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西郊,两边相互对峙。
    金小楼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她想怎样?”
    伏在尸体上哭泣的廖喜凤,听到金小楼此言,一时间感到莫名其妙,不由抬头望了过来。
    历权山历也没弄明白对方是何意?遂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金小楼身形一闪来到近前,捻起廖喜凤的下巴,用衣袖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一边端详那姣好的容颜,一边说道:“人活天地做人做事,多少都要讲些道理!我说得可对?”
    历权山听了这话,依旧感到不明所以,只能无奈地沉默以对。
    廖喜凤虽有些厌恶金小楼的轻浮,但却也明白,眼前之人十分厉害,厉害得让历权山都感到畏惧。因此,她只能忍受着捏在脸上的手指,不敢有丝毫地反抗。一双婆娑的眸子充满了惊恐,巧然低垂,避开面前这妖异的男子,只希望眼前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
    金小楼抚摸着廖喜凤的脸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能护你性命,并杀光他们为你报仇。但此刻的我,没有帮你的理由!这世间种种皆有因果相谶,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同样,我要帮你也必须有理由。”说着,却是稍作停顿,话锋一转道:“听我爹说,人这一辈子,有一妻一友一兄弟就够了!而人活一世皆有亲疏远近,能护这三者周全便是天经地义。你之姿容我心甚悦,可愿成为我的家人,让我护你周全?”
    历权山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连忙说道:“阁下只要不插手此事,我大江盟便交下金大侠这朋友。日后若有为难,尽管直言...”
    金小楼闻言,却是撇了撇嘴,打断道:“错了!你弄错了三件事!首先,我不是大侠。所谓侠者,夹人也!吾不为。其次,我兄弟的早夭,母亡无继。而朋友已满,非死不增。因此,与我为友,你已无机会!最后,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的朋友。大江盟还不够资格。”
    历权山眼见及此,顿时心下一沉,皱眉怒道:“如此说来,阁下要与大江盟为敌?”
    金小楼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而是望向廖喜凤,朝其问道:“如何选择,由你一言而定。不必着急,我有得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权衡。”
    廖喜凤心中有恨,她不知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仅凭自己这微末的武艺,想要保全性命简直痴心妄想。眼下父亲那边生死不明,根本无法指望。而眼前这男子似乎非常厉害,至少历权山对其畏惧无比。听方才的言谈,此人并未将大江盟放在眼中。既然他敢如此,定有其不惧的能为。
    想到此处,廖喜凤已打定主意。随即杏眼圆睁,朝向金小楼道:“我有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廖喜凤就是你的人了!第一,你要护我周全。第二,你要帮我找到父亲。第三,帮我报仇杀了他们。”
    金小楼听罢条件,立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很好!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说着,却是微微一顿,继而道:“我知道,在你心中眼前的家伙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一个小人的话你未必会相信!但是你要明白,若我真的毫无所图,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吗?所以,你大可放心!在三个条件达成之前,我不会碰你!”
    历权山站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随即厉声喝道:“金小楼!你可要想清楚后果!仅凭你一人之力,在大江盟面前有如螳臂当车,是自寻死路!”
    金小楼轻声笑道:“好了!我现在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以这个理由杀你,应该算得上正大光明!你也不要多费唇舌,此事已无商量的余地。所以,请作好受死的觉悟!当然,我杀人的手艺还算不错!很快,不会很痛。”说话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竟已握了一柄折断的环手刀。
    历权山见状,立时大声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
    青冈堂的门众听闻堂主号令,俱都一拥而上,杀向金小楼。
    金小楼肃然而立,手中断刀盘旋,运起‘十面环手’的刀诀。人未动,刀势已出,罡劲四散,压得在场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就在这眨眼瞬间,金小楼动了!他自原本站立的地方瞬间消失。紧接着,三颗头颅冲天而起。那快似闪电的脚步,丝毫不见停歇。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次走过都会带走些什么,一时间残肢断手铺满了地面。
    廖喜凤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仿佛身在炼狱,让她不寒而栗。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金小楼听到她呕吐的声音,却是动作依旧。一面挥舞手中的凶刃,一面轻声絮语地说道:“鲜血有其芳香,你虽不喜欢却无法改变。只要你身在江湖,就要适应它的气味......”这絮絮之言伴随着刀起刀落,好似奏乐起舞,竟有些相得益彰。
    “...不惧...不畏...无觉...无形...应心见而无视...现有无而通明...”
    金小楼的话似疯癫梦呓,不知所谓,却是发内心的感悟。因为,他第一次杀人时,也被自己的手段吓得呕吐不止。可他清楚,这种事情吐着吐着就会习惯!时间久了,也就变得麻木!
    他杀人的方式虽然残忍,却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每当握起刀时,那天生的灵觉便会指引着他的身体,肆意挥洒心中的杀戮。这种感觉难以控制,有时所造成得修罗之象,连他自己都会感到恐惧。不过时间一久,也就会慢慢适应。正因如此,除了非杀不可,他与人动手很少使用兵刃。
    历权山原本以为自己人多,要围杀金小楼,纵然有些困难,也并非毫无机会。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仅在这眨眼之间,自己带来的兄弟便已死伤殆尽,且死状极其可怖。好似被乱刀分尸,凄惨无比,骇人至极。他眼见这般,哪里还敢恋战,转身便逃。
    金小楼见对方要逃,立时冷笑着说道:“别走!我说过要杀光你们!你若是走了,我岂不是言而无信!”说话间,手中的断刃已化作寒芒挥洒而出。
    历权山没跑几步,只觉双腿一痛,身形一矮便摔倒在地。他的双脚已被斩断离体而飞,鲜血顺着创口流淌满地。这断腿之伤痛得他惨叫连连,可这般痛苦却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的头颅也很快离开了身体。
    金小楼用尸体擦去刀上的血迹,转身来到廖喜凤身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与那满脸的惊惧,随即俯下身来,微笑着安抚道:“不要害怕!人都已经死光了...”
    天色渐暗,洪府内堂。
    洪祥龙坐于上首,洪泽方与陶青儒则站立下方。
    洪祥龙看着面前不争气的儿子,内心充满了失望。自己这儿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不仅被他办砸,还折了青冈堂主。想到这里,不由怒声喝道:“你告诉我,怎会弄成这样?历权山是怎么死的?”
    洪泽方低着脑袋,小声地辩解道:“儿子让历权山去捉拿廖双武。哪里想到,他廖双武竟敢反抗。这才被当场击杀......”
    洪祥龙眉头一挑,不等对方说完,便是冷声喝道:“我是问你,历权山是怎么死的?”他心中明白,廖双武被杀必定有猫腻。可人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为时已晚。如今看来,此事真不该交给自己的儿子。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事情原委。看着洪泽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竟然还想遮掩,真是不知轻重。
    洪泽方也知道做错了事情,唯有战战兢兢地回道:“听门下回报,历权山发现廖喜凤逃跑,便带人追赶。哪知半路遇到了金小楼,也不知为何起了冲突,这才丢了性命。”
    洪祥龙听到这里,脸色又阴郁了几分,皱眉道:“金小楼?真是晦气!怎么尽是些混不吝的家伙?”
    陶青儒见状,试探地问道:“盟主!要不要派人将金小楼擒杀?”
    洪祥龙摇摇头道:“暂时不要!那金小楼非是泛泛之辈,与他正面冲突没有好处。”说着又看向了洪泽方,沉声问道:“那金小楼现下何处?”
    洪泽方连忙回道:“金小楼和廖喜凤应是藏身于‘野草渡’。”
    洪祥龙稍作沉吟,想了想道:“听说,北镇拳宗与金小楼有生死大仇,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你让人将金小楼的行踪透露给他们。”
    洪泽方一听,连忙应道:“请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办。”
    洪祥龙看了看洪泽方,面色微愠道:“放心?我还能对你放心?若这件事情你仍旧办砸,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陶青儒将父子俩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暗自腹诽:若传个消息还能出错,那洪泽方的脑子不要也罢。
    两日后的夜晚,南临酒楼的雅间内。
    白沐一边往嘴里填着食物,一边问道:“这个时辰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罗踪峘点了点头,朝其道:“恩!我得到个消息,你可能会有兴趣!”
    白沐疑惑地问道:“哦?我有兴趣?”
    罗踪峘淡淡地回道:“嗯!此事对我来说,不过江湖趣闻。但对你而言,可能非同寻常!”
    白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随即问道:“既然如此,且说来听听?”
    罗踪峘想了想,反问道:“我听说,你和金小楼有些交情?”
    白沐将碗筷放下,疑惑地问道:“怎么?这消息与金小楼有关?”说着,却是略一沉吟,苦笑道:“若与金小楼有关,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罗踪峘点点头道:“哈!你对他还真是了解!的确不是好事!北镇拳宗召集了不少高手,准备在城南的‘野草渡’围杀金小楼。”
    白沐听闻此言,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这金小楼就是个天生惹祸的主儿。但对方于自己有援手之恩,此刻出了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好袖手旁观。遂连忙问道:“可知道时间?”
    罗踪峘回道:“应该就在今夜”
    白沐听闻此言,骤然起身,焦急道:“这么快!”说着,朝罗踪峘拱手谢道:“此事先行谢过!我得赶紧离开。”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罗踪峘本想问他,是否要自己帮手?可话还不及出口,便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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