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前辈!”我在背后行礼。
    良久,任长风回过头来,那张坚毅的脸透着一种莫名的威严,却有些憔悴,他的双鬓好似又白了许多。
    “小虞呢?”任长风问道。
    “我把小虞留在昆仑了!”
    任长风点了点头:“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比昆仑更安全了。”他的脸上带着苦涩,然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威严,“听说你见过索清秋?”
    我点了点头,道:“晚辈确实见过他两次。”
    任长风面色焦急,问道:“他可向你提供天机神印的消息?”
    我有些迟疑:“晚辈虽然见过索前辈,他也向我说了一些关于天机神印的事,可是具体下落却没有说。”
    任长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相信我的话,他指着眼前死渊里那一片浑浊的时而翻滚的血水,道:“你可知道这魔池的来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这魔池里的血水汹涌无比,却是无风而起,不时卷着旋涡,怕是血水深处隐藏着无数的暗流,血水之上那颗诡异的珠子散发着殷红妖异的光芒。
    任长风摊开手掌,一颗闪烁这金色光芒的珠子呈现在他的手上,我认得这珠子,这是小虞为我强开幽冥时用的法宝。
    “想必你也知道这血水之下连通着幽冥之路,这魔池里的每一滴鲜血都是由幽冥深处泄露出的阴气所化,而这枚金丹便是佛家的轮回珠的本体。”任长风指着空中那颗妖异的珠子道:“而那颗镇魂珠便是阎罗岛之物,每天盘旋在魔池的上空不过是对幽冥阴气的镇压。”
    “只是却耐不住丝丝阴气的侵蚀,上一次葬月使西圣山变成了阴山,不知道这次葬月会如何?”
    “任前辈急迫知道天机神印的下落,可是想救万民于水火?”
    任长风摇了摇头,道:“我想得到天机神印只因为我的心愿为了!”
    我没想到任长风会将他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倒是像他这般亲口承认却不多得。
    “这魔池如此混沌,用不了多久,葬月开启,天下大乱,鬼门关大开,我就可以借此机会下幽冥之路!”
    “幽冥之路?”我有些疑惑,下幽冥对于任长风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偏偏要等到葬月开启。
    任长风看着我手里的幽冥剑道:“你虽下了幽冥,可那不过是人间与地狱的交界处,你可去了真的幽冥?”
    仔细想想我不过是下了鬼城,至于真正的阴曹地府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触及,只是我不懂到底是是什么心愿非得要去真正的阴曹地府才能完成。
    难道……
    “前辈可是下幽冥救人?”我问道。
    任长风背过身,看不清表情,良久,一声长叹。
    “相传很多年前一位大能之人曾强开幽冥之路。”任长风幽幽道,“可是到最后却降下天刑,不得善终,多年前我曾去过一次鬼城,却在真正的阴曹地府的门口止步,无法向前!”
    “而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一个人。”任长风回过头,目光炯炯,“他是一个客栈掌柜,我当时很好奇,像鬼城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客栈,于是便走了进去。”
    看着任长风面带唏嘘的样子,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发生,他长叹一口气,慢慢地叙说从前……
    原来当时任长风刚刚接任魔教教主不久,众多教众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新教主多少都带着些许不服,不明白老教主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于是为了让教众折服,任长风决定开启教内禁地地宫,下幽冥。
    任长风表面下幽冥是为了向教众扬威,实际上也是探一探幽冥的虚实。
    当任长风穿过地宫重重幻境,走到鬼门关的石门的时候,本以为幽冥之路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虽然略带艰险,不过对他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当他真的步入鬼门关内才发现事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鬼城是个没有生机的地方,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枯骨皑皑,可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智。任长风当时以为鬼城的尽头便是真正的阴曹地府,可是当他真的步入鬼城的最后一丝土地时才发现,尽头不过是一条无边无际的河。
    那河水宽阔,好像直挂天际,却是无声无息,不曾流动,而在那条河水一旁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弱水!
    鸿毛不浮,其力不能胜芥,只有拥有心无恶念的人才能渡。
    任长风自知自己一生杀人无数,自己犯下的罪过早就罄竹难书,所以便退了回来。
    他一时失意,恍恍惚惚间便进了那家客栈,打算一醉解千愁。
    酒入愁肠,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任长风拉着客栈老板说出了他下幽冥的心事。
    客栈老板得知任长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之后惊讶不已,要知道活人下了鬼城定会受到厉鬼的啃食,可是任长风这一路畅行无阻,虽然喝了酒,却是所言非虚。
    客栈老板断定他是并非常人,于是便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幽冥之路并非有去无回,而是需要一个路引,一个渡河之物和一方神印。
    说到这里任长风突然停下,夺过我手里的幽冥剑,径直向我劈来,我甚至连他是怎样出手的都没看清,就听“当”的一声!四象结界乍起,若不是这结界像生在我身体一般,恐怕我早就毙在幽冥剑下!
    “你的结界是谁给的?”任长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想必是出手之前就料定我体内有护身结界,那一剑只是为了证实而已。
    “是鬼城的客栈老板!”我看着任长风那双握剑的手心有余悸,虽然他是魔教教主,道法高强,但是一个人一但过久了平稳的生活,意志也就会渐渐地被磨平。
    可他刚才那一剑,无论是夺剑的速度,劈剑的方向与力道即使是道法高强的人也不可能施展到如此地步,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恐怕只有神。
    任长风听了我的话,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客栈老板就有如此威力的结界?”
    任长风的话打进了我的心里,其实我一直怀疑客栈老板的身份,甚至已经猜到,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听说昆仑的剑皇都有自己的护体结界?”任长风的话略带玩味的口气,我知道他在说给我听,甚至在风道人看到我四象结界的那一刻就断定我是昆仑的人,便让我起了怀疑。
    “你可想知道那客栈老板是何人?”
    我点了点头,任长风背过身:“相传多年以前阴山并不叫阴山,而叫西圣山……”
    关于这个传闻小虞带我去云海的时候讲过,只是她只讲了前一段,也就是流传于事的那一段,可接下来任长风所说的却是一直以来世人不知的秘密……
    世人都以为那位大能之人在遭受天刑之后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可多年来任凭正道中人如何盘查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其实他早就潜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鬼城。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些被他血祭的亡魂怨气实在太重,竟然在鬼城这种地方孕育出了一个怪物,也就是鬼王鬼无常。
    鬼无常得知隐秘在鬼城的客栈老板便是那位大能之人后并没有取他性命以泄自己心头之愤,而是看着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这的确是用来报复最好的手段,因为有些时候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而鬼无常为了报复他所做的还不只是这些,他以自己极深的怨气对大能所在的门派下了一个诅咒,诅咒那门派奄奄一息,从此代代相传,并且要大能的徒子徒孙亲手将自己放出去,然后血洗人间。
    也不知道是命运捉弄,还是上天为了惩罚大能所犯下的滔天大错,亦或者鬼无常的诅咒显灵了,一代千年古派竟真的无声无息地没落了。
    说到这里,任长风又一次看向我,道:“你可知道那千年古派是哪一门派?”
    我迎着他的目光,略微地点了点头,道:“昆仑!”
    “那你可又知道那位大能之人是你昆仑派第几代祖师?”
    我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他。
    任长风扬起头,长叹道:“世人皆知昆仑七子,又有谁知道昆仑七子那位道法通神的师父?”
    任长风的话让我身子一震,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昆仑派最辉煌的时候便是昆仑七子的那个年代,而后便一蹶不振,甚至有几代几乎奄奄一息了,要不是靠着祖师留下的禁制,将昆仑阙隐藏在昆仑山腹之中,恐怕早已灭门。
    而从那之后,昆仑便再也没有繁荣过,更不用说有剑皇出世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我放出了鬼无常也都是命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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