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阎王身受重伤,往与地狱相反的方向逃去。
    她万没有想到,江拾流的剑法竟然进步这么快,没几下,就破了她的彼岸花杀阵。
    此时再也顾不上大阎王叫她死守的命令。
    她是地狱的八阎王,但同样爱惜自己的性命。
    但她同样没料到,会在这时撞见另一个人,落霞剑派的掌门吕春阳。
    吕春阳追寻苦莲尊者多日,终于也找到了这里来。
    八阎王不惊反喜,笑道:“吕春阳,你来得正好!”
    吕春阳目光微不可察地四下扫了一眼,不动声色,道:“八阎王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还受了不轻的伤。”
    八阎王道:“我是伤在江拾流的剑下。”
    吕春阳道:“此子的快剑虽还算不错,但何以让八阎王伤到这个地步,八阎王莫不是说笑了?”
    八阎王心想吕春阳的剑法也并不高明到哪里,若我说江拾流的剑法今非昔比,连我也不是对手,他定不肯前去会那江拾流,想到这,便笑了笑,道:“我虽受了不轻的伤,但江拾流也不好过。”
    “听说你与江拾流有深仇大恨?”
    吕春阳道:“他是落霞剑派的弃徒,曾残害同门,却一直逍遥法外,我一定要亲手了结此子,以正门规!”
    八阎王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江拾流现在何处?”
    “就在前面,你得赶紧过去,否则等江拾流躲起来,就会错失这大好机会。”
    吕春阳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再杀一人。”
    八阎王皱眉道:“是谁?”
    吕春阳冷冷一笑,长剑出鞘,没入八阎王的小腹中。
    长剑上死气汹涌而出,瞬间让八阎王动弹不得。
    八阎王怎么也想不到,“你敢杀我?!”
    吕春阳道:“为何不敢,修罗神王种在我身上的业火死魔种,已经尽数被我破去!”
    “魔道的妖人,我会一个个的,全部杀掉,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八阎王不甘,还待做最后的挣扎,疯狂的死气突然水涨船高,将她体内的生机全部摧毁。
    死气腐蚀掉八阎王的身体,消散如烟,只留下一个凄美苍白的头颅。
    吕春阳把长剑收好,将这颗凄美苍白的头颅系在自己的腰上。
    他要群魔退散,更要全天下人知道,他吕春阳并不输于自己的师弟,更不会输给落霞剑派的弃徒。
    因为江拾流的头,也将会被他挂在腰上。
    吕春阳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
    江拾流当然没有追到八阎王,他现在已身在地狱之中。
    却发现地狱人去楼空,竟没有一个人。
    人都去了哪里?
    即使地狱的修罗神王已死,可大阎王呢?
    江拾流满腹疑惑,当然也无人为他解答。
    “看来地狱的人都撤走了,那么九剑……”
    想到这,江拾流立即动身,一楼一宇,细细地找将过去。
    甚至还发现了许多机关暗室,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寻到九剑的下落。
    找得越久,就越明白,九剑如此的神兵利器,人既然已经撤走,必不会忘记把九剑也带走。
    虽明白这个道理,江拾流还是一直找下去,没有找过一遍,他绝不会甘心。
    到得一间屋外,见房门洞开,与别处不同,江拾流好奇的走了进去,见屋内如此惨烈的场面,不由得愣在当场。
    只见吕嫣身首分离,而燕擎苍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在窗口倚坐,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兀自死不瞑目。
    江拾流默默地走过去,地上的血很多,纵横交错,但都已干涸,凝固在白玉石砖上,仿佛两者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白玉石砖,而是血玉石砖。
    血,他今天已见过太多的血。
    他捡起地上的头颅,走到吕嫣的尸身旁,蹲下来,把头颅放在断颈之上,把吕嫣脸上凌乱的青丝,轻拢到耳边。
    无论如何,吕嫣是第一个让他心痛过的女子,眼见她如今惨死,心下也不由有些难过,轻声叹了一口气。
    “嫣儿!”
    门口响起一道悲怒交集的声音。
    江拾流转头看去,是吕春阳,目光微移,也看到了吕春阳腰上挂着的人头,是八阎王的人头。
    他没杀着的人,逃走了,反而死在吕春阳的手里。
    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曾经也以为命运是走出来的,可好像无论怎么算计,都是命中注定。
    终点就在那,无论你怎么走,都是回到那个终点。
    或许也有许多的终点,可谁又知道?
    “江拾流,你杀了嫣儿,我要你偿命!”
    吕春阳怒发冲冠,使出灭生剑法,一道由死气凝注的剑芒,力劈而来。
    剑芒过处,统统灰飞烟灭。
    眼见吕春阳所使死气,比两年前不知要厉害了多少,江拾流也不敢怠慢,无光重剑瞬间出鞘,斩出一道道气,后发先至,迎面撞上死气。
    道气与死气僵持不下,互相攻伐,有进有退。
    江拾流道:“吕春阳,你冷静一点,吕嫣不是我杀的。”
    吕春阳厉声道:“休想狡辩!”
    “他们都已冷如铁石,分明死了很久。”
    “那又如何,我吕春阳定要斩杀你这弃徒不可!”
    江拾流叹道:“吕嫣已经死了,难道你不想好好安葬她,一定要让她的尸身也灰飞烟灭?”
    一旦他们真的动起手,这间屋子恐怕也保不住,更遑论是一具尸体。
    吕春阳冷视江拾流片刻,道:“好,我就先放你一马!”
    两人随手一挥,道气与死气相互纠缠着,撞向旁边的墙壁。
    墙壁无声无息的消融,直冲撞到第三间屋子,道气和死气方消弭不见。
    吕春阳本已满头白发,这时看来,又好像苍老了几分,脚步蹒跚地走到吕嫣的尸身旁,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滚!”
    他指的自然就是江拾流,却不知江拾流早已走了,留在屋内的只是江拾流的残影。
    眼角余光见“江拾流”还站在原处,吕春阳更怒不可遏,聚起十成的功力便一掌拍出。
    掌风击到,残影溃散无踪。
    吕春阳愣了半晌,方回过头来,软软跪倒下去,呆呆看着吕嫣苍白如纸,却冷似青铁的容颜。
    失去就像一缕轻风,永远也回不来,他埋首痴迷剑法的这些年,到底失去了什么,又失去了多少?
    “我命苦的嫣儿啊……”
    吕春阳伏在吕嫣的尸身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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