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缓步而行来到近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金百两,又看了看白沐,最后将目光移向了荒庙之内。当他看清了庙中的景象,目光似有一瞬的闪烁,朝向白沐叹息着问道:“庙里的人是你朋友?”
    白沐摇晃着脑袋,平静地回道:“算不上!”
    金百两看见鬼面人到来,心下又重新燃起了生机,大声呼救道:“救我!快救我!”
    鬼面人扫了眼金百两,有些失望道:“好了!安静点儿!我听得见!”
    白沐盯着眼前的鬼面人,忽然想起了卓文越死前所言,那句没有说完的话;陶青儒和鬼面人是一......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伙的?
    鬼面人目光微凝,朝向白沐试探地问道:“你要杀他,是为了庙里的人?”
    白沐脸上的神情不变,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长剑。“是或不是,重要吗?”
    鬼面人略一沉吟,反问道:“这么说,你和他之间还有别的仇怨?”说着,他却是微微一顿,继而道:“算了!咱俩的仇怨尚未了结,你俩的事情我也无心理会!而且,眼下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在这里,你便杀不了他!不是吗?”
    白沐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一定哦!”说话间,他已然是心思飞转,计上了心头,试探道:“实话实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咱们上次相见,还是在三年之前。自从洪祥龙死后,便没人知道你的下落!若非卓文越邀我至此,我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他如此说得目的,是为了确定鬼面人的身份。通过卓文越先前所言,可以断定陶青儒和鬼面人必然有着某种联系!但因话未说完,导致出现了歧义。无法确定两人是同谋,还是同一个人。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方都必然曾经去过大埕,并与洪祥龙有所交集
    所以,白沐如此询问,便是想令其认为,卓文越已将对方的身份告诉了自己。而他也能根据对方的反应,做出相应的判断。
    鬼面人的眼中闪过了一阵愕然,可当他听到卓文越时,便瞬间恍然大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他万万没有想到,庙内的三人中竟有一个会是卓文越。不过,听白沐刚才所言,对方所得到的消息似是有些模糊。应该是卓文越未能将事情说清,便一命呜呼!否则,白沐理当直接点明自己的身份。
    他一念及此,思绪变得有些飞散,言语也夹杂着几分怅然。“哈!可惜了!三年前,他能逃得性命,本该就此隐居!可他终究是放不下心中的怨恨!说起来,也是我对他不起!”
    白沐得到这样的回答,皱了皱眉道:“真是可惜!世事奇妙,难以掌控!他若能与我早些相见,也许就不会是眼下这般!”
    鬼面人权衡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来,从脸上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白沐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男子,一时间思绪百转。三年多的时间,在陶青儒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当初的平和却早已不在,剩下得仅有令人恐惧的压抑。
    陶青儒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朝向白沐道:“你想看得就是这张脸吧?今日,终于被你得偿所愿了!”说着,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将面具重新戴上,遮去自己的容貌,恢复成了鬼面人。“但你可明白,看到了这张脸并非好事!有些秘密是不为人知的,一旦知道就会成为死人!”
    白沐看到对方的举动,心中升起了些许疑惑。他想不明白,陶青儒方才的行为。既然摘下了面具,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既然承认了身份,却又为何要重新带上?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再重新带上面具,岂非多此一举?
    他思绪飞转的同时,脸上的神情依旧。“哈!你太自信了!我虽打不过你,但你想杀我也并非易事!至少眼下在此,你绝对杀不了我!”
    鬼面人听了这话,却是没有回答,而是朝前迈了一步。
    可在他移动脚步的刹那,白沐也随之迈了一步。不过,他这一步并是非向前,也非后退,而是朝左侧横移。
    眼下这般,彼此对峙。若对手前进,你却后退!便代表了胆怯,代表了畏惧。换句话说,你的气势已被对方压制。可明知不敌对方的情况下,又不能选择前进。若是那样,等于自寻死路。因此,左右横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这表示我仍在与你对峙,未曾败下阵来。
    当然,这些都并非关键。真正的关键所在,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这也说明,同样迈出的一步,白沐所移动的距离要大过对方。
    鬼面人眼眸微动,显然也察觉到了内中的关键。所以,他又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做出了第二次尝试。但结果依旧,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至此,他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白沐看到对方停下不动,这才开口问道:“如何?”
    鬼面人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这三年的时间里,你的身手有了非凡的提升!”说到此处,他的话锋却是猛然一转,沉声道:“不过,还是那句话!有我在此,你杀不了金百两。”
    白沐眉角轻扬,冷笑着反驳道:“是吗?你方才说,知道你身份的都是死人!可在场的人中,除了你我之外,他金百两也是个活人!不是吗?”说话间,他扫了眼金百两,继续道:“也就是说,会泄露你身份的不只我一个!难道,你能指望这和尚为你保守秘密?”
    久未说话的金百两听闻此言,眉宇间的神情大变,惊慌地朝向鬼面人道:“鬼脸的!你别听他挑拨!我可以向天发誓,绝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鬼面人朝着金百两压了压手,示意道:“好了!别紧张!”言罢,他转向白沐摇摇头道:“哈!借刀杀人!你这拙劣的伎俩,对我没用!”
    金百两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松,大声道:“对!他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切莫中了此子奸计!”
    白沐面露冷笑,反驳道:“没错!的确是借刀杀人!伎俩虽然拙劣,但却未必没用!”
    鬼面人轻哼了一声道:“你若只有这些废话,可以离开了!”
    白沐眼眸流转,猛地提高了嗓音,朝向对方道:“不急!我这有笔交易,却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鬼面人听到对方此言,暗自骤起了眉头,直言问道:“哦?什么交易?”
    白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转换了话题,朝其问道:“我想知道,佟芸萝的眼睛怎么样了?”
    鬼面人听他如此询问,冷冷地回道:“她的眼睛如何,你应该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若是如此,真是对不住了!”
    “算了!她伤在自己的暗器之下,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白沐凝眉回道:“听到你这样说,我反而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鬼面人的心头渐生不耐,沉声问道:“你询问此事,与那交易有何干系?”
    白沐笑了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当然有干系!因为,此事涉及到你最终的目的!”
    鬼面人心下一沉,顾作疑惑道:“哦?我最终的目的?说来听听?”
    白沐看他如此,也就顺势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妻子蓝月娘与佟芸萝是同门,她二人都是出身五毒教。那时,她们两人都想找唐门报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妻子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但佟芸萝却仍旧在坚持。为此,我与之曾经接触过几次。看得出来,她心中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失去了控制。但我十分不解,她对唐三婆为何会有这般彻骨的仇恨。于是,我便在暗中调查了一番!”说着,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据说,佟芸萝是名孤儿,被五毒教一位佟姓护法抚养长大!这位佟护法是在陶家村附近,救下了昏迷的佟芸萝。经过几日的照料,佟芸萝终于清醒过来。不过,她在清醒后,却声称自己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所以,佟护法便将之收养在膝下,并为其取了现在的名字!”
    鬼面人听闻至此,皱眉道:“哼!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白沐朝他摇了摇手,继续道:“不止如此,且听我说完。佟芸萝被救之后,陶家村被一场大水彻底的摧毁!事发后,经官府调查,是有人掘开了上游的堤坝,这才导致了水淹陶家村。不过奇怪的是,找到的村民尸体却并非死于大水,而是死于刀剑。也就是说,所谓的大水淹村,不过是欲盖弥彰!按理说,像这样的事情,官府应该追查下去。可却不知为何,此事最终竟不了了之!”说着,他稍作平复,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补充道:“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但在整件事情当中,却仍有些细节可以推敲。比如说,佟芸萝的身世!她极有可能是陶家村人!或者说,她原本姓陶,也没有失忆!所谓的失忆,不过是托辞!她一直都清楚,当年在陶家村发生了什么!也十分清楚,凶手是谁!这个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唐三婆!这也是为何,她会如此痛恨唐三与唐四的根本原因!”
    鬼面人听了白沐的推测,冷声回道:“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白沐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理对方的反驳。“稍安勿躁!我还有下文!前些日子,虎丘邱县的事情让我们意外相遇!实话实说,我真没想到,你与佟芸萝会搅在一起。当时,我仅仅是以为,她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报仇而已,未曾多想。直到今日,我接到了卓文越的口信赶来赴约!谁知到了这里,却是见到了这般景象!万幸的是,他在临终前说出了你的名字!”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对方,见其并不言语,这才接着说道:“直到此时,我才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三年前,我在浮头市遭人陷害。调查的过程中,了解到你与陶龚胜乃是血亲叔侄,而陶龚胜的祖籍便是出自陶家村。如此一来,你与佟芸萝斌便有了共通之处,都是出身陶家村!而你们两人的联手,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因为,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杀唐三婆报仇!我说得对吗?”
    “哈!真没想到,当年我一时疏忽,竟会留下这么大纰漏!”鬼面人一时感慨,叹息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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