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隐心想:原来这些小门小派一直都对四方十派心怀不满,现在中原各大派本就混乱,此盟结成,那定华派日后也难安宁,不过此中也或有德高望重之辈,能化掉这几十年他们与四方十派的干戈。
    杨夕平还在上面说着,陈隐感查了几次周围的气息,并无瑛璃和婵玉,正思量两人是否不在庄中,忽觉着有东西打在了他背上,他转头一看,钰婆婆正伏在窗外,他小心翼翼地退下桌,来到门外,钰婆婆什么都没说,转身拐进一个房间,陈隐很快跟了进去。
    “那半块玉佩,你可带在身上?”钰婆婆突然开口问道。
    陈隐下意识摸了摸袖管,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钰婆婆一见他如此扭捏,顿时来了气:“还装什么,我早看到了,我又不夺你的玉,只问你带没带在身上。”
    “在……”
    “好,跟我来。”钰婆婆打开房间的后窗,一跃而出,陈隐只得跟于其身后,两人在后花园中七弯八拐、走走停停有一阵,又进到一个房间内,此处有一后门,推门而出别有洞天,是一个极其袖珍别致的小花园,而此处亦无它物,仅一墓碑和两个大花盆,钰婆婆招陈隐过去,一人搬开一个花盆,下面皆有一方红砖,两人将砖拿起,露出两个凹槽。
    钰婆婆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正巧能与陈隐的合成一个:“同时将玉放入这两处凹陷处,可明白?”
    陈隐点点头,也拿出玉来,待钰婆婆指挥后两人一同将玉恰好嵌入凹槽之中,忽然一声响动,墓碑向后倒下,下方露出一个暗长地大理石阶梯,陈隐一惊,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怕冲出什么东西来。
    “好,随我过来。”本以为钰婆婆会下去,但她说完取出自己的半块玉,转身离开小花园,复又返回房间中,将房中床铺掀开,床头和床尾处又各有一个凹陷之处,“来,再来一次,你站床尾。”
    陈隐将半块玉佩嵌入床尾凹槽中,花园里又传来一阵响动。
    两人返回花园,墓碑此刻已是向前倾倒,后方露出一个洞口。
    “成了!”钰婆婆大笑一声。
    “刚才前面露出的那阶梯是什么?”陈隐好奇地问。
    “陷阱,此处机关乃山一老道所为,阴阳相容,钥匙乃阴阳玉,我手中为阴玉,你手中为阳玉,机关也是如此,前后阴阳,阴通业火乃是独一之死路,阳通乾坤乃万变之活路,你师父既给你玉,却未跟你讲这些?”
    “没。”
    钰婆婆一笑:“敢随我进去吗?”
    “里面是什么?”陈隐什么也看不到,又感查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绝世的好东西,你若不敢,也不强求,玉佩给你,于我已无用,拿走罢。”钰婆婆说罢,直接跳了进去。
    陈隐不无担心地朝里看了看,感觉到钰婆婆的气息在下方快速往前移动,也就放了心,他从地上捡起另一半的玉佩,思忖是否去当面询问杨夕平将两位姑娘安置于何处,于是正欲返屋离开,却感查到有三人进到了房间内,他左右顾盼,自己无处可躲,庄中各派高手众多,自己又衍力不足,若是在此被抓个现行,不被打死也会被关得不见天日,还如何去问瑛璃和婵玉。
    房间内三人气息变乱,定是发现了床上的乱象,容不得陈隐多想,他也赶紧跳到了洞中。
    洞壁平滑,他顺着划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重见亮光,此处是一方正小间,前面又两门,一门写着生、一门写着死。
    钰婆婆正站在两门前方,听他下来,头也不回的说:“忘了告诉你,万变之活路,也是九死一生之路。”
    “便走生路吧!”钰婆婆犹豫了半天终于准备走生门。
    “婆婆,中间似乎还有道门。”陈隐叫住她,虽然生门和死门中间仅是一堵岩壁,但陈隐感觉到正面有三股风吹向他,生、死之门各一股,还有一股却是从它们中间吹来。
    经他这么一提,钰婆婆折回身在墙上摸索一阵,右手一聚力,一拳打向壁墙之上,轰隆一声石墙垮塌,一道石门露出,钰婆婆转头一笑:“你小子,有点眼力,不贪生不寻死,不左不右道自然,那便是中间这路。”
    两人前脚跟后脚地走进中门,隧道狭窄,墙壁潮湿,前后也就一路,脚下略微平坦,陈隐跟在钰婆婆身后走着,手中火把的微光渐渐变暗,陈隐摸着石壁,一步一步往前移,右手忽握住一半圆滑润之石,他也未在意,往前一步手一用力,石头顿向前扭动,陈隐脚下一空跌落了下去,钰婆婆回身想抓他,却为时已晚。
    这是一条比较平缓地隧道,陈隐一路往下滑,直到跌进一潭深水里,他赶紧在身边抓了块石头,爬上去,这里没有一丝亮光,暗得让人心颤,陈隐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站在石头上寸步难行,他闭上眼专注感查周围的气息,接着猛一睁眼,喊道:“在下从隧道掉落于此,只愿找到出去之路,不求其它。”
    他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此人正于他左前方两三丈处。
    “你是何人?”那人开口问道,声音苍老。
    “定华派养药涧陈隐。”陈隐觉着此刻无需撒谎,因为他觉察到对方气息中的虚弱,想必也是落难于此,“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定华山的人……”对方叹了口气,也不自报家门,语气中尽是无奈,“也就是说四方十派都来了,是否为誓盟大会而来?”
    “不是,只在下一人,来寻两位姑娘。”
    “到龙吟山庄寻两位姑娘。”对方不相信,继而缓缓问道,“那又为何寻到此地?”
    “是从一个密道掉到这里的。”陈隐说,“阁下还未告知在下是何人?”
    “我?一个废人罢了,你过来。”那人见他也不隐瞒,便放下了戒备,陈隐感觉手旁有一根木棍支了过来,他抓住顺着一跳,到了地上。
    “多谢。”陈隐眼虽见不到人,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此人气息,正立在他旁边。
    “现在龙吟庄中可在举行誓盟大会?”那人开口问道。
    “是。”
    那人长吁短叹一阵,似哭似笑地说:“龙吟庄百年名声,此役毁于一旦啊!”
    陈隐在一旁不好说话,心想此人定与龙吟庄关系甚密,之后的话还是说得谨慎些为好:“还不知此处为何地,怎的如此阴暗。”
    “龙吟庄的地牢,四周全是玄石打造,奈你有万般衍力能刹那给你吸干。”
    陈隐听罢倒吸口凉气,自己最终还是被关起来了:“如何能出去?”
    那人席坐于地,干笑一声:“门开自然就能出去,门不开这一世也别想出去。”
    “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也就是说至少往上还有个口子,或许能从那里出去。”陈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人不再说话,坐在地上闭起双眼,陈隐捡起木棍探着后路,复又跳到水中的石头上,往前一伸手,不远处就是山壁,略微陡峭,要是换到白天,只要山壁有一丝不平滑,陈隐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攀上去,而现在眼已无用,见不到路径,只得一点一点的尝试,他算准距离,跃向壁墙,附在上面,一步一步找着可以着脚手抓之凸物,连连几次都又摔回了水中。
    那人听着终也坐不住,开口说道:“你这样只会让自己白白丧命,你可知道那密道通于何处?”
    陈隐爬上石头,已经耗费了一大半的体力,不过成绩倒是很显著,至少已能往上攀个数十步,他摇摇头说:“不知。”
    “龙吟山庄以前是个道观,观主乃山一道人,此人喜集世间珍物,且独爱机关陷阱的巧工,便将所集珍宝藏于观底,并制一阴阳关封住洞口,你能进到密道,说明已过阴阳关,只是中了洞中陷阱而落入地牢。”那人一顿,继续说道,“你是如何过得阴阳关?”
    “阴阳玉。”
    “你是山一道人的什么人?”
    “什么都不是。”
    “都传阴阳玉乃山一道人随身之物,你与他非亲非故,为何会有此玉?”
    “不瞒阁下,在下仅有半玉,也非在下所有,乃是一前辈交予在下,让在下来中原寻另一半玉。”陈隐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那看来你是找到另一半块了。”那人一笑,“不过,现在也就如此了,你倒是为后来人行了方便,他们今后不用再过阴阳关。”
    “在下不会于此多待,两个同伴生死未卜,定得找到出路。”陈隐想了想,问道,“届时阁下也能一同逃生。”
    “你又不知我是谁,愿带我一同逃走?”
    “只要阁下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在下定尽力而为。”陈隐说。
    那人叹了口气,说:“老夫乃龙吟庄庄主杨振昆,说来可笑,扪心自问平生未作任何亏心之事,不想晚年却被自己的儿子,囚于此玄石地牢中。”
    陈隐惊得嘴巴微张,半响发不出声,片刻后他缓缓问道:“你儿子可是杨夕平?”
    “逆子正是杨夕平,龙吟庄能立此百年不衰,皆因只做真善之事,从不参与利益纷争,而逆子不知是听了谁人言论,却想着纠集那些乌合小派,于天下分一势,锋芒毕露自也毕将招风。”杨振昆已然放弃了希望,觉着倒不如将所有不甘于死前说与这陌生人听,落得个释然。
    “可是,在下刚于饭厅内听杨少庄主说,他不会参与争夺盟主之位。”陈隐越发疑惑。
    杨振昆问:“他可让在座各派掌门用膳,然后去到后堂?”
    “有。”
    “饭菜中已入了伏影毒,此毒入得人体内不会发作,像是一把锁,待遇到钥匙时方才开启,这把钥匙就是后堂中的海棠葵,海棠葵每日申时便会释出花粉,此粉一遇伏影毒便会使毒发作,中毒之人全身瘫软,不消多久,心脏也就不再跳动,必然每日按时服用海棠葵籽,方能续命恢复,若那时各派掌门皆被逆子挟住,他不就能担当此任了吗,枉老夫数十年功力,现却只能待此黑牢之中,看着龙吟庄被逆子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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