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与盛宇卿合盘说出所有心思的那一刻,顾家明就已经想明白了。
    以前,他一直催眠自己,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才能勉强克制住想一直待在洛春花身边的心思。
    直到他将银袋拿出,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天子将他视做兄弟家人,他也将天子视做家人兄弟。他想以此证明,他无需再催眠自己,他就是坦坦荡荡的忠君之士,义气之人!
    当然,他以为是因为他的坦诚,盛宇卿才与他做了这个计划。他却不知,盛宇卿是早有此意,盛宇卿从来都信他的眼光,更信洛春花的眼光。
    两夫妻都认为顾家明是值得结交的朋友,那么顾家明就绝对值得。
    顾家明一路想着心思,以至于什么时候上的船都未发现,直到一股香甜的脂粉味,带着肉、欲扑鼻而入,他才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刘钰杨,瞄了眼衣着甚少,舞姿翩翩的舞姬歌姬,小声道:“你的计划,可靠谱?皇后娘娘真会来吗?”
    刘钰杨眼睛紧盯着在场的红粉佳人,细细搜寻着:“顾统领啊,您莫与我说话,乱我心思。您要是实在无聊,就睁大眼睛,帮忙找找,哪个舞姬,或者乐伶,是皇后娘娘扮的。”
    听到这船上可能有人是洛春花扮的,顾家明的心思才活泛过来。
    当老鸨掀开帘子进来招呼时,正好看到顾家明与七个小将军,几乎把眼睛都粘在了所有姑娘的身上。
    老鸨唇角扯了扯:真个儿色急!不是说顾家军军令严苛,顾家明三番五次下禁令,严禁招女票的吗?
    呵……看吧,再怎么正人君子,也不过是在战场上杀戮太久,迫切想要在姑娘身上释放压力的年轻男子。
    老鸨欺身进来,但身形却在靠近坐在最外端的小海时,猛然停住。
    “小将军,您这眼神,真真是让人害怕得紧……”老鸨扬了扬手中帕子,尴尬地咧着嘴笑。
    “帕子别再扬了。”小海坐得笔直:“呛人!”
    老鸨越发尴尬,心里想着:哎呦喂,这个小将军长得倒是玉树临风的,怎么说起话来这样刺人!?
    当然,老鸨并不知道,小海并不是正经顾家军出身的,并且还是京城中当初出了名的纨绔,他已经是这群杀神中,手上沾的性命最少,心地最柔和的一个了。
    好在老鸨被小海板着脸喝了几句,没敢再欺过去,也没敢再扬帕子:“我就是来问问,将军们对这些姑娘是否满意的。马上我就出去了。”
    小海立时点头:“姑娘们十分好。莫再进来了,扰了我们统领雅兴,你可担待不起。”
    “是是是!小的立时就走,立时就走。将军们好好玩。”老鸨堆着笑,又吩咐一声:“姑娘们好好伺候!”
    小海顺手就给老鸨塞了锭银子。
    老鸨心花怒放。
    等老鸨掀帘子出去后,叉着腰,大口地吸着江上的新鲜空气。
    “吓死个人哦。那些小将军,个个生得俊俏,怎么眼神那般吓人?还好他们对姑娘们甚是满意,不然啊……”
    不然这怡红院也没得开了。
    老鸨握了握拳头:富贵险中求,这话从来都是真理,不枉费当初耗尽心力,跟其它妓院争,才夺得让顾家明光顾的机会。
    老鸨掂着手中的银子,心里那个得意。
    在得意之余,她又张大嘴,吸了口新鲜空气——将军们的眼神杀着实是吓人,弄得她气都不顺,手脚都软了。
    幸好很快就出来了,不然非得瘫在里面不可。
    自然,款步离开的老鸨并不知道,在她掀帘子离开时,顾家明几人就相互对视。
    几人各运功摒住呼吸。
    就在老鸨离开时,数十个舞姬,两个弹琵琶,一个抚琴的姑娘全数都倒了地。
    顾家明几人也歪在桌前。
    刘钰杨圆睁着双目,有气无力地道:“明明摒住了呼吸……”
    “有个屁用!我早说了,你这计不行,皇后娘娘即便上了钩,也没准不是我们生擒皇后娘娘,而是我们一群人都要被皇后娘娘生擒。”小海趴在桌前,瞪了眼刘钰杨。
    刘钰杨却是不服输,看向同样歪着,狼狈不堪的顾家明:“不管,属下的目的却是达成了。皇后娘娘果然来了!”
    小海又横了眼刘钰杨:“倒了一地的姑娘,却不知哪个是娘娘。娘娘,您快出来吧。”
    刚说完这句话,小海胸前就是一滞,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顾家明也接着吐了口血,雅正的脸上瞬间变得灰败:“别运功,别走气!这不是普通的蒙、汗药!”
    “对,不是普通的蒙、汗药,你们越运功,死得便越快。摒着呼吸也没用呢。”洛春花坐地上利落地翻身站起,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你们要生擒本宫啊。本宫就站在这里。”
    洛春花说完这句话后,便神色肃然,一步步走向顾家明。
    顾家明脸色越发灰败,眼见洛春花拔出匕、首,眼现杀意,心下便是一急。
    这一急,又是一阵胃间翻涌。
    “教你别运气了,你再这样,便是撑不到本宫动手了。”洛春花眼里的杀意越重,嗜血的冰凉。
    “娘娘别开玩笑了,快给我们解药吧。”刘钰杨看到顾家明连瘫坐着都不能,仰躺在地,赶紧求饶。
    洛春花扫了眼刘钰杨,冷清地晃了晃手中匕、首:“奸臣贼子,配不上本宫的初夏。与其让初夏终日为你伤神,不如今日本宫一并了结了你,断了初夏的烦恼。你等着,杀了顾家明,下一个就是你!”
    刘钰杨想哭,他想伸手去扶坐在他身边,眼瞧着就要倒地的小海,却是连抬手的力道也使不上。
    双手软绵绵的,像面条一样。
    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不甚好。
    接着,刘钰杨惊恐地发现:特么,嘴是麻的,舌头也像是摆设,说话好像都说不出来了!
    麻痹啊,早点求饶不好吗?
    非要等到最后的时间,求饶都求不了!这就是话本子里常说的,反派,不对,假装反派,死于话多吗?
    神啊,救救我们吧!
    我们是无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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