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算,我爹说让我戍时之前必须回去。”胡子长说着说着便觉不对劲,干巴巴地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咳咳,我是说,你把我从胡府带出去,我要闯荡江湖,建功立业。”
    胡子长一说到建功立业,就两眼放光,满脸兴奋。
    “你且将透骨的消息说来听听,若你所言是真,你的条件,我答应就是了。”
    “真的?”胡子长顿时兴奋起来,“我跟你说啊,我从小就羡慕那些……”
    “说重点。”南宫冥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哦。”胡子长自觉不妥,收敛了神色,才将透骨的下落娓娓道来。
    夜露渐重,冬日里的夜晚格外宁静。
    “哦?不曾想它居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南宫冥了然,那个地方确实可能有透骨存在,只是那个地方的消息近百年没有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会派人去查验你所说的。若是不假,我会让人来履行我的诺言。”南宫冥拿出一块令牌,“记住这令牌的样子,若是有人拿着这样的令牌来找你,那便是我派去的人了。”
    胡子长都得了自己想要的,又开始不正经,他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作了一个揖,“既如此,那便谢过公子了。天色不早,在下告辞。”言语之间模仿着白日里南宫冥说话的样式,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胡子长离开后,南宫冥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沉吟。
    魔灵山,在百年之前被一个邪教盘踞,那邪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邪教之人自封为魔鬼,他们认为世界光暗本为一体,相互依存。世上凭什么不能有他们这样的邪恶势力存在?所以他们不惧那些自诩光明磊落之人对他们的讨伐,他们将自己放在世人眼皮底下作恶。一点也不顾忌世人的报复。
    他们还曾狂妄放言,若是谁有能耐,就一举端了他们的魔灵宫。
    那些魔鬼有什么资本这样大放厥词?原因不外乎是魔灵山。
    那魔灵山上原本林木葱郁,怪石林立,在配以邪教长老的十杀阵,足以令天下豪杰葬身于此。
    十杀阵,若不知破阵之法,入阵者绝无九死一生的可能,必然全灭。
    百年之前,有无数名门正派和国家派出的军队前往魔灵山讨伐魔鬼,声势浩荡,队伍绵延上百里,然上了魔灵山后,无一生还。
    自此那些魔鬼更加猖獗。
    而至于为何那些魔鬼突然销声匿迹,有人不屑,说定是盛极必衰,做多了亏心事,连老天爷也容不下他们。也有人认为,是他们有了更大的阴谋。
    然过了几年,魔灵宫的魔鬼们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众人便真认为魔灵宫让老天收了去。
    至于为何百年不曾有魔灵宫的消息?
    这一提起来,就是满目的伤痛。谁家没有一两个人死于那些魔鬼之手?再提也不过是平添伤痛,不如不提,在沉默中逐渐忘却。
    “魔灵山西面的断崖处,有一绳索直通魔灵宫。”
    想到胡子长的话,南宫冥的眉头又狠狠皱了起来。
    魔灵宫的西面,是一条宽百米的大河,在魔灵山所在的那个地段,不知什么原因,水流湍急,几乎无人会去那个地方。
    若魔灵宫的入口真在那个地方……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对于魔灵宫的至秘了解如斯?
    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来历,又有什么目的,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魔灵山,他都必须要去探查一番。
    此时,被南宫冥派出的三人已陆续回来了。
    “门主,属下已查明胡家祖坟所在之地,明确胡家那人埋葬之处。”阎七最先回来复命。
    随后是清风,“胡家那株透骨是旁人赠予,那人名为吴明,是何来历还未查明。”
    最后是阎五,“门主,附近几个据点都没有传来透骨的消息,更远的据点消息还没送来。”
    南宫冥点点头,“阎七,你让手下的人守着胡家祖坟。我已得了另一株透骨的下落,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若是没有得手,就只能对不住胡家的老爷子了。阎五,你让他们继续留意。清风,你留下。”
    “是。”三人领命。
    南宫冥手里握着一只茶杯,慢慢缩紧。
    楚月,魔灵山一定有透骨,你说对不对?
    一定有的。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怒浪连天,谹谹如雷。
    南宫冥三人到魔灵山西面已有两日,绕着魔灵山的断面来回走了两日,除了垂直的崖面和湍急的河水,几乎就没见过其他东西。
    “莫不是那小子骗我?”南宫冥啃着干粮,不禁有些怀疑。
    这断崖的断面上,什么植物都没有,那河水又湍急,别说鱼了,连人在河水里也站不住,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阎五,南宫冥淡淡开口,“有什么发现吗?”
    阎五走上前来,摇摇头,也摸出一块干粮,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
    他们带的干粮不多,又不能就地取材,只能省着点了。
    “门主,我有发现。”阎七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那边出现了一个漩涡。”
    “过去看看。”南宫冥随阎七到了阎七发现的那个漩涡那里,那里河水很急,比其他地方还要急。
    “把这里挖开。”
    阎五、阎七用自己的佩剑挖开了有些湿润的地面,不多时,一条铁索便显了出来。
    两人继续挖,发现在断崖底下有个桩子,固定着铁索,而铁索的另一端,延伸到了河水里。
    “门主,这?”
    “拉,绕在那个桩子上。”南宫冥和两人一起,将引入河水里的铁索往外面拉,将拉出的部分绕在用于固定的桩子上。
    只见湍急的河水中,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摇摇晃晃的从河里冒出头来,铁索一头在南宫冥等人的手上,而另一头,穿过河流,直直指向河的另一端。
    南宫冥一跃而起,才在那满是锈迹的铁索上。
    “门主。”阎七欲言又止,“这铁索不知是何年间所铸,不知是否还能用啊。”万一走到中央,铁索突然断了……
    后面半句阎七没敢说出来。
    “无碍。”
    索性铁索虽在水里埋了百年,任他们三人踩着跨过河,也没有要断掉的征兆。
    铁索的另一端也固定在山体里。
    只是……眼前的山体虽不算光洁,但绝对是一个整体,这铁索如何能固定住?
    想必是……
    “找,这里一定有机关。”南宫冥说着,便在山体上摸了起来。
    摸索了半日,终于在一处石头后面摸到了隐秘的机关。
    阎七将机关按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山体某处赫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三人对视一眼,阎五率先走了进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洞里。
    过了一会儿,洞里突然传出一点微光,阎五走了出来,表示里面暂时没什么危险,南宫冥和阎七这才随阎五走了进去。
    此时,河对面出现了一个行动鬼鬼祟祟的人,蹲下身来,捻了捻南宫冥他们刨出的泥土,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南宫冥三人沿着并不宽敞的隧道走着,这隧道虽然许久没人走过,但两旁山壁上还有残破的火把。三人从洞口取了三个火把,用火石点燃,拿在手上用于照明,此时用手里的火把点燃山壁上的,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光亮虽不能将隧道照得如同白昼,但至少使隧道不再那么黑暗,让人基本可以看清东西。
    三人沿着隧道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在隧道的尽头看见一扇木门,木门有些破败,但上面镶嵌的绿松石却向众人昭示着它曾经的奢侈豪华。
    推开门,里面不是什么宫殿,而是普通的一间卧房。
    说是普通,也不尽然。
    三人所见的屏风、桌椅、床榻,无一不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上面还不尽相同的镶嵌着各种名贵的宝石,床榻上铺的也是金蝉丝纺成的褥子。样样精致,像是闺中女子的闺房。
    令人诧异的是,床榻边,有一黄花梨木制的摇篮。摇篮里静静躺着一根指骨。
    指骨?南宫冥几步走到摇篮处,伸手就要将那指骨拿出。
    “门主小心!”小心……有诈。阎七这话终是说的晚了,那指骨已经出现在南宫冥的手上,只是阎七所担心的机关暗器都没有出现。
    南宫冥看着手上的指骨皱眉,不,这不是指骨,这是……透骨!
    掌心的透骨微微有些发烫,南宫冥转用衣摆包住,盯着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陷入沉思。
    魔灵山西面的绳索,是否是指他们挖出来的铁索?
    若是,那他们所处的闺房,岂不是传说中的魔灵宫?
    魔灵宫竟是一女子的闺房?这说出去谁信?
    但若不是,那真正的魔灵宫在哪里?而胡子长所说的,通向魔灵宫的绳索又在哪里?又为何他们遍寻不到?
    而且……透骨为何会出现在一闺中女子房间里的摇篮里?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门主,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既然透骨到手,那我们尽快离开吧!”阎五总觉的这地方透着一股子诡异,但又说不上来。虽然他们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机关暗箭,但,他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南宫冥点点头,随阎五、阎七二人出了山洞。
    然,一出山洞,三人不禁有些傻眼,那铁索,断了。
    完了!他就说这铁索不稳当,这不,被他说中了!阎七在心里哀嚎。
    “事情没那么简单。”南宫冥一看阎七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多年刀尖上舔血的经验却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南宫冥动手将绳索从河里往岸上拉,“过来帮忙。”
    不消片刻,三人就将沉进河里的铁索拉出。
    “这长度,像是将将够渡河。且这断面整齐……有人故意斩断铁索,断我们的退路!”阎五执着铁索断点仔细查看,又用手抚摸铁索断面,忽地脸色一变。“属下该死!”他们中应有人守着这铁索,防止有心人的迫害,却因这地方人迹罕至而忽略了这点。
    “无碍。”南宫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是发生,也怪不得阎五他们的疏忽,“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原路返回了。敌暗我明,且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何,接下来的路,要小心应付了。”
    既然回去的路走不得,那便另寻他路吧。
    三人不再纠结那断掉的铁锁,而是绕着眼前的山转了起来。
    只是三两时辰下来,天都黑了,却遍寻无果,三人只能又回到了之前的暗门处。
    这地方着实奇怪。按理说,这山无论如何都不会没有一条路可以走,可这四面八方的出路全都围了高高的荆棘,想要翻过,甚是困难。
    与其说这些荆棘围栏是保护住在山洞里的人而存在,不如说是为了囚禁。要知道,那铁锁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走过的。且这里水势湍急,想必也行不得什么船。
    就是不知道这山洞里,是否有旁的出路。
    三人又摸进了山洞,寻了许久也没什么线索,就差没将床榻翻过来了。
    等等,床榻?
    南宫冥干脆跃上床,双手在床头摸索着。
    不知是按到了哪颗宝石,南宫冥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之前的床榻上了。
    摸出火折子,正准备点个火看看周围环境,突然轰隆一响,从南宫冥头顶的方向掉下来两个人,正是阎五阎七两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你们俩,要在我身上躺到什么时候?”南宫冥的声音在沉默的黑暗中响起。平静无波的语调,却透着冻人的冷冽。
    正庆幸坠地时还好有个垫子的两人忙不迭地爬起来,并将南宫冥扶了起来。
    南宫冥重新拿起火折子,猛地一吹,火折子便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南宫冥拿着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见有一个烛盏,便走过去将其点燃。
    有了火光,四周就亮堂了起来。
    这里的空间很小,左右不过两丈距离,一盏烛光就足以照亮。
    一桌,一椅,一盏烛光,已是这个空间全部的陈设。三人对了对,都是触了方才床头上的某颗宝石,才让床体翻转,将他们翻落下来。
    如此说来,这是地底下?
    人还没死,倒是先入了土。阎七撇撇嘴,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臂。
    南宫冥在桌前落座,想象着这个空间的主人在此所能做的一切,抬手将烛盏握住,欲将桌中央的烛盏移至身前。
    恩?拿不动?
    怎么可能?
    南宫冥化拿为转,突然,他面前的墙出现了一闪石门,石门缓缓打开。
    三人对视一眼,以阎五打头,南宫冥居中,阎七殿后的顺序走入石门。
    洞中无日月。
    在河的另一边,魔灵山的西面,南宫冥三人曾滞留两日的地方,有一伙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头儿,他们三个进那山洞已经一天两夜了。”队伍中一个年轻男子拿出刚喝完的水袋,蹲在河边,一边讲水袋的袋口沉了一半在水里灌水,一边扭头问着这一队人中最年长的一个问道。
    说是最年长,其实那领头的人不过是不惑之年。
    被称作头儿的男子睨了一眼说话的年轻男子,“这魔灵山以及附近的各个匝道,都有我们的人守着。只要他们有本事出来,就绝对会遇到我们的人。”
    “也是。”灌水的男子挠挠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专心致志地盯着南宫冥之前进入的暗门。
    一枚深蓝色的烟花突然炸开,吸引了此队领头人的注意力。
    “看来我们的人遇上了南宫冥,我们快过去支援。”领头人大手一挥,领着众人朝着烟花炸开得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
    从河边赶来的这只队伍到达了送放烟花的地点。
    地上横七竖八摆着几具尸体,脖子上都有一道红痕,显然是一击致命。
    领头人皱着眉头,这地上的死尸,可都是他们自己人,难道那三人,有这等通天的本事,在十几人的围杀下逃走,还反杀几人?
    要知道,南宫冥和他那两个手下,虽然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可他们派出的人也谈不上弱!想必那三人纵使侥幸逃脱,也怕是受伤不浅。
    不待领头人多想,从一旁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几人瞬间便拔出武器,摆出防御的姿态。
    不过片刻,密林里就走出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两方对峙。
    这是?南宫冥的人?
    双方的领头者都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两人手势一打,双方人马立即就厮打在了一起。
    果然是!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是双方领导者同时产生的第二个念头。
    于是厮打变成了厮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从河边赶来的那支队伍一伙的其他人也陆续来到战场,顿时扭转了该方势力在战斗中的劣势。
    厮杀愈演愈烈,黑衣人领头人见势不妙,趁着格挡的空档放出求救烟花,召唤附近的同伴。
    于是几十人的小型厮杀,渐渐演变成了上百人的战争现场。
    而南宫冥呢?
    此时的南宫冥正捂着受伤的伤口,和阎五、阎七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阎罗门分部而去。
    一路上也不敢发信号给阎罗门的人,让他们来接应,生怕自己人还没赶到,到让后面追着索命的人先找着,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这附近就有阎罗门的分部,三人又运气极好,没奔波多远,就被外出任务的阎罗门的人捡回去,全然不知有两队人马因为莫须有的猜测,打得热火朝天。
    南宫冥简单处理了肩上的刀伤,将阎五、阎七两人留在分部养伤,而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就朝苏州赶去。他必须尽快回去,从山洞里得到的透骨已经在遭遇暗袭的时候被毁掉,他要回苏州去,确保胡家祖坟里的那株透骨安然无恙。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前遭遇的刺客好像不只是一方派来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很明确的不同。
    有几波刺客,目的是去他们三人的性命。
    而其他几波,目的却是他手中的透骨。但又不是抢夺,而是毁掉。
    是以南宫冥才会急着赶回苏州,希望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
    希望还来得及。
    而皇宫之中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太平。
    深院静,小庭空。
    断续寒砧断续风。
    云清宫里,楚月抱着暖炉,躺在一旁的软塌上,看着认真的宁乐,满脸溢着笑意。
    季节无声的更替着,春日渐近,天气也逐渐暖了起来,可楚月本就是极怕冷的体质,是以别人都换下了厚厚的裘衣,她还抱着暖炉喊着冷。
    宁乐此时,正拿着一根针,全神贯注的往手上的丝帛扎去。
    不是这儿。
    这儿也不对。
    怎么又歪了……
    啊!
    宁乐苦着一张脸,忙里偷闲德抬眼瞧了瞧那软榻上慵懒的女人,见她正旁若无人的吃着糕点。宁乐捂着脸,实在不忍直视
    真不想承认,那个除了吃就是睡的女人居然就是她的娘亲。
    谁家的娘亲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学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刺绣。
    暗戳戳地转过头来,一张笑得温柔的脸出现在眼前。
    宁乐撇撇嘴,“青采姐姐,你吓着我了。”
    “公主,你今日得将这枝梅花绣好才能玩。”青采故意板着脸说到。
    宁乐的脸瞬间垮掉,整枝绣好?不是吧!
    从十日之前,楚月便不是每日只能醒来一时半会儿了。听说皇后病得更重了,想必是没那个心思再折腾她了吧。
    皇后,也是个可怜人。
    宁乐的苦瓜脸让楚月在一旁看得好笑。她本身对女工是半点天赋都没有,却未曾想到她的女儿也是如此。
    因为没什么天赋,所以之前教导宁乐的绣娘对她很是严厉。前些日子她去看宁乐的时候撞见过一次,宁乐十个指头上无不缠绕着一层层的纱布,还捧着丝帛绣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楚月不忍心,便将宁乐带到了自己的云清宫,由自己的贴身宫女青采教导。
    别说楚月不忍心,连青采见了宁乐小小的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眼也是不忍心。可不忍心是一回事,总不能让小公主学而不成吧,只能板着张脸装作严肃。
    “贵妃娘娘,胡嫔来了。”一个机灵的小太监突然小跑了进来。
    “她来干什么?”宁乐趁机将手里的丝帛和针线一丢。
    楚月瞥见她的小动作,轻笑着摇头,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转而对着青采点点头。
    青采明白,这是要宣胡嫔进殿了。
    不一会儿,胡嫔便扭着纤腰,故作妖娆地走了进来。
    “哟,这外面的天气再怎么转暖,也比不上姐姐的云清宫暖呢。”
    一进门,胡嫔便用丝绢捂着脸,呵呵笑道。
    “给姐姐请安了。”胡嫔微微福了福身,也不等楚月开口就站直了身子,自己寻了个椅子便坐下了。
    胡嫔这才看见窝在楚月怀里的宁乐,又瞥见青采正在一旁收拾着什么。
    “呀!小公主学女工呢?怎地不让我教你呢?”胡嫔自以为和蔼的笑着,“姐姐的女工虽说不上最好,但也比那劳什子宫女要好些吧。”胡嫔说着又睨了一眼恭顺着站在楚月身边的青采,嗤笑一声。
    也不知那楚月是怎么想的,当母亲的不教女儿,让一个粗鄙的宫女来教。
    楚月此时仍是看好戏的心态,这胡子衿的脸皮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那城墙是同一种材料制的,都是那么厚。
    她从进来后,就没人搭理她,她还能自说自话,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要谁教,用得着你管?”宁乐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忍不住怼她,“反正不是最好的绣娘教导,本公主自然要寻一个本公主瞧着顺眼人教咯。”
    所以,作为不顺本公主眼的你,哪儿凉快便上哪儿待着吧。
    “宁乐,怎么说话呢?莫要忘了,身为公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楚月淡淡开口,可生意里又是浅浅的笑意。
    “知道,母妃。”宁乐站起身来,两只小手叠在腰间,“身为公主,最重要的自然是仪态,要端庄优雅。站要笔直如松,坐要稳重如钟。母妃还教导宁乐,切忌搔首弄姿,令人心生厌烦之意。”
    宁乐边说边示范了一次,末了还怕胡子衿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亲切的问到,“胡嫔,你是否看清楚了?要不要本公主再演示一次?”
    胡嫔的脸色由白皙,变红,变青,然后黑了。
    “你!”
    可胡嫔不敢对宁乐如何,皇上有多宝贝宁乐这公主,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不敢动宁乐,可不代表她不敢对楚月如何。
    宁乐受皇上疼爱,是因为她是皇上的骨肉,而楚月,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算她是宁乐的生母,也不过是个老女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皇上可是一月都没来过这云清宫了。
    “云贵妃,还请你不要忽视了身为母亲的职责,若是你无法将公主教得谦恭有礼,我不介意越俎代庖。”胡子衿怒。
    “怎么?胡嫔是说本公主没有教养了?”宁乐不懂什么是越俎代庖,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在说她的母妃没教好她。哼!她才是一点都不谦恭有礼呢!
    胡子衿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甩甩衣袖走了。
    “小主,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白露柔声劝到。
    “此时让着她又何妨,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如何能和您比?且她生的不过是一个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那皇后虽位高,却是个没实权的,不足为惧。”
    “等皇后一去,这后宫不就是您说了算吗?”
    白露一句话出口,胡子衿的脸色就好看一份,说到最后一句时。胡子衿的脸上再没生气,慢慢都是得意。
    就让他们再好好得意一下。
    “白露,让你熬的参汤熬好了吗?”胡子衿收敛了一下笑意,问着身边的白露。
    “瞧这时辰应该是熬好了,奴婢这就去盛来。”
    “快去吧,一会儿我给皇上送去。”胡子衿点头,白露应声退下。
    “小主,奴婢方才听那些个嘴碎的老妈子说,皇上为了救治皇后,特意重金请了阎罗门的人去寻解药呢。”半月之前,白露神神秘秘的跟她说着这话。
    “什么解药?” 当时的胡嫔梳理着三千青丝,听着白露说这话倒有些兴趣。
    解药?她送予皇后的玉丁香还未到花期,皇后要什么解药?
    难道说,之前传言皇后生了怪病,其实是中毒?
    “听说那解药邪门的很,是食人饮血而生的呢。”白露说着,双臂不由自主地圈在胸前,仿佛眼前就是那样一副画面。
    “这么血腥的东西,竟会是药?”胡嫔挑眉。
    “是呀,奴婢听说的时候也不信,可他们说得真真的,奴婢便去打听了一番。那药啊,名叫透骨,专解渗入骨髓的毒药。也不知那皇后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竟会有人给她下这样狠毒的药。”白露说得无心,没见胡嫔听到透骨二字时,手忽的顿住了。
    透骨,若是她见识不算短浅的话,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家的一株。
    正想着,白露却在这时盛了参汤过来。
    胡子衿接过白露递过来的参汤,亲自端着参汤朝了御书房而去。
    这一个月也不知怎的,皇上上过朝后,就在御书房处理朝务,后宫嫔妃的楼阁一个也不去,前来求见的嫔妃也是一个不见,全都打发回去。
    爱岗敬业到令人发指。
    看得众位大臣深感欣慰又很是揪心。
    皇上先天下之忧而忧,是一个国家的荣幸,然皇上,除了一位公主再无子嗣,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不多时,胡子衿就已经站在了御书房门前。
    说来也巧,此时当值的,又是那两个侍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请问,皇上在御书房吗?”胡嫔看着眼前的两位侍卫,甚是有礼道。
    两侍卫抬头望天,权当面前没有胡嫔这个人。
    “皇上日夜操劳,我来给皇上送一盅参汤。烦请两位通报一下吧。”胡嫔脸上没有不耐,真真像个极有教养的女子。
    呵,这两个卑贱的奴才,竟然敢无视她,等有朝一日皇上眼里有了她,让她孕了皇上的子嗣,看她怎么收他们。
    两侍卫就像是两座石像,一动不动,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赵公公从御书房内走出,化解了这场尴尬,“胡嫔小主,御膳房日夜备着参汤,小主还是自己留着,补补身子。”
    言罢,朝胡子衿一点头算是行了一礼,见胡嫔不再说话,便转身向御书房内走去。
    御书房内,羽贞坐在桌后,看着奏章,头也不抬的问道,“走了?”
    “走了。”赵公公回。
    这些个后宫嫔妃还真是闲得慌,三天两头的来一次就算了,刚才那位可是天天来,天天换着花样来。
    要么是新学了歌舞,要么是亲手做了糕点,要么是万物复苏,邀皇上游园……
    各式各样的理由求见皇上,还好每次被拒绝之后便离开,绝不纠缠。
    南宫冥虽然让他代理朝政,但他可没说让他还要费心思应付那些女人。
    那个女人,他找个人随便鼓吹她一下,立马就派了人去拦截南宫冥的队伍。她以为她能成什么事?不过能给南宫冥此行使点绊子也好。
    他是南宫冥的下属不错,可他为什么在楚月这么需要他的时候,亲自出宫去求皇后的解药?
    楚月,楚月她并不知现在的“南宫冥”不是真的南宫冥,这一月以来的疏离不见,是不是说明,南宫冥在她心里,也不是那儿重要?
    这个念头如疯草般在羽贞脑中生长。
    苏州。
    “你说什么!”饶是南宫冥如此冷静沉着之人此时也忍不住拍桌。
    一阎罗门的人见得南宫冥暴怒,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属下……属下说,胡家那人的陵墓被掘,透骨失踪。”
    “不是派人盯着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冥匆忙赶回苏州,为的就是这株透骨,但现在却告诉他,东西不见了?
    这群没用的废物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属下等,接到阎七大人传来的命令,便日夜守在胡家陵墓外,却不曾想,那胡家陵墓外守着很多私兵。就在门主传回消息时,清风大人立刻带人去盗透骨,不想却被守在外面的私兵发现。交战之中,我们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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