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涯感觉肩头传来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定睛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个笠帽男子,他脑袋飞转,仔细一想,此人曾在屯溪县城的酒楼见过,那日正是此人要看他的风吟剑。
    叶飞涯干笑一声道:“哈,好久不见,阁下也在这里买马吗?真的好巧,我的马买好啦,阁下请便。”说着就要走出马厩,笠帽男子将身一横,冷冷说道:“小兄弟何必急着走,我们叙叙旧。”叶飞涯道:“我们有什么旧可叙?”笠帽男子道:“你的剑去哪了?”叶飞涯道:“我的剑?忘家里啦。”
    笠帽男子语声突震,喝道:“家?你的家在洛阳?你的家在玄水宫?”
    叶飞涯风吟剑被庄达夺去,见笠帽男子竟然也知道此事,暗道不好,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笠帽男子已看出他神色有异,又是一声大喝道:“你的剑是风吟剑?!”
    叶飞涯道:“我不知道什么风吟剑,请你让开!”伸手去推笠帽男子,竟是一点也推不动,知道来人厉害,当即运起元阳功,笠帽男子觉得肩头一阵发烫,心中也是一惊,肩头一用力,将叶飞涯手掌弹开,问道:“风吟剑是你从哪里偷的?快说!”
    叶飞涯见来人如此粗鲁无礼,心中有气,说道:“你管小爷从哪里偷的!”
    “好!”笠帽男子十指箕张,一招双龙夺珠,径向叶飞涯胸前抓来。叶飞涯侧身避过,笠帽男子十指翻转,斜刺跟进,抓在叶飞涯肩头,叶飞涯只觉得肩头一阵刺痛,知肩头已被对方抓破,心中大怒,左掌如刀,横斩对方小腹,笠帽男子身子一退,“哧啦”一声,十指将叶飞涯肩头衣衫撕破,外衣连带内衣,撕下一大片来。
    叶飞涯大叫道:“赔我衣服来!”双掌交叉于胸前,运起元阳功,呼的一声,双掌带风,平推出去,正是神龙掌中的一招“神龙出海”。笠帽男子未料到叶飞涯有如此功力,胸前被神龙掌掌风震到,往后连连倒退,撞在马厩中的木柱上,将木柱撞得一晃,马厩茅棚茅草扑扑簌簌往下直落。
    “哎呀,杀人啦!”老板娘见状吓得一声尖叫,夺门而出。
    笠帽男子将身一挺,一个箭步,窜上前来,双拳虎虎生风,拳影重重之下,来路变幻不定,叶飞涯想要避过,不料笠帽男子拳速极快,待叶飞涯想要闪避时,拳影已到身前,拳风刮得人脸生疼,叶飞涯举掌欲格,正撞在男子双拳上,只听得“嘭”的一声,拳掌相击,叶飞涯被拳力震出丈许,撞在马厩栏杆上,有浑厚内力护体,并未受伤,当下身形不停,掀起马槽朝笠帽男子掷去,笠帽男子呼的一拳,将马槽击为粉碎。马厩内马匹受惊,纷纷嘶叫起来。就在碎石弥漫之际,叶飞涯猱身而上,趁笠帽男子出拳击碎马槽之时,右掌将他尚未收回的左拳攥住,手腕翻转就是一招“蛟龙翻身”,笠帽男子眼看自己不得不随对方翻转,还想要运功抵御,但觉对方手掌内力源源不绝,不敢硬拼内力,身子在空中一转,迭出去后想要使出个千斤坠,不料身子正撞在马屁股上,那马负痛,双腿飞踢,将笠帽男子踢得滚在地下,如此群马都嘶鸣不已,来回杂踏,笠帽男子躺在地下,防止被马踩到,出拳护在胸前,眼见一马双蹄落下,他双臂交叉,将马蹄接住,用力一掼,将马掼倒在地,登时将栓马的栏杆撞倒,群马见有出口,仰头长嘶,纷纷出逃,咯吱咔拉拉一阵响,将好好一个马厩转眼带成了一片废墟。笠帽男子就地一滚,未被马匹踩中,站起身来,四下尘土弥漫,隐约看见叶飞涯正欲上马逃跑,当即从地下抄起一根手臂粗细丈许来长的木棍,朝叶飞涯掷去,叶飞涯闻得脑后风声,将头一低,木棍从头上飞过,呜呜直响。叶飞涯吓得流下一身冷汗,扬鞭策马,催马快行,那马四蹄翻飞,嘶鸣一声,正待奔走,忽然负痛叫了一声,人立而起,将叶飞涯颠下马来,叶飞涯爬起一看,原来是那笠帽男子从马厩中找到一根钩索,一钩钩中马股,将马股拉扯出几道血痕,那马负痛,将叶飞涯颠下来径自跑了。
    笠帽男子手持钩索,喝道:“快说,你究竟是谁!你和风吟剑的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飞涯心头有气,也不答话,拾起一根木棍,以棍作剑,施展玄风剑法,去斗笠帽男子。笠帽男子钩索连摇,“嗖”的一声,铁钩凌空飞将过来,叶飞涯挥棍去削,但这木棍毕竟不是剑,无法将钩索削断,钩索在木棍上转了一圈,“噗”的一声,仍然钩住了叶飞涯肩头,笠帽男子用力去拉钩索,但钩索中间被木棍打了个结,力道传不到铁钩之上,因此无法将铁钩扯回。叶飞涯肩头被钩,右手使不出力来,笠帽男子见状,欺身直进,想要夺过叶飞涯木棍,他未料到叶飞涯的玄风剑法最擅长左手剑,他身子前进时,钩索的力道便软了,叶飞涯从钩索中抽出木棍,右手换到左手,棍出如风,一棍点住笠帽男子胸前膻中穴,笠帽男子一时气闭,仰天便倒,双手扯动钩索,拔出铁钩,“刺啦”一声,将叶飞涯身上衣衫尽皆扯去。笠帽男子跌在地上,“啪嗒”一响,笠帽也掉落在地。
    笠帽男子站起身来,叶飞涯方才看得清他的长相,只见他须发如戟,横眉怒目,看上去四十大几岁,双眼独了一只,两边脸有十几道疤痕,看去触目惊心。独眼男子见叶飞涯精赤着上身,袒胸露乳,胸前赫然贴肉沾着一张兽皮,不禁神色一颤,指着叶飞涯胸前兽皮说道:“你……那是什么?”叶飞涯低头摸着兽皮,想起这兽皮乃是父亲临终时和风吟剑一起遗留给他之物,自得兽皮之后,为防遗失,便用皮胶将兽皮沾在前胸上,不曾一刻离身。叶飞涯见独眼男子的神情忽转柔和,独眼之中不再充满愤怒,然而充满着哀求之色,似乎在求他告诉这兽皮的来由,说道:“这是我爹给我的。”独眼男子语声也颤抖起来,说道:“你爹……你爹是任一空还是叶振天?”叶飞涯也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是谁?你这么知道我爹是叶——任一空?”他本想说出“叶振天”三字,刚说得一个“叶”字,想到自己亲生父亲乃是任一空,便改口说了“任一空”。独眼男子闻言,眼中忽然涌出泪来,扑地跪倒在地,朝叶飞涯不住磕头,说道:“少主……少主!”语声呜咽,一时竟无法再说下去。
    “少主?”叶飞涯心头惊疑,上前将独眼男子扶起,说道:“阁下究竟是谁?”独眼男子抹泪不答,伸手入怀,摸出一张兽皮来,叶飞涯一看,这兽皮竟与自己胸前的兽皮一般无二!他扯下胸前兽皮,与独眼男子的兽皮合二为一,竟然可以完整拼成一幅地图!
    独眼男子平复了情绪,终于缓缓说道:“少主,属下叫霍人磊。”叶飞涯惊道:“霍人磊?我知道,爹爹临终前和我说过,说你也是中和城的护法。”
    霍人磊颔首道:“不错,十五年前,玄水宫屠杀中和城,当时任城主将藏有《天心剑法》的地图一分为二,让我和老二叶振天带你冲出重围,不料却被玄水宫的孟琴围住,我让叶振天带少主你出逃,我为你们断后。我这一只瞎眼和脸上的疤痕便是拜孟琴所赐,狗贼叛徒贡无为,想要向那个贱人邀功,在我瞎眼受伤后,竟然对我下手,我边打边退,被他逼到北高峰上,跳下悬崖,天可怜见,我并没有摔死。我死里逃生之后,四处寻找叶振天和少主,不料却杳无音讯,为防引人耳目,平时便戴着一顶笠帽,这十几年来,无日无夜不在寻找少主您。今年春天,我听说玄水宫杀了叶振天,而少主却死里逃生,我便更加用心寻访。前些日子,在屯溪酒楼遇见少主,见少主面目清秀,便似曾经城主一般,腰间配件又用牛皮纸包裹,我怀疑您就是少主,想上去看您的剑,后来没有看成。庄达抢了您的风吟剑,我在洛阳也听说了此事,知道您没有落入庄达手中,便到江南一带寻找。我那马匹骑了几年,老弱不堪,我便将它放了,准备来这马市买一匹新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少主。刚才属下冒犯之至,还请少主恕罪!”说罢又要下跪,叶飞涯赶忙扶住,肩头皮肉一动,疼得叫了一声,霍人磊赶忙取出金疮药给叶飞涯敷了,金疮药药效奇特,刚一敷上,血流顿止,叶飞涯只觉得肩头伤口清凉不已,疼痛感大为减轻。
    霍人磊道:“现在《天心剑法》的地图已全,少主可以照着地图取出剑法,学成‘天剑十六式’,找玄水宫,为城主报仇!”叶飞涯将兽皮展开,见兽皮上画得图案弯弯曲曲,不得其中要旨,虽有地图,却不知这个地图如何看法。霍人磊道:“属下拥有半幅地图,参详了十几年,总不得其中含义,隐约觉得其中暗含奇门八卦,却总是不知其中机关诀窍所在。”
    “八卦?”叶飞涯心头一凛,仔细看去,果见兽皮边上绣有红、黄、蓝、绿、灰、青、紫、黑八条线,这八条线相距颇远,若是分开来看,断然想不到会与八卦有关,而八线之内,又绣有各种绚丽的奇异花朵,这些花朵共有八堆,排布各有不同,灰色花朵上下三朵连在一起,黄色花朵却是两朵一行,共有三行,叶飞涯边看边想,心中默念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一一对去,那些花朵竟是完好符合乾坤八卦,不禁心头一震,脱口道:“这……这地图通向的……竟然是……葬花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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