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帮众人见觉心和金轮法王师兄弟一起往山下逃,齐声发喊朝他们追去,却听裘千仞喝道:“不要追了,”转头冲着身边的一个铁掌帮众道:“你去将我的衣服取来。”那人连忙跑到林中石屋中给裘千仞取来衣物,裘千仞接过穿上后道:“你等各归其职,据守山门,留在帮中,我去追他们!”众铁掌帮弟子轰然应是,裘千仞一晃身,人已在十几丈外,朝觉心等人的下山逃跑路线飞奔而去。
    裘千仞从刚才看到觉心在黑布上留的字迹到喝止众人的过程中,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铁掌帮历来帮规严厉,尤其是针对踏足禁地之中的人,处罚向来绝不容情,可是自己的哥哥居然身处禁地之中,真叫自己又惊又恨。自家兄妹三人,自己成名甚早,又身为一帮之主,武功之高,当年比之天下五绝也只稍逊。如今功力渐深,便一心想要在下次华山论剑之时争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头,若是能在其时大放异彩,江湖上谁敢不服?妹妹早已远嫁他乡,十多年来少有音信,可是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泼出去的水,与自己少有联系那也无妨;在自己与妹妹之上还有一个兄长,偏偏人品卑劣,因与自己是孪生,长相一样,便喜欢借着自己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铁掌帮中的弟子知他品行都甚为不齿,若不是自己身为帮主,只怕他早被人赶出帮去了。只是人品不好的兄长也是兄长,裘千仞对待其余帮众尚可厉行帮规,对自己兄长哪里还能狠下心去?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因触犯帮规被处以极刑吧?方才见到觉心的留字只是将信将疑,可是再一看到那枚兄长时常拿来骗人的金刚石戒指,便知道觉心说的是真的,于是便喝止帮众,再叫人取衣拖延了一会儿时间,等觉心跑的远了,自己独自追赶上他,再一掌将其击毙,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待自己办完这件事回到帮里,便打发兄长下山游玩去吧,那时候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
    觉心强忍着身上疼痛,匆匆跑下山去。他不敢走有路的地方,生怕被铁掌帮的人或者金轮法王他们追来,是以尽往荒僻之地走。
    如此没头苍蝇一样跑到傍晚,觉心只觉得内伤加剧,浑身疲惫不堪,胸口疼痛难忍,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忽然间他抬头见到左首里许之地亮起一盏灯光,心中一喜,想到有灯火的地方必有人家,于是便强撑着向灯火的方向走去。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只见四周黑森森的尽是树木,举目朝亮处望去,原来灯火出自林中,可是进到林子里,却再也无法直行,但见林中小路曲曲折折,让人不辨方向。走着走着,觉心忽然发现方才的灯光不知为何居然跑到自己身后去了。觉心不疑有他,转头又朝着灯火的方向重新走去,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走都无法靠近,这才明白这林中小路有点古怪。他定了定神,强提一口真气,想爬上树去从树顶纵跃过去,却怎么也提不起来,还弄得自己胸口疼痛难忍。他也不敢在林中高声呼喊灯火的主人,生怕将裘千仞等人引来,无奈之下只得叹了口气,靠在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按着《洗髓经》中的行功法门,运功调理伤势。
    如此运行了三个周天,觉心只觉得身上的伤势得以缓解不少,胸口处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刚想要运转第四个周天的时候,忽然林外传来一个声音:“神算子瑛姑,裘铁掌求见!”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晰的传遍整个树林,其内功之深可见一斑。觉心一惊,站起身来,举目四望,只见林外有一点火光映照,好像是裘千仞举着火把站在外面。
    如此连叫了三遍,只听林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我素来不见外人,到我黑沼来的有死无生,你不知道吗?”声音冷淡,气息虽然不及裘千仞充沛,但是声音也清清楚楚的传出林外,显然内功也颇有造诣。
    裘千仞道:“在下是追一个受了伤的小和尚和几个喇嘛到这来的,不知你见到了没有?”
    那叫瑛姑的女子冷冷道:“谁能走得进我的黑沼?裘帮主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
    裘千仞沉吟了一会儿,道:“既如此,那我走了,告辞!”林外那一炬火把的火光越来越远,显然裘千仞信了瑛姑的话,离开了这里。
    觉心长出一口气,缓缓坐在地上,忽然脑中一闪,猛然醒悟:“瑛姑?莫不是老顽童周伯通的相好?我居然误打误撞跑到了她这里。”等了一会儿,林外再无动静,刚想高声叫喊,引起瑛姑的注意,忽然想到:“不行,我隐约记得这瑛姑好像是受过什么刺激,性情乖戾,我如向她求救,不知道她会不会反而把我交给裘千仞呢。”一时沉吟未决,索性不再去想。又将洗髓经运行了六个周天,只觉得胸口处的疼痛大为缓解,只是身体疲累不堪,两只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于是身子一歪,靠在树上沉沉睡去。
    ……
    一片阴影遮住了照在觉心脸上的阳光,他不由悚然惊醒。睁开双眼,却见一人背光而立望着自己,看轮廓应该是个女人。他一弹身站了起来,摆了个桩步凝神戒备,定睛观看时,却微微一愣。只见对面女子不过四十岁左右年纪,但华发早生,两鬓已然斑白,额头上布满皱纹,脸颊皮肤却甚是光滑,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上下两半年龄相差极大,甚是怪异。只听她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擅闯我的黑木林不说,还想与我动手不成?”
    觉心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小僧是南少林寺的和尚,法号觉心,被敌人一路追杀到此,误打误撞闯入前辈宝地,还望大度恕罪。”心中明白,这女人必定是瑛姑无疑。
    只听瑛姑道:“哼,是被裘千仞追到这里来的吧。小和尚能逃出‘铁掌水上漂’的手心,可了不起的很呐。”
    觉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哪里是我厉害?若不是前辈的林子布置巧妙,将裘千仞阻在林外,我恐怕就被他追上了,说起来还要谢谢前辈援手之恩呢。”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记马屁将瑛姑那张冷若寒霜的脸拍得神色略有缓和。她缓缓说道:“小和尚还算会说话。不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人走入我的黑木林,休想走得出去。不过小和尚你是误闯进来的,我可没有出手帮你。”
    觉心道:“不管怎么说,小僧终归是要谢谢前辈的……”忽然咕噜噜一阵响声,却是觉心的肚子叫了起来。原来他只在昨天早晨吃了一点东西,随后就被金轮和裘千仞接连追杀,到现在为止可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加上内伤外伤全未复原,身上可谓内外交困,此时心神渐松之下,五脏庙终于唱起了空城计。
    觉心脸上微微一红,瞅着瑛姑的脸小心翼翼的道:“前辈,能否跟您讨点水米,小僧一天没吃东西啦。”
    岂料瑛姑冷冷的道:“哼,闯入我的住所,我不怪你已经是我宽宏了,还想要吃要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达摩祖师吗?”言罢转身就走。
    “哎,哎,前辈,您别走啊。”觉心连忙跟在瑛姑身后,不料林中布置奇诡不说,瑛姑的身法也是滑溜之极,左一拐,右一拐,觉心真气提不起来,居然一个没留神就被她甩脱了。再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哪里还有瑛姑的踪影。觉心气得心中暗骂:“这瑛姑脾气好生古怪,怪不得周伯通要躲着她了。”腹诽几句,抬眼见四周树木郁郁苍苍,林中小路曲折蜿蜒,让人深陷其中不辨东西。想纵身跃到树上,这一口真气提到一半就引得胸口一阵疼痛,不由得废然长叹,只得重新坐到树下,用起功来,调理内伤。
    觉心昨夜修炼《洗髓经》,已经将胸口处的疼痛大为缓解,只是觉心在修炼了《洗髓经》五年后发现,这门功夫在治毒、疗伤、提纯真气、改善体质以及加速增强其它内功的修为方面犹有奇效,本身却不能增强内力,而觉心经脉中的真气都被裘千仞那一掌震得散了,此时却需将那些四处散乱的真气一一收拢。于是他凝神静气,运行起九阳神功来。这九阳神功对治疗内伤也甚有效果,否则后来的张无忌也不能在受了灭绝师太一掌之后,运使九阳神功几个周天之后就神采奕奕的站了起来,觉心这是存了一个疗伤练功两不误的想法。
    九个周天之后,散乱的真气尽数纳入丹田气海之中,身上的内伤已恢复了四五成,觉心精神一振,站起身来,刚想跃到树上,忽然传来擦擦的脚步声,听声音应是瑛姑朝这边走来。觉心眼珠一转,重新坐倒在地,双目紧闭,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只见瑛姑从林中转了出来,手中还提了一个食盒和一个茶壶,走到觉心面前,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里面传出阵阵的饭菜香气。她见觉心闭着眼睛,哼了一声道:“若是没人吃我做的饭菜,我就把它倒了。”
    觉心闻言连忙睁开双目,腆着脸嘻嘻笑道:“这么好的饭菜,倒了多可惜。”抢过食盒道:“多谢前辈赠饭。”拿起筷子低头将饭菜猛扒进口中。
    觉心是饿得狠了,这几口饭吃得甚急,噎得他直翻白眼,瑛姑将茶壶递了过来,觉心接过,对着壶嘴猛灌几口才缓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了句:“多谢。”就又埋头对付饭菜了。
    瑛姑瞅着觉心狼吞虎咽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眼圈不由得微微一红:“我那孩子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摸摸觉心的头,却见觉心头上光洁溜溜,一根头发也无,心中忽地又生出一股怨气:“哼,那人也出家做了和尚,以为遁入空门,就能消除自己的罪业吗?!”一抬手,将觉心手中的食盒打翻在地,喝道:“不许吃了!”
    觉心一惊,抬头愕然望着瑛姑,不知道她又发生么脾气。瑛姑望着觉心尚显稚嫩的面庞,嘴角上犹自挂着几粒米饭,眼神又是惊讶又是无辜,心头不由得一软,只是她并不将心情表露在脸上,只听她冷冷的道:“吃好了就随我来。”转身走入林中。
    觉心连忙跟在身后,这时候瑛姑走得不快,他跟着毫不费力,只是亦步亦趋,生怕行差踏错陷在林子里。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两人已经出了林子,觉心松了一口气,却见前面是个方圆数十丈的黑色沼泽,沼泽中建了一方一圆两座茅屋。瑛姑也不停留,直接朝前走去,觉心一愣神,连忙重又跟上,不料一落脚却朝里面直陷进去,他大惊之下连忙转身用手在原来的地方一撑,硬生生将身子拔了出来,只是将一双鞋子脱落在黑沼里了。
    这么一折腾的功夫,瑛姑已站在了方屋之前,她见了觉心狼狈的样子,哼哼冷笑道:“小和尚真笨,跟着我都能走错。”
    觉心赤着一双脚,摸了摸光头道:“前辈走得太快,我一不留神就这样了,还望前辈指点。”
    瑛姑道:“你走到圆屋之后,向着乾位直行三步,往大畜位走四步,再往乾位走三步,再往升位走四步……”
    觉心听了忙道:“前辈且慢。”瑛姑诧道:“怎么了?”
    觉心赧然道:“前辈说得那些什么乾位啊、升位啊,是,是怎么个方位?”
    瑛姑一愣,随即冷笑数声,道:“原来不只是个笨和尚,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和尚。不知道怎么走,就在那里站着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觉心见状忙道:“前辈,救人须救彻,送佛送到西,还望前辈指点我走出这黑沼,小僧感激不尽。”
    瑛姑闻言转过身来,盯了觉心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对着圆屋,直行三步,向左斜行四步,再直行三步,向右斜行四步……”
    觉心赶忙依言而行,果然落脚处是一根根木桩,只是虚晃摇动,或歪或斜,若不是他轻功不俗,走几步就会落入泥中。
    觉心一路走到方屋之前,瑛姑也不等他,纵身一跃,跳入墙里,觉心学着她的样子跟着跳了进去,只见墙内是个院子,一半是水塘,一半是实土。此时瑛姑已跨过院子,走入内堂,觉心连忙紧随其后,却见堂前是个月洞,并无门扉,觉心见她一言不发的走到里面,料想再无古怪,于是也跟了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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