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蒸浓雾鄱阳水,夕照残烟南昌城。纵横千里浩瀚波,波摧坚城阵阵声。橘生两淮分南北,人附番虏泾渭明。功名利禄富贵荣,人生一晃全是空。井底之蛙不言海,夏夜之虫不语冰。身在林中不知莽,人行迷途难知返。一叶知秋秋意生,凉酒浇愁愁更浓。
    大树底下无茂草,古来圣贤独为伴。揣摩先机诡计辨,韬略一展利凶藏。道心为君机为臣,风云之势难为定。壮士难酬鸿鹄志,毅者尽显绵薄情。苍山莽岭拢恶水,金桔红柚挂青枝。南国北雁无留意,长空云广莫等闲。
    小家碧玉沈婷婷,侧卧在一块青石上,悠着修长的美腿,静静地远观曹继武练兵。
    “佟姐姐,东娥格格,几乎天天来借咱们的千里目,你猜,她在干什么呢?”
    “这还用猜?你在干什么,她就在干什么。”
    “不会吧?”
    沈婷婷一脸疑惑,“我可是在看相公练兵,她好像还没出嫁呢。”
    佟君兰敲了脑壳:“她为什么天天会来?”
    “估计家里烦闷吧?”
    佟君兰笑了:“来了这里,为什么就不烦闷了?”
    沈婷婷低头想了想,忽然笑了:“有咱们陪她玩呗!”
    佟君兰追问:“你现在陪她了吗?”
    沈婷婷摇摇头:“她一借到千里目就溜,说是喜欢看他们练兵。”
    佟君兰又敲了脑壳:“你给别人说的,有几句是真话?”
    沈婷婷知道,佟君兰这是在说自己委婉,说话让人很难猜得透。她低头想了想,忽然惊叫道:“难道格格对咱们说的,也是假话?”
    “话是不假,不过她意在他们中的一个,而不是练兵。”
    沈婷婷闻言,又想了想,惊叫道:“你说是,她也看上相公了?”
    佟君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么绕的女人,怎么这么笨?”
    “是你在绕圈子好不好,我只是事先没有想而已。”
    佟君兰挖苦道:“人家就把你相公给挖跑了,你还在傻乎乎的,真笨!”
    沈婷婷闻言,崛起了小嘴,一脸不高兴:“她都没见过相公,你怎么知道,她爱上相公了?”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你一天到晚,相公相公个没完。人家能不记在心里?”
    “你不也夫君夫君个没完吗?”
    佟君兰笑了:“咱不说这个了,总之,她要抢你的相公,我的夫君,咱们要小心了!”
    沈婷婷闻言,竖起身子,远远眺望。
    东娥和婢女翠珠,躲在一颗桔树之后,手举着千里目,一动不动。曹继武走到哪里,镜头就对着哪里。
    沈婷婷心里不是滋味,然而人家少女萌动,该怎样把她激走呢?
    她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兴奋地叫道:“相公不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
    “两个笨猪,几乎天天来找咱们耍。只有相公,是等格格走了以后,才会来找咱们的。这就说明,他是在故意躲着格格。”
    “夫君是在躲着格格,难道你真以为,夫君不喜欢她?”
    沈婷婷闻言,又低头思索了起来。
    曹继武不是个冷血的人物,他虽然见识高超,但行为还是非常自然。东娥那么漂亮的辽东妹子,自然状态下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心动?
    沈婷婷忽然又开窍了:“对了,相公是不想让格格伤心,才故意躲开格格的。”
    佟君兰闻言,又敲了一下脑壳:“你这么聪明,怎么老是慢半拍?”
    沈婷婷揉了揉头,一脸痛苦:“你手劲好大,别老打我头好不好?”
    佟君兰闻言,帮沈婷婷揉了揉脑壳,一脸笑盈盈:“你们江南的女人,真是水做的,大笨猪那个大笨蛋,咋就和你对上眼了呢?”
    沈婷婷不高兴:“小笨猪那个小傻瓜,不也看上你了?”
    佟君兰没有反驳,岔开话题:“如果夫君真的喜欢东娥格格,你怎么办?”
    “那你呢?”
    佟君兰低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夫君真正喜欢是杏姐姐。杏姐姐不在了,他才选择了你和我。依我看,夫君对东娥的怜悯多些。至于爱嘛,我想没有那么强烈!”
    沈婷婷不大赞同:“相公的心,太善良了,就怕他因怜生爱,到时不好收场。”
    佟君兰点点头:“有两个笨猪,在背后吹风鼓捣,其实夫君,早就知道了东娥的心思。夫君之所以躲开她,也是不想和她,有什么感情瓜葛。”
    “那咱们怎么办?”
    佟君兰想了想,摇摇头道:“夫君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咱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可能会给夫君带来麻烦。”
    “要是万一……”
    沈婷婷欲言又止,佟君兰笑了:“你是怕夫君不要你了?”
    沈婷婷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看她眼神,佟君兰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傻丫头,你尽管放心,有咱们在,夫君是不会和其他的女人,走在一起的。除非你我都死了,或者你我都主动离开了他。”
    沈婷婷紧贴佟君兰的胸口,轻轻叹道:“佟姐姐,我就怕失去相公。”
    佟君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夫君这个人,对感情虽然不专一,但只要选择了,是不会主动退缩的。他是一个异端,敬重女人,不会把女人看的,比男人低一等,这也招惹了,许多高质的女人喜欢他。但当夫君没有把握,给她们幸福的时候,他是不会上心的。”
    沈婷婷闻言,放下心来:“还是佟姐姐了解相公,怪不得相公更喜欢你。”
    佟君兰笑了,拍了拍沈婷婷的后背:“你是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这话!”
    沈婷婷沉默,偎在佟君兰怀里。
    好不容易,刚刚得到的心上人,自然害怕失去。沈婷婷不比佟君兰,她腼腆害羞,早已没了女真先祖血液中的旷野,如今浑身上下,全是汉家文化的熏染。碰上曹继武这种常人眼里的离经叛道之人,她至今还是难以适应。
    佟君兰抚了抚她的秀发,叹了口气:“夫君更喜欢的,其实是你,只是你顾虑太多,扭扭捏捏,担心得不到他,弄得心神不宁。你本来聪明伶俐,却因担心失去,迷失了心智。”
    同是生于江南,生活习惯和认同感都在,莲苞待放的沈婷婷,更适合陪伴曹继武。只是天下巨变,曹继武已经不是江南柔弱的风格了。
    沈婷婷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叹道:“你开朗大方,更适合做相公的老婆。”
    佟君兰待要回话,忽然头上飞来一物,连忙伸手抓了下来,原来是一只草蚂蚱。
    背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的私话,又被偷听去了。那只草蚂蚱,由于受到惊吓,吐了一摊褐色的草泥水,沾了满手都是。佟君兰和沈婷婷二人,自然很不高兴,立即起身追打金日乐。
    金日乐蹦蹦跳跳地乱窜,一边躲避二人,一边甩着手里的草蚂蚱,飞砸佟君兰和沈婷婷。
    “哎呦”——
    调皮鬼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人。
    金日乐雄健无比,何等力道,直接将挡路之人给撞翻了。
    佟君兰和沈婷婷抓住机会,逮住了金日乐,一阵狂风暴雨,把金日乐揍得哇哇直叫。跟在后面的金月生,早笑破了肚皮。
    被撞倒的一人是谁呀?
    东娥。
    跌了一脸的泥土,满眼都是怨气。幸亏辽东靓妹身板硬朗,要不然,早被金日乐撞散了架。
    极为震惊的翠珠,反应神速,急忙扶起东娥,对四人大叫:“你们好大胆子,撞到了格格,还不赶紧赔罪?”
    呦,这边还有一个受害者呢!
    金月生连忙上前,伸手要帮东娥擦去脸上的泥土,翠珠急忙拦住喝道:“你怎么这等无礼?男女授受不亲,你难道不知道?”
    “女真人有这规矩吗?”
    金月生笑吟吟地看着东娥。
    东娥低了头,不说话。
    金日乐终于爬了起来,对翠珠叫道:“我们女真人,天生狂野不羁,没那一套烂玩意,你别天天在我们面前,呱呱个不停。”
    翠珠不依不饶,指着鼻子叫道:“冲撞了格格,该当何罪?”
    这可是大罪!
    金日乐立即装起傻来,扭头问金月生:“三爷撞你了吗?”
    金月生笑破了肚皮,翠珠气歪了鼻子:“大胆,竟然敢藐视格格。看我不把王爷叫来,扒了你们的皮!”
    翠珠满脸气氛,拔腿就跑。
    二金这两个家伙,没脸皮,王爷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们。况且王爷一来,本来一件小事,就会闹大了。心上人肯定不乐意,到时可能会留下坏印象。
    所以东娥连忙拉住了翠珠:“算了,珠儿!”
    翠珠不依不挠:“这两个家伙不老实,不教训教训他们,以后还不翻了天?”
    金日乐笑了:“什么翻天不翻天的?走,三爷带你去见一个人。”
    调皮鬼不由分说,一把拉起东娥,推开挡路的翠珠,向军营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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