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被阿狗追问,便朝其解释道:“其实,所谓的玄机十分简单!首先,淋入火油的窄道,在内墙与外墙之间。而这两座墙壁由岩石所筑,可以隔绝火势的流窜。其次,内院的四角都放有水缸,加之院中染水的衣物,在危机时刻,能暂缓火势的蔓延。最后,在内院大堂的下面,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在那地道内已经提前布置了火药,一旦鬼面人撤退成功,就可以用火药将之摧毁,以此断绝追兵。”
    “原来是这样!”阿狗听到这里,微微沉吟了稍许,复又道:“可即便如此,唐门的暗器也是名震江湖,不容小觑!想杀唐三婆恐非易事!也不知道,那鬼面人能有几分胜算!”
    白沐看了看阿狗,笑着问道:“正安!你可知晓,唐门的暗器为什么淬毒?”
    阿狗受他这一问,神情一时愕然。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遂思索了良久,才迟疑着回道:“唐门的暗器与毒药皆为当世一流!二者结合自是威力倍增,岂不是理所当然?”
    白沐知道阿狗没能抓住事情的关键,便也不再卖弄,直接说道:“不对!唐门的暗器之所以淬毒,乃是因为他们的暗器有着致命的缺陷!”
    阿狗听了这话,顿时面露惊讶,好奇地问道:“哦?唐门的暗器有致命的缺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白沐低垂着眼角,为其解释道:“其实,这个缺陷不难发现!只是人们慑唐门的威名,是以忽略罢了!唐门用的暗器精巧迅捷,多以飞针、铁砂、钢钉为主。偶尔使用飞刀,也是柳叶飞刀。这样的暗器虽变化多端,可却过于精巧,导致重量不足。而重量不足,便会损失相应的威力!所以,他们必须依靠其它的手段,提升暗器的威力!这才是暗器涂毒的真正原因!”
    阿狗被一句点醒,立时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听你这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那些被唐门所杀的人,很少有严重的外伤,大多死于见血封喉的剧毒。”
    白沐颔首道:“那院中布置了大量的屏风、木板、衣架与染水的衣物,除了迷惑人眼、阻挡视线外,便是用来限制的唐门暗器。”说着,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唐门的暗器太过轻巧,如铁砂之类,仅需染水的衣物便能阻挡。更何况,那院中的屏风与木板,皆是上好的实木!阻挡些许暗器,自是不在话下!而在唐门中内功深厚者,能以飞针贯木的屈指可数,相信鬼面人足以应付!”
    阿狗闻言虽是点了点头,却仍旧迟疑道:“话虽如此,可那唐三婆毕竟是一门之主!即便单打独斗,那鬼面人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事情推演到当前这地步,我能做得几乎都已经做了!”白沐道:“我送了鬼面人三击之利,有此三击,若他仍旧无法手刃仇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阿狗听到三击之利,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出言问道:“哦?何为三击之利?”
    白沐回道:“所谓三击,乃是兵法中的惑敌之术!唐门远来新至,勤劳可击。未得地利,险道可击。将离士卒,心怖可击。有此三击,若仍不能胜,我便真的有些瞧不起他了。”
    阿狗听罢了解释,自语道:“嗯!这倒也是!那鬼面人的武功如此高绝,连难悟大师都伤在其手!想来,对付唐三婆应有一拼之力!”
    白沐摩挲着手中鞭杆儿,意有所指道:“其实,即便鬼面人打不过唐三婆,也未必就杀不了她!因为,我在那宅邸中还留有最后的杀招!”
    “哦?什么杀招?”阿狗骤闻此言,眸中闪过了一阵惊讶。
    白沐正要回答,却忽见眼前一片绯红,随即轻笑着说道:“哈!我们到了!你们看,那便是红叶丘!”
    大堂内一片肃然,唐三婆看着眼前的鬼面人,疑惑地问道:“哦?你和我有仇?可我并不记得,咱们在哪里见过?可敢摘下面具,让我一睹真容?”
    鬼面人摇晃着脑袋,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没用的!即使摘下这面具,你也不会认得我!我知道,你一定十分好奇,咱们的仇怨从何而来!”话至此处,他微微一顿,开口说道:“若是我问你,可还记得江口的陶家村?你是否能够想起些什么?”
    唐三婆猛然听到对方提起陶家村,立时大惊失色,脱口道:“你说什么?陶家村?你是陶家村的漏网之鱼,还是唐老大的什么人?”
    鬼面人看到唐三婆并无丝毫的隐瞒狡辩,也就直言回道:“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当年的事情!实话告诉你,我即是陶家村的漏网之鱼,也是唐老大的儿子!”
    唐三婆得到这样的回答,神情骤变,面色阴沉道:“哈!我原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已成过往!可却不曾想到,这世间当真有冥冥之数!时至今日已快四十年了,竟然还有人为此找来我报仇!”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猛地提高了讥讽,厉声喝道:“可你想杀我报仇,却也没有这么轻易!”话未说完,只见罡风暴起,近百枚暗器爆射而出,直击鬼面人。
    鬼面人见状,身形未动,一把拉过左侧的屏风挡在了身前。飞射的暗器击打在屏风之上,竟然发出了阵阵金属轰鸣。原来这堂内的屏风皆为精铁所制,乃是特意为了唐三婆准备。
    唐三婆察觉到屏风的异常,倒也并未惊慌。她也从没想过,能够轻易地击杀对方。而且,方才的出手,她也存了几分算计,在施放的暗器中夹杂了不少四脚钉。此刻,那些四脚钉落在地上,只要对方移动,便会立时刺穿脚掌。这四脚钉虽不致命,可上面的剧毒却是见血封喉,险恶无比。
    鬼面人早有戒备,自是发现了对方的算计。一挥手间,便推倒了身前的精铁屏风,将地上掉落的四脚钉覆盖在下面。同时,在屏风落地的瞬间,他一个箭步跃至对方面前,五指凝劲扣其面门。
    堂内杂乱,阻碍繁多,唐三婆难以施展巧妙的身法,只得全力招架。可她刚刚挡下对方这一击,却忽然感到腰间一空,瞬间心下一沉,暗道:不妙!着了算计!
    鬼面人一击得手,随即飘然而退,扬了扬手中的百宝囊道:“哈!不知没了这暗器,你还有些什么手段?”言罢,他随手一抛,便将百宝囊扔到了墙边角落。
    唐三婆死死地瞪视着对方,咬牙喝道:“你以为没了暗器,我就杀不了你?受死吧!”说话间,她双掌凝劲,运使汐源功,轻身而起,一掌击来。
    鬼面人面对唐三婆的出手,却是丝毫不惧,大声喝道:“来得好!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话音未落,已然是极招上手,一记玄灯劲浩然轰出。
    双方拳掌相交,尽皆全力施为,没有丝毫的保留。方寸之间,罡劲如风暴般起卷,吹得两人衣袂翻飞。骇人的气浪激荡于四周,两人的身形受到巨力的反冲,在一声乍响后分开。
    鬼面人连退数步,这才稳住了身形,阴测测赞道:“唐门的汐源功果然名不虚传!听说,你当年便是趁我父亲修炼汐源功时出手暗算,赚得了门主之位!不知这传言,可有冤枉于你?”
    唐三婆暗自调整着呼吸,随即再提元功,朝向鬼面人杀来。
    “小子!你不用激我!当年除去你父亲,乃大家的共识!会有这样的结果,只能怪你父亲行事太满,不懂得留人余地。若非如此,我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篡位!”
    鬼面人一面拆解着对方的进攻,一面出言回道:“也许,你说得没错!可那又如何!他毕竟是你的兄长,我的父亲!”说话间,他侧身避过当胸一掌,回手一拳砸向对方的面门。
    唐三婆脚步横移,闪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冷笑着回道:“哼!我当年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斩草除根!这才酿成了今日的大患!”
    鬼面人受她言辞会呛,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燃起,恨声回道:“没错!若非你当年的疏忽,我今日怎会有报仇的机会!只能说,这天道好轮回,必将还其罪!”说话间,他起掌凝劲,运使擒地手,将唐三婆的手腕一把扣住,并再次运使玄灯劲,击向对方的手肘。
    唐三婆手腕被擒,明白若吃下对方这一拳,自己的手肘必然折断。念及至此,她连忙双足点地,飞身旋起。借助全身之力,脱出对方的掌控。
    鬼面人一击落空也不气馁,随即脚踏罡步,攻势再起。
    唐三婆骤得解脱,立时便还以颜色。只见其身形扭转,自诡异的角度,起腿踢向对方的小腹。这一脚踢得极为阴狠,直奔要害而来。
    鬼面人看到对方踢向自己的小腹,竟也没有闪躲,而是气沉丹田,一声长啸!那袭来得一脚,距离他小腹还有两寸时,就被强大的罡劲所阻,滑向了一侧。
    唐三婆瞧见这般,眸中闪过了一瞬间愕然,诧异道:“嗯?云水净衣?懂得还不少!”
    鬼面人闻言也不理会,依旧全神贯注地快手抢攻。
    双方战在一处,招如疾风骤雨,仅在眨眼之间,便已交手了三十余招。
    正在战况僵持之际,鬼面人却忽然抖手,打出了一枚暗器,直射向对方的面门。
    唐三婆见此,连忙侧身闪躲。可她才刚刚闪过袭来的暗器,对方的拳脚便已攻至眼前。匆忙间,她已然无法回避,只能勉力招架。随即一声闷响,被击得连退数步。
    而与此同时,却传来一阵机括的声响。接着,便是一口巨大的铜钟自房顶落下,将唐三婆的罩在了内中。
    这口大钟,正是最后的杀招。但这记杀招,不到关键的时刻绝不能用!而且,动用此招的前提,便是鬼面人要吸引住唐三婆的全部注意。否则,若稍有不慎被对方察觉,就会前功尽弃。
    唐三婆被罩在钟内,正要将之掀起,从里面脱身。可就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自钟内炸开。事先在钟内布置的炸药,瞬间将之撕得粉碎,鲜血自大钟的底部流淌而出。
    另一边,外面激斗的唐门众人听到堂内有钟声传来,俱都不明所以。可应氏兄弟、鲜于吉和费木刀却都心中清楚,这巨大的钟声便是撤退的信号!因为,唐三婆已经死了!

章节目录

剑序引之红玉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拾遗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拾遗生并收藏剑序引之红玉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