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离开无名寺,沿着西北方向,追寻着卓文越的踪迹。他这一路醒来,皆是延绵的树林。若非天空有光指引,只怕早已迷失了方向。他一面追赶,一面心中暗赞:对方的藏身之所当真隐蔽!若非事先告知,必然难以找到这样的地方。
    可走着走着,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刺鼻的味道。白沐抽了抽鼻子,仔细一嗅,顿时分辨出是血腥的味道。一念及此,心下猛然一沉,警觉起来,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连忙施展‘踢云步’飞奔疾行,沿着血腥的气味急急赶往源头的所在。
    不多时的功夫,一座荒山破庙便悄然出现。此时,那庙门敞开,内中的景象也展现在眼前。
    白沐凝眉张望,这一看下,骤然脸色大变。只见荒庙内中,两男一女倒在地上。其中,一名男子全身血污,生死不知。另一名男子被斩断臂膀,重伤倒地。还有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正卧在一旁低低地抽噎。而这三人的身下,皆有大片的鲜血流淌而出。瞧那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此刻站在庙外,瞧不清三人的样貌,难以判断对方的身份。但站在庙中那名衣着**的和尚,却是一眼就被他认了出来,正是万金寺的住持金百两。
    此时,金百两刚刚穿好了裤子,伸手去拾取地上的僧衣,却见僧衣被鲜血沾染,随即目露凶光,大声地咒骂起来,喝骂间还用脚去踢踹地上的尸体。
    白沐眼见及此,早已是心头火起,飞身冲入了庙中,左手凝指一挥,刺向对方咽喉。
    金百两骤然遇袭,立时骇然失色,连忙向后翻滚,退身闪躲。虽然模样有些狼狈,却是躲过了白沐的偷袭。
    “该死!竟然还有同伙!”他一边咒骂,一边后退,飞快地拉开与白沐之间的距离。
    白沐面色冷然,一边盯视着对方,暗自戒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量着倒在血泊的三人。其中的一男一女,面容陌生,倒是不曾见过。可那断臂的男子,却是自己来此的目标卓文越!
    他看到卓文越倒在血泊之中,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连忙俯下身子,查看对方的情况。
    便在这时,卓文越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白沐,努力地张开嘴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白沐一见他这般,连忙将耳朵凑到了对方的唇边。
    随后,便听到卓文越用微弱的气息,艰难地说道:“陶青儒...陶青儒和鬼面人是一...”话未说完,人便没有了声息。
    白沐发觉言语中断,连忙伸手试了试对方的脖颈,当确认过指尖的触觉是一片死寂,他的心头感到了一阵悲凉。他抬头瞪视着金百两,随即起身,又去检查另外的两人。那男子的身体已然冰冷,这说明,对方死了很久。可那赤裸的女子却仍有微弱的气息!
    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丹药,喂其服下。在喂药的时候,却发现女子的口中已经没了舌头。而在她的身旁,却扔着一块模糊的血肉。
    白沐看到这一切,自然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取过那节撕裂的舌头,塞到了公孙艺的手中,并将她安置到一旁。脱下自己的大氅,为其盖住赤裸的娇躯。
    白沐定了定心神,起身朝向金百两问道:“阁下便是万金寺的主持金百两吧?”
    金百两刚刚见过白沐的身手,对来人的修为颇有些忌惮。此刻他听到对方询问,随即挑了挑眉,小心问道:“怎么?你认得贫僧?”
    白沐的神情已恢复如常,颔首道:“嗯!有过一面之缘。”
    金百两皱了皱眉,暗自搜索着脑中的记忆,但始终也没能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白沐。他心念急转间,复又谨慎地问道:“怎么?你是他们的同伙?”
    白沐摇头回道:“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金百两听了这样的回答,却是根本不信,冷声哼道:“你若不是他们的伙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此的原本目的,是为了赴约!现在,便只剩下杀你!”白沐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杀意凛然道。
    金百两听到白沐要杀自己,哪里还敢迟疑。掌中的铁佛珠一抖,缠绕上手,一拳直击而来,同时大声喝道:“哼!想杀我报仇,你真是不知死活!”
    白沐看到对方挥拳击来,一面侧身躲避,一面去摘剑镡尾端的剑袍。可随着手下一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剑袍已被损毁。匆忙间,他只得将夜弦从腰间摘下,以剑柄镡尾抵住了金百两胸口。霎时,方寸之间罡劲骤然而发。这一击虽然力量不大,却也将对方击出了七八步远,一直退出了荒庙之外,这才堪堪停下。
    金百两未曾想到,来人出手竟能快至如此,心中原本的忌惮又瞬间增添了几分。
    白沐冷冷地看着金百两,扫了眼对方的裤裆,讥讽道:“牝牡之合,损体流气,失阳精而力怠。现在的你,可有感觉到脚步的虚浮?”
    金百两原本还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何,可此时一听闻对方提醒,顿时便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无力。
    他眉头微蹙,沉声喝道:“小子!你言辞有怨恨!莫非那女子是你的相好?”他心念急转间,便想要燃放烟花火信,通知鬼面人前来援手。可将手探向腰间的刹那,却是猛然想起响箭放在了外袍的衣袖中,而那件外袍则被留在了荒庙之内。
    白沐轻哼了一声,冷然道:“你不用激我!我与那女子并不相识!我要杀你也不是为她!”话虽如此,可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何等滋味!只觉得眼前之人面目可憎!若不杀之,难平一腔的怒火!
    金百两听他否认,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杀我?”
    白沐眸光渐冷,缓缓说道:“为何要杀你?你可还记得温家堡堡主温行仁?”
    金百两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恍然大悟,脱口道:“原来你是为了此人......你与他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白沐已然飞身而至,长剑挥刺,夺命袭来。
    金百两眼见对方攻来,连忙大喝一声,挥拳招架。可就在铁拳,即将碰触到长剑的刹那,白沐却突然撒手扔剑。随着长剑下落,那挥出的铁拳霎时击空。
    白沐瞧准时机,抓住金百两的空门,一拳击中对方的心口。不过,这一拳虽然击中了金百两,却未能造成多大的伤害。毕竟对方的根基雄厚,内功远胜自己,很难轻易伤其根本。
    白沐一式得手也不迟疑,用脚一勾坠落的长剑,使其回到手中。招式骤变,一剑反撩。由下而上,剑走寒芒,将对方的胸口划得血肉翻飞。
    金百两拼尽全力避过这一剑,虽然胸前鲜血淋漓,但却仅是皮肉之伤,并无性命之忧。他受此一剑,已然心头火起,反手便是一拳,誓要还以颜色。
    两人拳剑相交,招法繁密,斗在一处。伴随时间的推移,金百两渐渐感到体力不济,速度也越来越慢。而白沐的长剑却依旧如初,好似从未改变。
    相斗二十余招,金百两已开始气喘如牛。随着新伤的不断增加,本就薄弱的战意立时荡然无存。他心中明白,取胜对方已经没了可能,保住性命才是要紧。想到此处,他哪里还敢停留,转身便逃。
    可他这本能的举动,却给了白沐可乘之机。只闻长剑轰鸣,龙吟大作,一声凄厉,鲜血飞溅。金百两双足的筋脉皆被斩断,奔逃的身体也失去了支撑,向前摔了出去。
    白沐看向倒地不起的金百两,却不想让对方死得太过痛快,语带戏弄地问道:“你既然是和尚,可曾相信有因果?”
    金百两在地上努力地挣扎,惊恐地吼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应该相信因果,因它就在眼前!你若不碰那女子虚耗太多的体力,也许能有胜我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却被你自己亲手扼杀!你说,这可不可笑!”
    金百两倒在地上,听着那絮絮叨叨的言辞,知道对方是在羞辱自己。可眼下这般,他哪里还能在意这些,只顾大声地求饶道:“不要杀我!求你了!只要你不杀,我能给你数不尽的钱财!”
    白沐见他还想收买自己,不由冷笑着回道:“你是出家人,应该知道什么叫作心无挂碍!无挂碍,才能无有恐怖!可惜了!你终究还是心有挂碍,难登彼岸!”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反问道:“我很好奇!你作了多年的和尚,可曾想过普度众生?”
    金百两听了对方这莫名的询问,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得惊慌地回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世人多有愚昧,又岂是我一介凡夫能够引渡?”
    白沐微微颔首,顺其说道:“是啊!我听人说过,佛有三不渡!无缘者不渡,无信者不渡,无愿者不渡。佛尚且如此,何况你呢?”话至此处,他的神情猛然一变,沉声道:“可惜了!我不是佛祖,也不是和尚,仅是一介俗人!所以,我万般皆渡!若生渡不能,那便死渡!若是做不到除恶务尽,便会贻害四野!”
    金百两一听这话,已然明白对方不会放过自己。可眼下这般,他除了闭目等死,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白沐冷哼一声,挥起手中的长剑,劈向对方的脖颈。此剑一出,隐含风雷之声,夹杂着一腔的怨憎与必杀的决心。
    可就在这一剑堪堪劈落之际,一颗石子却从旁飞出,射向白沐的面门。
    白沐耳闻破空之声,连忙抽剑回挡。二者相交,一声轰鸣,石子化成齑粉。
    他虽然挡下这一击,却被传来的巨力震得手臂酸麻,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他凝神戒备,抬眼望去,只见鬼面人正从在不远处所在朝向这边赶来。

章节目录

剑序引之红玉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拾遗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拾遗生并收藏剑序引之红玉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