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九阳听白沐说有办法,原本沮丧的性情又是为之一震,忙朝其问道:“公子有办法?什么办法?”
    白沐斟酌了稍许,缓缓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人双骑,马匹交替使用,换马不换人,我们才有可能以最短的时间追到对方!”
    吕九阳一听是这样的办法,顿时蹙起了眉头,正色道:“公子莫开玩笑!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马匹,如何能做到一人双骑?”
    白沐看了眼吕九阳,苦笑着解释道:“若是全员奔袭,自然不够!可若只是大人、铁冠前辈,程兄与小七,再加上岿兄和正安、以及在下,马匹便足够用了!咱们七个人十四匹马,绰绰有余!”
    吕九阳得知了白沐的想法,面色一变道:“可依照公子所言,咱们的人手岂不是太过单薄?”
    白沐点了点头,轻声叹道:“的确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即便如公子的安排,我们能够将之追上,可以眼下的战力,只怕也未必能擒下对方!”
    “的确如此!”白沐自然明白吕九阳的担忧,他盯着对方直言道:“大人要明白,此事闹到如今这地步,必然已无法隐瞒!只要有一个犯人未能追回,便是天大的罪过!在朝为官者,谁还没有几个政敌!所以,只要事情走漏了风声,必然会有人弹劾县尊大人!换句话说,眼下这局势已经是最坏的局面。若想要将功补过,把事情的责任降到最低,我们就必须将逃走犯人全数缉捕!因此,当务之急,已经不再是隐瞒此事,而是抓回犯人!再说得明白一些,我们已别无选择,必须尽快地赶到兴余县,只要确认了对方的行踪,咱们便向兴余县衙请求援手。”
    吕九阳终于弄懂了白沐的真正意图,他虽然明白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可却仍旧感到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如此一来...哎!真是让人为难!”
    白沐清楚对方在顾虑些什么,但眼下这等情形当以自保为先,哪里还能面面俱到。他扫了眼满地的尸体,提醒道:“大人!这些囚犯的尸体,总是要运回虎丘县的!若放在这里不管,一旦被野狗叼走,尸体有所短缺,我们要如何能证明逃犯已被捉拿?所以,我们必须留下人手照看尸体!不是吗?”
    “呃!这倒也是!”吕九阳被他这一提醒,脸上的难色又加重了几分。
    白沐见他仍在犹豫,便又继续说道:“请大人吩咐差役检查尸体,确认是否还有活口!我们眼下人手单薄,为了避免押送途中发生意外,绝不能有任何的活口!为免出现纰漏,最好在每具尸体的心口都补上一刀!”
    吕九阳听了这样的布置,眉心猛地一跳,忽觉眼前之人好狠的手段。真不知道,对方怎会有如此杀伐。
    白沐察觉到对方的神色,自然明白其心中所想。可眼下这般,他也顾不了许多,再次提议道:“大人!我们走后,剩下的衙差最好能分成三队!其中一队两人,快马急行前往云显镇,查探石头街转角的荒宅。另一队三人,前往青阳县。一人去车马行,雇辆大车装载尸体。另外两人去调查荣华巷的老宅。剩下的留在这林中,看守囚犯的尸体,免得被野兽叼走。而且,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众人都要迅速回返。在集结后,押送尸体回转虎丘!”说话间,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吕九阳,似是在催促对方做决定!
    吕九阳思索了片刻,的确也想不出其它的办法,只得点头应道:“嗯!好吧!便依照公子所言。”说完,他将商议的结果吩咐了下去,交代妥当后,便带领白沐等人,双马轮换,赶往兴余县。
    如此一路急行,直到第二日午后,才终于抵达兴余县。而这般疾行的后果,便是累瘫了众人的马匹,已经无法再继续骑乘!
    众人牵马进城后,吕九阳于头前带路。他一边走,一边朝向身旁的白沐道:“咱们的马已经不能用了!若想再继续追赶,必须到县衙换过马匹!可却不知,这兴余县是否会换给我们!”
    “嗯!的确如此!”白沐眸光微动,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有了利益交换,或许能借到马匹!”说到此处,他猛然抬头,看向吕九阳道:“大人!若兴余县肯借出马匹,帮我们抓回囚犯,可分出些许功劳给予对方!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兴余县都是有功无过!如此有了利益交换,相信对方便不会拒绝!”
    两人正商议时,一名小乞丐突然跑到近前,朝向白沐问道:“你是白沐白润泽吗?”
    白沐看到那个盯着自己的小乞丐,暗自有些诧异,出言问道:“怎么?你认得我?”
    那小乞丐听他没有否认,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画像,对比着打量了一番。看了半晌后,他又将画像递给白沐,朝其问道:“这画上的人是你吗?”
    白沐伸手接过画像,仔细地辨认后,虽然画得只有三分神似,却依旧能看出的确是自己。“这画上的人的确是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小乞丐得到肯定的回答,顿时喜上眉梢,朝向白沐说道:“有人让我传个口信给你!他说,只要将口信传到,你会给我五两银子。”
    白沐听对方张口就要银子,一时有些迟疑。“哦?你先说说什么口信?”
    小乞丐看到白沐只顾追问,没提银子的事情,也就撇嘴回道:“你先给我银子!没有银子,我是不会说的!”
    白沐见对方如此,感到有些无奈。这五两银子着实不少,好在他并不缺钱,也就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对方,随即问道:“可能说了?”
    小乞丐接过银子,放到嘴里咬了咬,确认过没有问题,这才朝其回道:“那人让我告诉你,鬼面人躲在西巷的烧饼胡同!”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去。
    白沐得知这样的消息,面色陡然一变,连忙伸手将对方拉住。
    那小乞丐被白沐拉住,霎时满脸的惊惧,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银子,拼命地挣扎扭打。似是害怕对方出尔反尔,将银子抢了回去。
    白沐知道对方在害怕什么,也就轻笑着安抚道:“别害怕!我只是想询问一下,是谁让你传得口信?”
    小乞丐听了这话,才勉强地停下了挣扎,一脸戒备地回道:“那人让我告诉你,无名寺中一别,改日登门再会!他说,你听了这话,便会知晓他的身份!”
    “对方长得什么样子?”
    “那人带着斗笠,瞧不清样子!”
    白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就放开了对方,挥手道:“好了!我明白了!你走吧!”
    小乞丐得以解脱,立时如蒙大赦,转身便跑,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吕九阳看到小乞丐离开,连忙朝向白沐问道:“何人给你送得消息?这消息可信吗?”
    白沐思量了片刻,沉吟着回道:“这传信之人,是我曾经的旧识!不过,我与此人多年未见,难以确定这消息的真伪!”其实,他心中清楚,卓文越是怀疑自己与鬼面人有某种瓜葛。也正因如此,他很难判断,这消息会否是对方的试探。
    吕九阳看了看白沐的脸色,不由问道:“怎么?公子与对方曾有过节?”
    白沐听他询问,摇晃着脑袋,回道:“有没有过节不好说,但一定有误会!”
    吕九阳眼见及此,想了想道:“既然这样,我知道前面有家福瑞客栈,公子与众人先行安顿下来。我带小七前往那烧饼胡同,悄悄地打探一番!等我回来,再与众人商议对策!”
    白沐听罢对方的提议,心下权衡了稍许。其实,他原本是想独自前往查探一番。可这一路行来,自己曾多次干涉对方的决定。若此时依旧不知收敛,必然会惹得吕九阳不快!遂想了想,也只能颔首应道:“也好!此事全凭大人的安排。”
    西巷烧饼胡同,一处大宅院中。
    此时,程满兴和鲜于吉正坐于院中喝酒。两人的面前燃着篝火,火上架着羊肉。伴随着肉香四溢,一滴滴油脂缓缓流下,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声响。
    鲜于吉压低了声音,朝向程满兴问道:“你说,那鬼面人可会给我们解药?”
    程满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对我来说,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却有人悄然而至,接口道:“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却不行!”
    鲜于吉闻声,不由心下一沉,连忙回头望去。等他看到来人是费木刀后,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随手提起一坛子老酒,朝其扔了过去,大声道:“接着!”
    费木刀接过酒坛,拍开上面的泥封,猛灌了几口,这才舒爽地回道:“真是好酒!”说着,他也在篝火近前坐了下来。
    程满兴看了看费木刀,朝其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怎么找不到人影?”
    费木刀受其询问,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内院方向,指了指道:“你们猜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鲜于吉见状,眉头一挑,急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费木刀的神情有些阴郁,低声回道:“我看到鬼面人把解药给了应氏兄弟!”
    程满兴听到应氏兄弟得了解药,也不如何激动,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有什么奇怪?那鬼面人劫狱,本就是为了这兄弟二人!对待应氏兄弟,自然会与你我不同!”
    费木刀看他一眼,撇着嘴道:“诶!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解药就在鬼面人身上。”
    “那又如何!”程满兴斜眯着对方。“即便解药在对方的身上,难道你还能硬抢不成?论武功,咱们三个谁人是对手?”
    费木刀摇了摇手,朝其道:“若论单打独斗,仅凭你我的能为的确不是对手!但我们三人若能联手,他必然难以抵挡!”
    鲜于吉听到这里,却是有些灰心丧气。“想得倒是不错!可你当那五毒教的婆娘,与应氏兄弟都是摆设?”
    费木刀的面色有些难看,紧皱着眉头,反驳道:“想想办法,机会总是有的!”
    鲜于吉朝其摊了摊手,无奈地叹息道:“我是想不出办法,你若有想到办法,我便洗耳恭听。”言罢,他撕下一块烤熟的羊肉,大口地吃了起来。
    费木刀将此事说与两人,便是想从两人这里找到办法。此刻,看到鲜、程二人如此态度,自然也就没了主意。
    正在三人说话的时候,远处墙头的阴影下,正趴着一人在暗中窥伺,此人正是吴大尤。
    其实,吴大尤抵达虎丘县时,曾在县衙的门口与白沐相遇。只不过,两人虽然相遇,白沐与对方却并不相识。吴大尤虽然知道白沐,却因为种种顾虑而没有上前攀谈。随后,双方又几乎是同时前往了城北树林,但他们选择的追寻方向却是并不相同。吴大尤的想法十分简单,走西边可以最快出境。所以,他选择了一路向西追寻。
    果不其然,吴大尤仅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找到了目标的踪迹。他心中清楚白沐与吕九阳的目的,一旦北上无果,必然会向西追寻。所以,他安排了一名小乞丐守在城门的附近,以卓文越的名义给其送了口信。
    吴大尤在墙头趴了许久,一直到天色昏暗,才看到院墙的另一端,有两颗人头悄悄探出。这探出的两颗脑袋,正是吕九阳和小七。他眼见及此,便知道自己的口信已经送到。但可惜的是,白沐未能亲自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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