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风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知道天机神印的下落,起码现在我与他的目的是相同的,我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告诉你天机神印的下落,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所说的路引,过河之物以及法印都是什么?”
    任长风悠然一笑,道:“路引是通往地府的文书,过河之物是弱水离龙,而法印便是天机神印!”
    看来任长风对下幽冥之事早就有了很好的计划,路引用来下阴曹,用弱水离龙渡弱水,用天机神印来抵抗天刑,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的作用。只是这些年虽然苦苦追寻天机神印,却始终毫无踪迹,于是便把心思放在索清秋的身上,他这样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索清秋号称铁口直端,天文地理,占卜之术无一不精,能寻到他定然能够从他嘴里得知天机神印的下落。
    我不知道东海之滨阎罗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能让任长风面露难色,就绝对不是等闲之地。
    任长风把自己关在一个石室里,不许任何人打搅他,从车四裂的口中得知,那个石室在整个古窟就像死渊一样是魔教的禁地,而任长风每次在那石室出来都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看起来冰冷决绝。
    我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石室有如此般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心智坚定。
    直到有一天我被任长风叫进那间神秘的石室。
    那是准备前往东海之滨的前一天傍晚,任长风差送饭的人告诉我在用过晚饭之后去石室找他,刚开始我还怀疑是我自己听错了,直到送饭的人又一次开口我才缓过神来。
    我很诧异为何任长风会有如此举动,这几日以来他在那间石室里几乎没有出来过,而当我走进石室的时候才发现,任长风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苍老与疲倦,与那个只手遮天的魔教教主简直判若两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千年,那种无奈的感觉让人怜悯。如果说在见到他第一面时给我的感觉是一个睥睨天下的霸者,那么现在他的俨然就成了一个已到暮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老人。
    他深深地看着我,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变得无神,多是对生活的屈服。
    而这间石室内却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甚至连一张破旧的床都没有,直到我看到墙上的那副画,才明白为什么像任长风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会变得面目憔悴。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一句多么简单的话,可正是这样一句连黄发小儿都会吟的诗句,却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折磨殆尽。
    那画中画的是一位绝色美人,与其说她绝色,倒不如说她就像是陪伴在一个英雄身边的美姬。
    她的双眼是那样的妩媚,也许只有这样让人我见犹怜的眼神才能让她身边的英雄看起来更加坚毅,她的面庞是那样秀丽,也许只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容颜才能配得上英雄的顶天立地;她的身影是那样的柔弱,也许只有这样飘摇的感觉才能衬托出爱慕她英雄的伟岸。
    她单手持剑,就像是一个仙子,带着人世间的烟火,带着一丝丝英气,带着一分娇媚。
    她简直就是一个真男人真英雄的完美爱侣,到底是怎样的丹青妙笔下才能将她所有的美描画的淋漓尽致。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只能让任长风黯然销魂。
    “荆兄弟!”任长风终于开口,就像是一位饱受人世沧桑的老人,“你说人活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本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一个听起来极为简单的问题,可是我想了半晌却回答不出。
    “这世上有很种人,有的高官厚禄,有的家财万贯,有的一生清贫,有的不过是个贩夫走卒,有的是苦守寒窑一生的寡妇,有不少酒鬼赌鬼,也有卖身妓寨的妓女,纵使他们的命运不同,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同一个结果!”任长风话缓缓地传到我的耳边,说着命运。
    其实也正如任长风所说的这样,一个人无论生前有多么的风光,或者有多么的不幸,到了死的那一刻都化作虚无。
    “可是这世上芸芸众生又有多少能够真正的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就像你怀里的小蛇,它这一生也许都在懵懵懂懂之间,甚至连死都知道是什么!”他走到我的面前,一双疲倦的眼看着我,道:“荆兄弟,你可怕死?”
    “怕!”我沉吟片刻,道:“我怕在我死之前心愿为了!”
    任长风点了点头,用一种沉重的语气道:“这世上很多人宁愿受苦也不愿意死,只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活着或许就有机会享福,却有很少人知道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苦。”
    “什么苦?”我不解道。
    “荆兄弟,你可有挚爱之人,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为她去死!”
    我点了点头。
    “若是你无法与你挚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或者阴阳相隔你会怎样?”任长风的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插在我的心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这样,还不如死了。”
    “可是,我却好好的活着!”
    “你活得真的很好吗?”我反问道。
    任长风道:“我能好好的活着,只因为在我的心中抱有一丝的希望。”
    “一丝已经足够!”
    若是我,哪怕是那么一分一毫都足够支持我生活下去,因为这就是一个人的感情,或许也正是人有了这一份感情,才会这么伟大,才能做出很多惊天动地的事,诞生很多奇迹。
    “你很爱她?”我看着墙上的那副画道。
    任长风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道:“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只想见她一面,看来在任长风的心中,只要再见她一面,便已经满足。
    “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也许是我的杀戮太重,才使得她早死,其实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这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任长风的声音很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可是却要别人替我承受所犯的罪过,也许有人认为这是我的幸运,可在我看来,却是我的不幸!”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任长风摸着这石室的墙壁,道:“这古窟建了几百年,从未改变,可是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本是一个坚毅果断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屈服于命运,在他心里有一种恰似女儿般的柔情,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叫做英雄!
    我知道他本不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人看,可是这么多年有谁能体会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柔情。
    “若是找到了天机神印,在我平息葬月之后,定会借你一用!”我不知道这一刻我为何会如此的信任他,也许是因为他重感情,也许他现在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的老人而已。
    我突然想起和小虞第一次在云海的情景,我任然记得小虞问过我的一句话,“荆大哥,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下幽冥救我吗?”
    我记得那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小虞就被她抱住,我当时想着,若是她死了,我定不独活。
    而如今在看着任长风在如此断肠心痛的岁月里依旧不忘初心去等待那一分一毫的机会,我才明白,一个人能够如此顽强,只因为在他心中,仍有一份希望不死。
    “你可知道阎罗岛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任长风道。
    “不知!”
    “那是一处十分神秘诡谲的岛屿,我只能告诉你,世人对阎罗岛的评价,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任长风点了点头,道:“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不求能够平安回来,只希望荆兄弟能够答应我两件事!”
    我点头道:“什么事?”
    任长风闭上眼,长叹一口气,缓缓道:“第一,若是我不能活着回来,希望荆兄弟能够替我照顾虞儿,第二,希望你能帮我下幽冥帮我救一个人。”
    “是她?”我指着画中人问道。
    任长风点了点头,道:“至于她是谁,我会告诉你!”
    夜已深,我走到古窟的外面,血红色的月亮闪烁在天际,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此刻已经安睡,又有多少人在看到此般景象后在心中或多或少的会发现与之前略有不同,又有谁会知道在他们的生命中,即将上演一场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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