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面对此时的叶倾城有些挠头,实在不愿与对方交手,也就朝其回道:“其实,姑娘已经赢了!姑娘能胜过罗踪峘,便能胜过在下!所以,咱们之间完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这夜弦理应归姑娘所有!”说话间,他从腰带上解下夜弦,双手递给对方道:“夜弦在此,还请姑娘收回!”
    叶倾城盯着白沐脸上的神情,见他如此轻易就交出夜弦,心下有些不快。“不!这把剑是我父亲输给罗踪峘的!既然是因武决而输走,那就一定要用武决来赢回!否则,即使取回此剑,我也无法向九泉下的父亲交代。”
    白沐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作想,一时间有些愕然。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执着,他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蓝月娘。“姑娘已打赢了罗踪峘,而我的修为又远不及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动干戈?”
    叶倾城不理白沐的拒绝,仍旧坚持道:“我虽然赢了他,可却不曾赢过你!而且,我赢他的时候,剑已经不在他的手中!因此,我必须再赢一次,才能取回夜弦!”
    白沐看着对方的脸上的坚毅之色,感到了无比的为难。“这柄夜弦乃是罗踪峘赠予在下,并非依靠武决得来!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与我比试!”
    他实在不想与叶倾城动手!正如同聂千川所言,与女人动手从来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更何况,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不想输给对方的情况下,拒绝比武是最好的选择。
    叶倾城见白沐如此推诿,面上已然露出了不快,冷声道:“这夜弦乃是我父亲的佩剑,助我父亲名震江湖,击败过无数对手!怎能如此儿戏便轻易其主!还望请白兄拔剑,与我一战!”
    白沐看到这等情形,心知对方的执念太盛,恐怕纠缠不清。遂略一沉吟,计上心头,将手中的夜弦插在地上,朝向叶倾城抱拳道:“剑置于此,姑娘自取便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望见谅!”言罢,便欲转身离去。
    眼见白沐要走,叶倾城哪里还能忍耐,立时沉声喝道:“白兄一再推托,难道,我叶倾城真就入不得阁下之眼?今日,你若不与我一战,便休想离开。”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长剑骤然出鞘,龙吟大作,一式惊天,直取白沐。
    白沐面对叶倾城一剑袭来,却是稳如泰山,并没有急于应对。他凝神以备,直等到对方的长剑,越过插在地上的夜弦,这才猛然提气,改变身形,避开这当胸一击。同时,利用地上的夜弦,挡住对方的脚步,左手运劲于指,挥刺而出,点向对方的咽喉。不过,他的手指仅仅是抵住对方的肌肤,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发力。
    这突来的变化,令叶倾城愕然当场,满脸的难以置信,呆呆地呢喃道:“怎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被一招击败。近两年来,她与人交手少有落败!哪怕是与天山派的文道廷比武,也是在五十招外,因根基不足才堪堪落败。可眼下的自己,竟连一招都没能接下!这让她心中原本的自信,在一瞬间崩塌殆尽!那无力之感,骤然袭遍了全身。
    白沐看到她神色黯然,气势全消,这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谨慎地向后退去,拉开彼此的距离。他站定脚步,等了半晌,见对方始终都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朝其拱手唤道:“方才不过侥幸而已,叶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叶倾城闻言,不等白沐将话说完,就打断道:“不用说了!我叶倾城并非输不起!罗踪峘说得没错,他的确给夜弦找了个好主人!你将夜弦收好,我会再来找你!”言罢,她也不给白沐说话的机会,便将长剑收归于鞘,自顾迈步离去。
    “叶姑娘!请留步!”白沐见此,连忙出言拦阻。
    可叶倾城却是毫不理会,只顾埋头向前。眨眼的功夫,便走得不见了踪迹!
    白沐眼见对方离去,却是无奈地出了口气。取回插在地上的夜弦,重新挂回腰间。不过,他却发现剑镡尾端,被当作剑袍的玉珏,竟在方才的比斗中,被剑气斩为两截。这剑袍乃是罗踪峘所赠,玉质雕工都非常精美!如此损毁,着实有些可惜。
    “哎!这么好的东西,平白地糟蹋了!”他面露惋惜,俯下身来,将那损毁的玉珏收入怀中,转身回往寺庙。
    叶倾城从未想到,自己竟会输得这么彻底,连对手一招都没能接下,便轻易的落败。今日这一战,几乎可说是对她剑道的一种否定。而这种否定,令其心中数年所积累的自信,在顷刻间崩塌。
    眼下,太阳已高悬于顶。
    叶倾城带着满心的失落,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树林,途经一处路边的茶摊儿。感受到腹中有些饥饿,她也就停下了脚步,选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出声唤来摊主,要了一碟包子和一碗热茶当作午饭,准备稍作休息后再行赶路。
    这时,一辆马车自道路的尽头缓缓驶来,停到了茶摊近前。随即,从马车下来一人。此人衣着奇特,两只宽大的袍袖,镶满了鱼鳞甲叶。一眼望去,便知道齐重无比。来者,正是前些时日,送子拜师的铁袖先生骆七商。
    叶倾城见铁袖先生坐到一旁,仅是看了一眼,便也未曾理会。依旧低垂着双眸,吃着自己的东西。
    骆七商刚刚落座,那摊主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道:“骆爷!您这是去看骆公子?”
    骆七商看向那摊主,轻笑道:“嗯!办完了事请,正巧路过,就去看看我家那小子!”说着,他微微一顿,朝其道:“那和尚会吃不会做!寺里的饭食难以入口!在你这儿吃完,我再过去!”
    这摊主常年在此摆摊,且为人不错!骆七商前往无名寺,经常会路过这里。这一来二去,便与这摊主彼此熟识。而且,别看这茶摊儿不大!但在这一带,他家的包子却是有名的好吃!甚至,许多人不畏路远,特意来此就为吃一口包子。
    那摊主面带恭敬,朝向骆七商问道:“可还是老样子?”
    骆七商颔首道:“嗯!还是七个包子一碗茶!走得时候,再给我包十个带走。”
    那摊主躬身应道:“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坐在一旁的叶倾城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心下了然,此人应与铁和尚相识。据她所知,这虎丘县一带只有两间寺庙,且距离县城都不算太近,其中一间更是荒废已久。因此,对方所说的寺庙,只能是铁和尚的无名寺。不过,她此刻满心的沮丧,只想回去磨练剑艺,再找白沐比试!根本无心上前攀谈,也就不曾有所动作!
    而正在这时,却有一人朝这边走来,停在了叶倾城面前。此人站定身形,面带冷笑,阴阳怪气道:“哟!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相遇!听说,你这几年很是威风嘛!”
    叶倾城听到那声音感到有些熟悉,随即抬起头来望向对方。这一看之下,却是面露惊讶,脱口道:“三叔?你怎会在此?”
    此人年近五十,身披青色大氅,腰悬长剑。虽然五官端正,可眉宇之间,却隐隐带有阴戾之气。瞧那模样,便知其人不好相与。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叶倾城的三叔叶南狄。
    叶南狄扬了扬下巴,轻声哼道:“哈!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认我这三叔!可我那九泉下的兄长,却未必会认我这兄弟!”
    叶倾城皱了皱眉,出言回道:“在父亲的心中一直顾念手足之情!三叔不该埋怨父亲!”
    叶南狄听了这话,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讥讽道:“哼!笑话!他若真当我是兄弟,又怎会将我逐出叶家!”
    叶倾城感受到对方态度不善,心中也有些不快,反驳道:“三叔偷学别家的武学,已经犯了江湖大忌!若非父亲将此事压下,只怕三叔早没了性命!如何能在此,埋怨父亲的不是!今时今日,三叔在江湖上仍有立锥之地,难道不该心存感激?”
    “哦?若依你所言,我还要谢他不成?”叶南狄被她戳中痛处,双眸几欲喷火,咬牙切齿道:“什么狗屁的兄弟情义,不过是怕我坏了他叶神剑的名声!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将我逐出神剑山庄!”
    叶倾城见他蛮不讲理,脸上已满是不悦,语带怒气道:“三叔不知自省,却要埋怨家父,哪有这样的道理?”
    叶南狄逼视着对方,冷笑道:“他是你父亲,在你的眼中自然是没有错处!可他若真的不曾有错,神剑山庄又怎会变成了今日这般!根本是他刚愎自用,将神剑山庄带入了歧途!这才会导致有今日的没落!”
    叶倾城听他对父亲口出恶言,早已是怒上心头。但又顾及对方是长辈,这才强压着怒气道:“我敬你是长辈,叫你声三叔!假若三叔再言辱家父,便休要怪我不念亲族之情!”
    叶南狄冷冷地瞪着叶倾城,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道:“不错嘛!看来,你这几年的江湖没有白走!倒是长了几分六亲不认的本事!不过,别以为你那几手剑法能奈何于我!若真要动手,我不介意代替兄长教训晚辈!”
    此时此刻,叶倾城对自己这多年不见的三叔,已经厌恶到极点!若是换作旁人,她早就动手教训对方。可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三叔。经过一番权衡思量,她实在不愿与对方冲突,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扔到桌上,准备起身离去,不与其人纠缠!
    叶南狄看到对方要走,却是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喝阻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今天被我遇到,怎能让你轻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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