这一支箭上了吧。”风和瞧着自己手中的箭,一个以鸟喙为箭头的箭,“鸟喙是头,它射向的应该是那蛇的尾部。蛇头代表着开始,蛇尾就代表着结束,蛇处在假死,它的一生早就开始了。
    “而我能做的,就是给这条蛇画上一个看起来还算完美的句点。同时用这作为头的鸟喙射它,还算完全了它的一元复始之意。不过,应该让它知道,复始的本意,本来不该是旧生命的重新开始,而该是旧生命的新阶段,又或者新生命的新开始。”
    说着,风和已经运转了天地定位,然后这一箭陡然射出,不偏不倚,正中蛇尾。那假死的蛇立刻清醒了过来,它察觉了痛苦,而这痛苦最终指向的,乃是灭亡。“飒!”那蛇一声邪邪的叫声,朝着风和这边阴冷一望,口中毒牙陡然射出一道浓绿的毒液。
    这毒液直取风和的脑袋而来,其迅捷速度,不弱于箭矢陡发,风和已经运气戒备。但还不等毒液来在近前,那蛇的死亡显然比箭矢发射入靶还要迅速,它迅速地化成了一围石像,然后迅速地崩碎,掉落。
    那毒液也失去了厉害,在来袭风和的半空落了下去,只在地上噬出了一个直径三尺的枯地来。
    祁骜看傻了,那毒液不过那么几滴,而这毒性,竟在片刻中灼出了这么一大片死地来!这在初入修行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而他想到当初比这蛇大了许多许多的、住在他家橘园橘树中的赤蛇,其毒性,岂不是逆天?!祁骜忽然有些后怕。
    丹歌瞧出了祁骜的害怕,笑道:“你不是常给赤蛇的橘树悄悄浇灌菊水吗?那赤蛇还有个屁的毒性哟!”
    “哈……,是嘛……”祁骜不知该庆幸是好,还是羞愧是好,毕竟让他给橘树浇菊水的那位,乃是猾褢,也不是善类啊!
    幸好话题到此为止了,没有人深究祁骜过去的错误。子规此时搭弓射箭,他因为不必射准,所以就胡乱射,而便是他有心射准,却也未必就能射准,毕竟他同在场的全部人都一样,都不太会射箭。
    天子则架着箭,弓弦很快割破了那箭尾的心脏。随着这心脏的死去,远处的靶子倒了下来,天子手中的弓弦烂掉,这一关,众人也是闯过了。
    接着众人毫不怠慢,来在了下一关,这一关一驾马车为器具,对应君子六艺之“御”!众人靠近马车之后,四面的情形忽然一变。
    整个布局之内,四面忽然臭气陡生,四君子也消失不见,四面黑漆漆的,根本什么也瞧不见,众人所处的空间也变得极其狭隘,似乎仅能容得这一马车而已。众人在完全的漆黑中四面而望,只见远处,有一道细小的明光。
    “我们仿佛是掉进臭水沟里一样。”丹歌正说着,忽然听得“叮咚”一声,什么东西从上方落在了地上,而他们所处的地面,显然全都是水。
    “啊!好疼!”祁骜喊了一声,众人急忙靠近,风和手中显出火焰,照在了祁骜处。只见祁骜的手臂上,被什么样的东西腐蚀掉了一块皮肉。
    “这是强酸。”风和说道,“我们处在一个莫名的满是强酸的下水沟里!”
    “不!”风标手中也有一团火焰,他此刻将火焰举高,照出了他们所在位置的全貌,“比下水沟还要糟糕,我们在某样东西的肠道里。”
    众人朝上望去,可不是,那上头层层叠叠,正是肠道的褶皱。这褶皱本该是地面也具有的,而似乎为了应对驾驶马车的条件,所以将这地面改成了平坦的通途。也因为如此,众人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发觉是处在某样东西的肠道中。
    “无论如何,先让祁骜到马车车厢里去。”风和本想动风将祁骜吹起,但想到他们是处在肠道里,一旦起风,很可能搅起粪水,那可恶心死了。所以风和一把抓起祁骜,将祁骜摆在了车上,“快钻进去,你可以拉起帘子,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祁骜进了车厢,他一路上也没有意识到和众人的真正差距,因为众人少有显耀各自法术的时候。但此时他却终于意识到了,站在马车之外这几位修行者,果然强悍,他们单是往那里一站,就是水火不侵,落下的酸液从他们身上自然滑走,连衣服也腐蚀不了。
    “看来,考校我们的课程就在这肠道里了。”丹歌说道,“这肠道内只有这样狭窄,驱动马车容易碰壁,这恰是合乎‘舞交衢’的通过通道的条件。而我们眼前所见的光明,想来就是这怪物下身的出口了……”
    丹歌正说着,那光明忽然消失不见了。
    子规挑眉,“看来那光明只是一个指示,我们实际上并没有距离这东西的**那么近。甚至我们都不在这东西的大肠里,而会在小肠里也说不准……”
    天子无奈扶额,“我们从这东西的**出去就已经够为难了,还要游览这怪物的大小肠道么?”
    “我们此来是来颠覆君子之道的,所以这一次行车,我们一定是不能安然通过这肠道通道的。”风标道,“所以也许,我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巨型邪祟怪物的肠道之内,而它的弱点,就在于它的肠道和**。
    “我们这一次颠覆君子之道的同时,还要以损伤之法,破坏这怪物的肠道**,进而杀死它。”
    “这一关恶心又污秽且不说。”丹歌道,“可真有这样以肠道为弱点的怪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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