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陈隐准备,便抓起他的后领提步上树,于树顶上飞速前行,眼边树绿花红似流光般一闪而过,陈隐暗忖:这老婆婆先前不急,现却忽而急起来,不过不管怎样,我的衍力还未恢复,钰婆婆的衍力了得,若是到时需救瑛璃和婵玉,她也能帮上手,但天韦青前辈所托付的玉佩之事,我该如何开口,万一她也是想要另外一半,让她知道我身上便有的话,此刻抢去我也素手无策……
    陈隐一路思量,未觉已到了官道之上,钰婆婆将他放下:“马上便要进城,我们还是不要铺张声势的好。”
    官道上车水马龙,都在朝城内涌,几乎都是一人带了几人,着装各自统一,多的是一人带二三十人,少的也有七八人,有的佩剑、有的拿刀、有的空手,皆是练家子。
    “怎么这么多人?”陈隐小声问道,心头慌张,怕这些人的出现,与瑛璃和他有关系。
    “这些皆是江湖各地的小门小派。”钰婆婆说,“都是来参加龙吟庄的誓盟大会。”
    “誓盟大会是什么?”
    钰婆婆露在面纱外的双眉一皱:“你怎那么多问题?若想知道,待进城后自己去打听。”
    陈隐不敢再说,心里一想:血刀、毒门、大石,也是小门小派,不知会不会来,若是见到他或是让他们先看到瑛璃,要与他们寻仇,那可就难办了。
    钰婆婆一看刚才说得有些过了,毕竟现在还需要这个男人配合,不好让两人气氛太过尴尬,于是缓缓道:“既然有人说是看到杨夕平带走你的那两姑娘,我们正好趁着这个誓盟会混进去一探究竟。”
    陈隐点点头,却又冒出个问题,正想问,却欲言又止。
    钰婆婆看到他几次张嘴又几次闭上,缓缓说道:“有话就问。”
    “誓盟大会是谁都可以参与的?”
    “当然不是。”钰婆婆从衣袖里掏出一纸信封,“这是誓盟帖。”
    陈隐见信上写着麟术派三字:“这麟术派莫不是我们起先在山里遇见的那群人?”
    “正是他们,我们得等人最多的时候进去,那时混乱,他们也不会记得是谁交的这张帖。”
    陈隐点头。
    两人随着人流进到归枢城,这里较西元城要大些,人头攒动似京城,或许仅是因为龙吟庄要举办誓盟大会,各路英雄豪杰聚于此地,才出现了此等堪比京华的热闹,许多客栈都将客满的匾牌挂了出来,这边几个带剑的人正与一家客栈的掌柜争论,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派的,掌门是谁,让掌柜必须腾出几间客房;那边几个提刀之人挺着肚子,打着饱嗝,迈步出了酒楼……街上百景繁碌,都指向着正将开始的誓盟大会,虽然陈隐还不知道这个大会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但光看这声势和气氛,就觉得确实不会是个小会。
    这时天空突然落起雨。
    “先找个落脚处。”钰婆婆躲到一处街边店铺的屋檐下,“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过云雨,下不了多久。”店铺的老板笑呵呵的说道,“两位是来参加誓盟大会的?”
    “是。”陈隐作揖答道。
    “不知两位来自何门何派?”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钰婆婆转脸过来,不悦地说。
    “没……没什么……主要我活了这么大,一直生活在归枢城中,从未见过城里有过这么大阵仗。”老板赶忙解释道,钰婆婆听完哼了一声,又将头转向街道。
    “老板,你可知这誓盟大会究竟是干什么的?”陈隐见雨还会下有一会儿,于是及有礼貌地问道。
    老板面露困惑:“你们不知?”
    “不知,家师让我们来的,没告知是什么名堂。”
    “我也仅是听说,真假我也不知……”老板面露难色,“前些天茶楼说书匠讲,这次誓盟大会是要集合中原各小派的力量,趁着此时势乱,要与朝廷的四方十派竖帜相抗,不是说你们经常受到四方十派的压迫吗,现在正是团结起来得时候。”
    这一问正好把陈隐问得语结,只得连忙点点头。
    “点什么头?”钰婆婆一直侧目看着,此刻言语中有些愠怒,“强盈弱缺,本是世间之理,纵然不是所谓四方十派,单就它们各自实力,自然占有更多优益,何来压迫之说?”
    老板一听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腔,连陈隐也傻了眼:钰婆婆如此说,不是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吗。
    钰婆婆似未注意到,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雨小了!我们赶紧找家客栈,明日便是誓盟大会,得休息饱了再去。”
    “好好……”陈隐正不知该如何跟老板继续往下聊,一听婆婆催促,求之不得。
    老板也一皱眉,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说错了什么。
    “婆婆,你刚为何如此火大?”陈隐紧跟在后面问道。
    “别问。”钰婆婆依旧还沉浸在刚才的愠怒中,“定华有何不好,为何要去转投马丝国的天罗庄?”
    “啊?”陈隐没想到婆婆会突然关心起这个,“我没……”刚想解释,却想起了天韦青前辈交代自己的事,于是顿了顿,说,“在下也是被逼无奈。”
    钰婆婆不再说话,陈隐只得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一一去寻还有房间的客栈。
    一名黑衣人点水一跳,跃到天罗庄后院池塘中心的平台上,报到:“庄主,中原朝廷已有所动作,派出了天云舒的人。”
    庄主天御青正在上面喂着池里的锦鲤,听罢无奈地说:“我着实琢磨不透韦青,凡是遇上衍力不错的人,他都会关着并尝试制成魂玉,这次居然会主动放了蒯驹送去的人,亏我还忧心,让蒯驹守在那,哎,头痛。”
    天御青一把洒下手里所有的饲籽,拍拍手,朗声说道:“再让蒯驹速去中原将人给我寻到,务必活着带回来。”
    “是!”
    见黑衣人点水离开,天御青又抓起一把鱼食,吹了声口哨,又一黑衣人点水入内,立于一旁,天御青幽幽问道:“沈士可有回来?”
    “已在路上。”
    天御青一笑,逗了逗聚在一起的锦鲤。
    陈隐和钰婆婆在龙吟山庄旁的一户百姓家内借宿了一宿,第二日一直在门口观察,待到一大波江湖人士涌进龙吟庄时,他俩才移步凑上前,胡乱递了帖子,跟着一拥而入。
    庄园挺大,梁上、壁上、树上都张挂着灯笼,下人们忙个不停,将来人引至饭厅。
    钰婆婆小声对陈隐说:“你先随着进去,我待会儿会来找你。”
    “我一个人?”陈隐刚问,钰婆婆眨眼便消失在了人流中。
    陈隐独身一人走进饭厅,饭厅之大超乎想象,起码摆有三十来张十人圆桌,已坐满一大半,其他人唯恐选不到靠前的座位,而陈隐却径直找了个角落坐下,他扫眼看厅里的人,很快便看了血刀门的铁心正与邻桌的几人高谈阔论,他赶紧低下头看向一边,饭厅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没有了座位,只能立于一旁。
    待厅中来客就位,龙吟庄少庄主杨夕平来到厅内,朗声安定现场噪闹:“多谢各位今日赏脸光临寒庄,来此为何想必大家心中已有数,自从十多年前,朝廷分封了四方十派之位,那十派依凭朝廷的扶持,在各方独霸资源,在座的各中小门小派为那所剩的些许资源,争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到头来大派们越来越强势,而小派越来越赢弱,我辈中人虽已思变,奈何之前时局稳定,而如今势乱,四方十派各为其政,外又有马丝国虎视眈眈,此时正是我辈团结一致重排世势的绝佳时机。”杨夕平一抱拳,大声说道:“各位前辈、兄弟姊妹,在下不才,举此誓盟大会,愿各方英雄豪杰各抒己见,促成此盟。”
    “由龙吟山庄促成此盟再好不过。”下面有人说道,“不过不知怎么个盟法?”
    见此人问到点子上,桌前的各路人马皆齐齐望向厅上的杨夕平,杨夕平一笑:“誓盟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一家,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这是自然,我的意思是蛇无头则不行,兵无主则乱,那这蛇头、兵主谁来坐呢,龙吟山庄杨老帮主虽义薄云天、气贯长虹,江湖之人都敬他三分,但他年事已高恐难当此辛劳之任。”说话的人故意说得很大声,想给杨夕平填一堵墙。
    此人话一问完,全场皆点头窃语起来,这场面杨夕平自然有料到,随即又是一笑:“这位兄弟说的是,家父也无心再插足江湖中事,实不相瞒,在下已有一法,古往今来,成王败寇,盟主之位必是文韬武略之才方可就之,龙吟山庄为此准备了两场试炼,愿能选出咱们真正的盟主。”
    “这是龙吟山庄准备的试炼,若是少庄主参与,岂不是早已知晓了答案,这不是在欺人么?”又有人大声喊到。
    “这位前辈有此疑虑,怪在下未说清,实际上,家父不愿再涉足江湖之事,在下也才疏学浅难有大作为,所以这次誓盟,龙吟山庄不会参与竞争盟主之位。”杨夕平一说,在座都“啊”了一声,皆不敢相信,既然龙吟庄大费周章办了这誓盟大会,定是为了此盟主之位,现在却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会参与盟主之争。
    “少庄主此话当真?”
    “以龙吟山庄的名声,在下不敢儿戏。”杨夕平抱拳鞠躬,不无诚恳地说,“只望日后江湖不再有欺凌弱小之徒。”
    “好!”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大部分是在给自己鼓劲,而真正被被杨夕平抱负所感的并无几人。
    “若不愿誓盟的门派现在可起身离开。”杨夕平说罢,看了眼在座,无一人有动身的意思,“那好!有意坐盟主之位统领大家的人,请起身。”
    每个门派的掌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摩拳擦掌。
    杨夕平一见,笑道:“好好好,各位前辈自告奋勇,都愿为咱们出分力,现在烦请各位先行用餐,待午时过后,在后堂开始试炼,各派的弟子届时请于侧堂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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