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南郊的草庐中。
    廖喜凤偷偷地瞄着斜靠在墙角的金小楼,心中充满了不安。她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来头,又为何能不惧将大江盟的势力。可她清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是她现下唯一的依靠。所以,无论对方多么残忍,多么可怕,她都必须紧紧地抓住对方。
    屋内沉默了许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廖喜凤混乱的思绪平复了不少。此刻的她十分担忧父亲的安危,但看着对面的金小楼,却有些不敢开口。遂沉默良久,才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试探地问道:“我想知道我父亲的消息?你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
    金小楼斜靠在墙边角落,懒洋洋地回道:“活的死不了!死的活不了!我都不着急睡你!你急什么?”
    廖喜凤一听这话,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臊得说不出话来,语结道:“你...你...”
    金小楼扬了扬嘴角,开口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只要你不反悔,我的诺言便永远有效。还有,此时刚刚入夜,不是最佳时机。要打听你父亲的消息,不必急于一时。而且,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你父亲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被杀,要么被擒。所以,即便你着急也改变不了什么!”
    廖喜凤心中凄苦,她自幼没有娘亲,由父亲一手带大。如今父亲生死不明,让她如何心安。从先前的情况来看,历权山没有杀她,应是洪泽方有言在先。她也一直都清楚,这个大江盟的少盟主对自己有所企图。更加知道,对方是个好色成性的人渣。所以,她倚仗父亲的庇护,从来都对其不假辞色。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祸端很有可能便因此而来。想到这里,她不由痛恨起自己的容貌。若不是自己的容貌,也许他们父女的生活会一如既往,那么平静,那么幸福。而此时此刻,这一切都被毁了。
    她悄悄地看向金小楼,心中打定主意,等对方帮自己报仇雪恨便毁去容貌。让这些贪图她美色的人竹篮打水,一无所得。
    金小楼对廖喜凤心中的想法毫无所觉,也不在乎她如何作想!他之所以会出手相救,仅仅是一时兴起,而那姣好的容貌也不过是原因之一。
    有人对他说过,一个人若天性自由,不拘礼法便会引来恶意。人无礼法则无顾忌,心无顾忌做起事来就会不问因由,没有因由的事情便会缺少意义。世人看不到意义,就会以己度人尝试着揣测,但这世间的揣测多有恶意相伴。因此,若要做事,无论是否有其用意,都最好让人看到你的目的。因为,说出来的目的,总比猜出来得好。对此,他深以为然。既然人们都追寻意义,那就给他个意义。用他的意义给他看,用自己的心思做自己的事。
    正在他神游天外之际,耳边传来一阵‘咕咕’声响。他扭头看向捂着肚子满脸羞红的廖喜凤,起身道:“你在此等着!我去弄点吃的。”说着,便朝屋外走去。
    廖喜凤见他要出去,也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与其同往。以便借此机会,打听父亲的消息。她一双美眸含怯,小声地问道:“我能跟着你吗?”
    金小楼闻言,无所谓道:“随便!”
    两人离开草庐,朝这城内行去,准备找个酒馆弄点吃的。可刚出了‘野草渡’没走多远,就被一名大和尚拦住了去路。
    金小楼看着拦路的和尚,暗自上下打量起来。这和尚身披纯铁袈裟,手里盘着金灿灿的念珠。一脸的横肉,满身的煞气,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样子。
    “和尚阻我去路,想做恶僧不成?”
    那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金百两,受人所托,在此等候施主。”
    金小楼上前一步,将廖喜凤护在身后,朝其问道:“哦?受人所托?何人?”
    “我!”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名身量不高却十分精壮的中年男子,从金百两的身后走了出来。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草丛窜出二十余人,将金小楼与廖喜凤团团围住。
    金小楼挑了挑眉,神色间浑然不惧,冷眼打量着对方,轻蔑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男子回道:“我乃北镇拳宗么佑常。”
    金小楼听了对方的名号,顿时心下了然,抬眼扫视了一圈围在身边的众人。从对方的衣着来看,这群人大多是拳宗弟子,只有零星的几人是请来助拳的帮手。而这些帮手中,除了金百两外,还有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虽不识得这三人的身份,却能凭借对方的呼吸,判断其人的修为绝不简单。
    这三人中的第一个,双手环抱一柄长剑。手臂上肌肉虬结,一看就知道臂力惊人。此人名叫郭赦,花号‘千斤剑’,在黄州一带非常有名。
    第二人是名用枪的大汉。江湖游侠与军队不同,用枪戟长兵者非常稀少。这类兵刃携带不便,因此少有用者。而在江湖中,用这种兵器的大都膂力过人,这大汉亦是如此。其人名唤王鹏,人送外号‘撼地枪’。他这杆大枪十分厉害,曾独自一人单挑‘封山寨’七十二马匪,威名显赫一时。
    第三人站在最后,双手拢于袖中,腰间挂着黑色皮囊。此物叫百宝囊,内中装各类的暗器。此人乃是暗器圣手‘八臂罗汉’的师弟,人称‘鬼手如来’顾林江。其人的暗器修为,亦是享誉江湖。
    金小楼目光沉静,神色淡然。他对自己的能为一向自信,是以并不畏惧。唯一担忧的,便是身后的廖喜凤。这丫头的身手烂得一塌糊涂,若真的动起手来,恐难护其周全。想到这里,他扭过头来朝着廖喜凤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与你无关。一会儿动手,我为你开出生路,你只要全力奔跑,莫管其它!明白吗?”
    廖喜凤听其所言,点点头道:“恩!明白!”
    金小楼得到回答,再无半分迟疑,随即身形立动,挥手便是五拳连出。‘呯呯呯’五声连响,仅是一个照面,便又五名拳宗弟子被瞬间击倒。原本包围的人群,顿时显露缺口。
    在场的众人见对方率先发难,也都纷纷上前加入战团。双方都在一处,么佑常的拳、金百两的袈裟、郭赦的剑,也都先后出手。不过,这三人的目标却并非金小楼,而是廖喜凤。
    金小楼察觉对方的意图,哪会让他们得逞。在击倒了五人后,瞬间回到廖喜凤身边,用脊背抵住她的身体,足尖点地,身形飞退,将其推向包围的缺口。与此同时,抽刀入手,急速挥舞,将三人攻势尽数化解。他挡下这一轮后,人已经退至包围圈外。
    金小楼脚下一顿,深吸了口气,提运内息。随着背脊发力,一声断喝,罡劲喷涌而出,浩瀚绵延,顿时将廖喜凤推得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弧线,足足飞出数十丈远,这才平稳落地。
    廖喜凤双脚着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足狂奔逃进了草丛。
    金小楼看着在场众人,轻声笑道:“好了!来吧!看看今天谁的命硬!”
    么佑常冷笑道:“我们这么多高手围杀于你,你觉得自己有活命机会?”
    金小楼听闻此言,却是毫不在意,摊了摊手道:“能不能活命要试过才知道!”话音未落,已然身形再动,随即刀光闪烁,鲜血飞溅,两名拳宗弟子瞬间被斩杀。
    与此同时,顾林江双手齐挥,数十枚暗青子飞射而出,有如狂风骤雨袭向金小楼。
    金小楼手中断刃盘旋,飞舞疾驰,交织成网,好似天幕罩顶,将数十枚暗器尽数挡下。
    顾林江见自己的暗器被尽数化解,连忙再次伸手探入百宝囊中,取出暗器扣于掌中。那知金小楼身法奇快,他才刚刚取出暗器,对方已瞬至眼前,一刀劈下。
    顾林江不及反应,愕然间竟呆立当场。而就在这危机的瞬间,一杆长枪,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来人正是王鹏,只见他手中大枪平举,硬生生架住那劈来的利刃。两人兵器相交,随即发出刺耳的铁石声响。
    金小楼一击受阻,丝毫不见迟疑,提腿运劲,一脚踢出,正中王鹏的胸口。
    王鹏遭此重击,顿时向后飞去。刚好与身后的顾林江撞到一起,两人便彼此向叠在摔落一旁。
    金小楼一击得手,正要追击。而就在这时,郭赦的长剑却已刺至背心。他察觉身后袭来的剑气,也不回身,手中断刀自腋下滑出,将对方的长剑挡下。随着前招用尽,后招再起,回身一刀劈向郭赦。
    不过,他这刀势刚起,么佑常的铁拳笼手也已袭至近前。
    金小楼眼见及此,只得刀势再变。那原本劈向郭赦的一刀,骤然改变方向,格开袭来的铁拳。
    金百两见双方斗得难解难分,连忙飞身上前,一挽佛珠缠于手掌,为自己的拳头穿上甲胄。一击挥扫,席卷烈烈罡风攻杀而来。
    金小楼耳闻罡风袭来,身形猛然横移,避过对方的攻击。同时,纵跃而起,拉开彼此的距离,退入人群,手起刀落,再取两名弟子的性命。
    此时,王鹏与顾林江都已回过神来,再次加入战团。
    金小楼的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虽是独斗群狼,却丝毫不落下风,转眼间又斩杀了三名拳宗弟子。
    而随着人手的减少,么佑常也渐渐感到压力倍增。
    正在这时,一声女子的惨叫却忽然传至。
    金小楼耳闻惨叫,顿时听出是廖喜凤的声音,不由心下一沉。
    而就在这分神之际,郭赦一剑刺出,又快又狠,直奔他的咽喉。
    寒芒疾掠,杀机瞬至,剑刃逼近咽喉的刹那,金小楼骤然回神,随着肩膀一侧,长剑紧贴脸颊划了过去。下一刻,他掌中刀起,架住郭赦的长剑,五指凝气,运使‘十锋旋指’叉向对方。
    郭赦方才那一剑,已拼尽了全力。招式用老,想要闪躲已然不及。只听‘噗’的声响,一颗硕大的心脏被掏了出来。
    金小楼将之击杀,已无心恋战,把掌中的心脏随手一扔,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急奔而去。
    么佑常与金百两等人见他要走,连忙于身后追赶。
    金小楼腾空而起,有如金翅大鹏,眨眼间已在数丈开外。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形黑影却朝他迎面飞来。
    此时虽夜色浓郁,金小楼却瞧得清清楚楚,那被抛过来的正是刚刚逃走的廖喜凤。眼见及此,他连忙飞身而起,将人接住,抱在怀中,落地一看,只见其脸色青紫,早已毙命多时。随即发觉不对,暗道:不好!再看自己的双手,已是青黑一片,心知着了暗算。连忙运使真气,压制体内的剧毒。不想此毒霸道非常,仅是片刻间就已流入了经脉。随着一口黑血呕出,溅落身前的黄土。
    与此同时,一声冷笑自前方传来。
    “怎样?我唐悲的手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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