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头顶盘旋的飞剑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唰的一声刺向刘能。
    这道剑光是那般凌厉强横,撕裂空气,已成风雷之势,看似无可抵挡,然而刘能觉得很奇怪,觉得张不凡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这一剑,只是为了做给某人看一般。
    剑来,剑回。
    飞剑再次飞回张不凡身后,刘能悬在扳机上的手指终是没有扣动。
    张不凡意味深长的望了刘能一眼,架起失了一臂心智有损的赵难归,跃上墙头,就此走了。
    “这就让他们走了?”
    最终赶来的韩舞悻悻道:“怎么着也得抓起来盘问一番才是。”
    刘能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柴道:“那是仙人,真正的仙人,别忘了,我们大隋已经没有宗门庇护了。”
    “你.......。”韩舞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了好了,你过来,国师你也来。”刘能头也不抬,脑子转的飞快,顺势捡起了赵难归的那条断臂返回了昌明殿御书房。
    “......玄甲宗护佑大隋数千年,这个国师您是知道的。但你们所不知道的是,玄甲宗上上任掌教炙阳子前辈是个天纵奇才,不但法力高深更是习得一种奇妙的寄魂之术,能将自身魂魄寄存在法宝之内,这就是为何朝天冠被毁后,炙阳子前辈便出现的原因......。”
    刘能不知道喝了几杯茶,他又将韩舞斟满的茶水一口饮尽后接着说道:“炙阳子前辈有一至交好友,乃是司天宗的青冥子,此人更是惊才绝艳,研究出了一道隐匿修行的奇妙术法。为学习炙阳子前辈的寄魂之术,青冥子便将此术传给了我......我与炙阳子前辈神交已久,并承诺了要照顾大隋子民,因此.......你们也知道的,青冥子乃司天宗的前辈,于我又有传道授业的恩情,因此我自称司天宗弟子.......青冥子前辈乃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自然不会将云游时收的弟子讯息传回宗门.......好了,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刘能半真半假的将一宗宗仙界秘幸告知厉良辰韩舞二人,自然让二人震惊不已,他本没必要解释给二人,但解释给对方,其实也是解释给自己。毕竟,扯的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那便是最简单的谎言也没人会信的。
    刘能也很苦恼,当初在河川临时起意冒充了仙人,如今却要编出一大堆的故事去圆这个谎,实在是令他身心都有所疲惫了。可是不扯谎又能怎么办呢?他身上的秘密和不可思议之处太多,而冒充仙人已经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这个仙人肉是不是什么药的药引啊?我记得不太清了。”见两人似乎在细细消化自己所述所讲,刘能盯着扔在地上的手臂开口打岔道。
    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啊?
    刘能心底里其实想的是这个念头。
    厉良辰和韩舞相视无语,同时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是唐僧肉!药神谷那个老家伙自己看起来都快死了,怎么可能吃他块肉就能长生不老,刘能心底了暗暗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但不尝试一下他又心有不甘,于是冲外面喝道:“来个人,将这条胳膊收了,剁一节喂狗。”
    缓了一缓觉得有点恶心刘能皱眉道:“记得把狗拴好,随时观察狗的反应告诉我。”
    “让我来,让我来。”韩舞欢快的捡起了那条胳膊,快步向外走去。
    当事情发生之前,韩舞说要求刘能一件事,令刘能有些诧异的是,他是要求跟随在刘能左右。
    而原因,不是因为刘能是摄政仙王,不是刘能有万般高超法术,而是他非常欣赏刘能时常从嘴里蹦出的诗词名句。
    据韩舞讲,虽然舞枪弄棒是这个世界的主流,甚至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但远在大夏天朝上国,在年轻人中间开始流行一种类似飞花令的文字游戏,而韩舞作为大隋引领风潮又不爱习武的世家子弟,自然想要精于此道。
    于是日子便在韩舞缠着刘能歌咏诗词的日子中过去了。
    刘能在闲暇间,便努力的回想在地球上学到的那些知识,比如如何冶炼,如何锻造,如何发电,如何制造化肥发展农业等等等等。
    他甚至把基础的数学,物理,化学等自己随时能想起来的知识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并打算编纂成书,交予太傅开办讲堂。若顺利的话,刘能很可能就会在大隋走上努力种田开发异界新世纪的道路,不过很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并不遂人愿。
    宋国在大隋子民口中经常被称为北宋,这并不是因为中洲还有一个叫南宋或者东宋西宋之类的国家,而仅仅是因为宋国地处大隋北方。
    顺着大沧江一路向北,或者穿过野猪岭天然形成的隘口,便是宋境。而在野猪岭隘口北面是宋国一望无际的万亩良田,是大宋的粮仓,无数宋国农民,正在其间除草劳作。
    炎热的天气并不能遮挡这些黝黑汉子们的笑容,今年天公作美,雨水充沛,日照也足,最令人头疼的病虫害今年也没有发生,望着再有月余便可以丰收的庄稼,几乎每个人脸上流淌着的汗水都充满着喜悦。
    然而一片乌压压的黑云正自天边袭来,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愈来愈清晰的嗡嗡声,所有低头劳作的农夫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一些人脸上充满了疑惑,开始翘脚张望;而一些老人脸上的皱纹开始充满了悲伤和无奈,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绝望,辛苦劳作一辈子的他们从从那些嗡嗡声中,清晰地判断出这并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些杀起人来比任何野兽都凶猛的虫子。它们的到来,往往意味着干旱和饥荒,意味着颗粒无收和流离失所,而这些农夫将迎来自己的灭顶之灾。
    转瞬间一望无垠的稻田里一片狼籍,所有的人都徒劳无力的脱下身上的衣物在扑打着那些跳来跳去的虫子,虫子呼啸着来,呼啸着走,唯留下一地残骸。
    听着那些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悲鸣,赵难归单手紧握着木杖,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满腔的愤恨冲淡了心底的愧疚。
    “师兄,为了惩罚隋人,先让宋民遭此大劫是否过于残忍了。”
    赵难归身旁站着一位容貌清丽,气质恬淡的美貌妇人,妇人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皮袍,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显得异常诡异,而妇人却不以为意,望着远处跪在田间痛哭哀嚎的农夫们轻声道:“此事已得谷主允许,若为降下神旨大可直接到宋都去做,你此番先动大宋国本,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哼!”赵难归怨毒的怒哼了一声道:“这些后辈子孙,在这太平盛世里过的太久,只知安逸享乐,从来不知道苦难为何物,若不逼上一逼,他们怎会甘心赴死。”
    “刀兵一起,尸横遍野,我们药神谷讲究医者仁心,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赵难归浑身战栗,雪白的发丝根根飞扬,但他的语气却越来越平和:“你知道那人对我做了什么吗?他拿我的胳膊去喂狗。”
    赵难归总是笑眯眯的脸上现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刚才的怒色都渐渐隐去了,他缓声接着说道:“既然他是凡人,既然他是大隋摄政仙王,既然司天宗庇护着他,那便让整个大隋来祭奠我失去的一切吧。”
    赵难归很痛苦,非常痛苦,苦的不是他百年苦修最终却逢惨败,而是他败给了一名凡人。
    赵难归很痛苦,非常痛苦,苦的不是他失去了一臂,而是那条胳膊仅仅是因为恐惧自行扯下的。
    他未曾真正的面临过生死厮杀,甚至师兄弟之间的切磋也愈发少见,所以当火箭弹爆炸灼烧着他尊贵的手掌时,他以为是某种阴损毒辣的火毒,因为普通的火焰应该是烧痛不了自己的。
    所以那一刻他自断膀臂,甚至有一种决绝后的自得,只不过当他被张不凡送回药神谷,治疗起自己的伤势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灼伤,就是普通的灼伤。
    他感到了屈辱,非常的屈辱,他拒绝了谷主为他续臂的好意,把自己关起来沉思了月余。
    自己再去寻那摄政仙王的晦气已经是不可能了,司天宗的律令他可以不遵,但后果可能是整个药神谷要为他陪葬。
    好在大隋已没了宗门庇护,如今的隋国就好似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肥肉,虽然近千年的和平让四周列国的君王都没了开疆破土的野心,但如果自己去点上一把火,不相信那些背后的宗门会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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