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儿,过来用膳。”他淡淡地,朝他伸手。
    睿哥儿却不敢把手给他,小脸犹自写满害怕。
    见状,吕明枫又不喜了几分,“没出息!”他沉下脸呵斥。
    睿哥儿本就怕他,被他这一呵斥,顿时没忍住,哇地一声再次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吕老夫人怜惜金孙,忙不迭将孩子拥入怀中,不满地对儿子道:“枫儿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有你这么吓孩子的吗?睿哥儿乖,来,到祖母这里来。”
    老太太柔声细语地哄着孙子,睿哥儿在她怀里抽噎着,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吕明枫瞧着,有些头疼,这孩子真是被家人给惯坏了,胆子小,又爱哭,哪里有一点男孩子的样子?想他在这个年纪,早已开始接受训练,像个小大人一样沉稳持重了。
    正无奈着,吕老爷对他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父子俩去了书房。
    门一关上,吕老爷就问:“睿儿他娘的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吕明枫道:“爹,此事儿子早有思量,您放心吧。”
    “嗯,”吕老爷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所以才敢将大事放权给你。不过凡事不宜激进,要把握好分寸,不然事态容易失控,不好掌控局面。”
    “我知道的爹,”吕明枫道:“此事儿子已有万全之策,为成大事,只能牺牲骆冰了。”
    “你有数就好。”吕老爷道,“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你要记住,万事小心,谨慎为上。”
    “我明白。”
    “还有。”吕老爷道,“睿儿毕竟是咱们吕家的骨肉,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总归都是你的儿子。你要对他态度好点,别对他太过严苛了。你看他怕你都怕成什么样了?以后那些打打杀杀的,别当着孩子的面,他还小,哪里经受得住这些血腥刺激?”
    吕明枫有些无奈,这就是所谓的隔辈亲吗?当年他对自己,不也是这般严厉?
    他在自己像睿儿这么小的时候,可是当着他的面,活活打死过一个不听话的奴仆呢。
    如今倒是怪他太冷血,太严苛了!看来,父亲真是老了。
    但腹诽归腹诽,嘴里还是恭敬地应下:“我知道了爹。”
    “唔,出去用膳吧!”
    ……
    骆府在城东,距离吕宅不过几条巷子。
    骆家是做丝绸生意起家的,在昭阳城也算得上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富人家。
    骆家跟吕家的联姻,当年可是被众人看做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大好姻缘,骆冰想不通,这大好的姻缘,怎么说变就变了?自己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但也算是富豪千金,怎么就连一个村姑都比不过了?
    想当初,她刚成亲的时候,丈夫对她也是百般呵护疼爱有加的,怎么这才过了几年,一切就变了样呢?当初的山盟海誓,当初的郎情妾意,转瞬就化作了云烟,消失不见了。
    骆冰心里不平衡,哭了一宿,连句话都没留,连孩子都不管了,气不过回了娘家。
    可前脚刚踏进骆府的门,后脚就后悔了。
    自古以来,凡女子被休,皆因犯了七出之条。
    七出者: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她这一回娘家哭诉,明摆着坐实了妒忌之罪。
    哪有因为丈夫几句酒醉之语,就哭哭啼啼地求娘家做主的?
    如吕明枫真想休她,岂不正好给了他机会?
    这么一想,骆冰的心肠又柔软了下来。
    当后脚也踏进娘家门的时候,她已彻底改了主意。
    原本还打算跟爹娘哭诉一番,寻求安慰和帮助,这下子,这份心思彻底淡了。
    深吸了几口气,她挺起胸,换了一副表情,去见了爹娘。
    骆老爷正是今年承办元宵节灯会的骆员外,财大气粗,原配却只给他生了两个闺女,不甘心,又陆陆续续娶了好几个美妾,却没有一个再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
    折腾了十几年后,他想要儿子的心思也淡了,对原配出的两个闺女,也是疼爱有加。
    大女儿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又嫁得如意郎君,婚事门当户对,他们满意至极;
    小女儿虽性格有些骄纵,但也娇俏可爱,骆老爷对此倒也满意。
    唯一可惜的是,偌大的家业,竟无后人继承,因此,对于小女儿的婚事,便存了几分招赘之意,这些日子,正在托人四下打探可有合适人选,闻听管家来报,大女儿忽然红肿着眼皮上门,骆老爷不免有几分意外。
    当下,便和老妻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爹,娘。”见到爹娘,骆冰先前忍着的委屈,还是忍不住流泻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骆夫人一见大女儿眼皮红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顿时就急了。
    “冰儿,你快告诉娘,是谁欺负你了?”
    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但个性软弱善良,最容易被人欺负。
    “娘,我没事。”骆冰强忍着泪水道。
    身后香桃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夫人,是姑爷……”
    姑爷?老两口面面相觑。
    在他们印象中,姑爷孝顺懂事,从来都是翩翩有礼,进退有度,对女儿也好,小两口也琴瑟和睦,恩爱和睦,从来都没有红过脸,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女婿吵架了?”骆老爷皱着眉问。
    骆冰怪罪地扫了嘴快的香桃一眼,柔声道:“爹,娘,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这些日子相公因为生意的关系,约了客户多去吃了几趟花酒,我心里有些不畅快,一时想不通,跟他吵了几嘴罢了。”
    香桃闻言,心里真为大小姐忿忿不平。
    姑爷都要停妻再娶了,大小姐这还替他说话,真是……
    她气不过,想说出真相,但是骆冰又扫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烈,她不得已这才闭嘴。
    “只是这样?”骆夫人有些怀疑。
    “娘,”骆冰撒娇,“不然还能怎样!我就是觉得心里委屈,想回来找娘诉诉苦嘛。”
    “你这孩子,”骆夫人嗔道:“不就是喝花酒嘛,多大点事,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了,咱们做生意的,难免有些应酬,女婿这也是不得已,你若因为这样跟他闹,那就太不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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