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两次险之又险的事,众人的情绪也就越发紧张。
    茫茫大漠里,就算是白天走,目之所及也全是黄沙,除了太阳,根本没有参照物可辨别方向。
    晚上行军,则更是恐怖。
    哪怕是钟勇自小在沙漠中长大,也有一次带偏了路,直到他们走到了一处有着破败房屋痕迹的地界,钟勇才恍然发觉走错了方向。
    “走了半宿,马都受不住了。”洛春花小声道:“哥哥,要不我们歇会儿?”
    “不用。他们还撑得住。天明后,大队人马进沙漠,戎狄与两夷都会留心,别说让军马驻扎,就是路过,恐都要引起战争。”洛锋看了眼洛春花:“你还行吗?”
    “我是没问题啦。”洛春花将衣裳拢了拢。
    洛锋将钟勇唤过来:“这一次没走错吧?”
    钟勇道:“那也说不准。候爷,不是属下不用心,着实是夜行时,属下也什么都看不着。”
    “人人都说,沙漠地形图在你手里。”
    “那都是他们乱传的。不瞒候爷说,这漫漫黄沙的,哪怕真有地形图,那也没标识做参照。要想在沙漠里辨路,都是靠的经验和……”
    “和什么?”洛春花也颇好奇。
    钟勇小眼睛一眨:“和直觉。”
    洛春花顿时噎住了。
    特么,这意思是,这次进沙漠,靠的是运气?
    洛春花和洛锋都有些沮丧。
    那厢钟勇却神秘兮兮地道:“娘娘和候爷放心,属下的命自小就好。虽然家贫,但自属下出生后,家里的光景就都好起来了。算命的说,属下的命格可了不得,世代贫民的属下,也定能光宗耀祖。哎,您瞧,这不就真应了么?属下又懒又胖,光靠着这识路的本事,都得了个小官,真是光宗耀祖啊。属下家中,世世代代,多的是饿死的,属下这真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洛锋横了眼钟勇:“你也知道你又懒又胖?你若不是如此,没准早做官了。”
    钟勇呵呵直乐:“候爷您是不知道,属下入伍后,已经是用尽全力努力上进了……”
    说到一半,钟勇高声叫道:“我们走准方向了!娘娘、候爷,你们看,前面那个高大的黑影,正是卧驼峰,过了卧驼峰,前方就是戎狄了。”
    随着钟勇的叫声,空气隐隐变得湿润了起来。
    风里吹来的,竟是些咸香而新鲜的泥土气息。
    “前方真的有山,有水!走准路了!”洛锋回头望向队伍。
    整个队伍瞬间沸腾。
    没错,戎狄就在沙漠的一片大绿州中,阻隔沙漠与戎狄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卧驼峰。
    不同于两夷,地处沙漠边沿,环境恶劣。戎狄所在的大绿州里,有着浩瀚的大咸水湖,数个小湖泊。
    无数的棕榈树,无数的温泉,即便在茫茫的夜色中,洛春花无法得见戎狄真容,但就连这具身体的原主,远在越州一个小镇中的普通居民,也在记忆中留有说书先生说过的,对于戎狄地貌的形容。
    虽说望山跑死马,但这一段路,众人的脚步却是轻盈无比。
    比预想的还要快,众人就到了卧驼峰下。
    卧驼峰下,开始有绿植出现。
    干燥得让人脸疼的沙漠风,也变得有了些水气。
    至少刮在人脸上,是不再那样疼了。
    按着计划,洛锋所带的小队该要在此驻扎,而洛锋则会与洛春花他们一道儿继续前行,在天亮之后,以游客身份,住进戎狄王城中。
    部队快速选地,驻扎。
    洛春花等人也躲在树下,升起火堆取暖,休息。
    待得洛春花靠着树喝水吃干粮,才见洛锋眼神如刀,扫向了前方。
    “怎么了?大哥?”
    “那些小崽子,没见过与部队一起出发的皇后娘娘……”洛锋肃着脸。
    一群年青将士立即垂下头,噤若寒蝉。
    洛春花笑了声:“你带出来的这些个,大多都是在大漠中长大的好男儿。爽直些,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哥,你莫吓坏他们了。你说错了,他们看的只怕不是军中的皇后娘娘,而是会驱狼的女人吧。”
    “你也说过,服从性才是一支军队最需要的品质。他们这番打量你,是该记大过了。”
    “那就先记着吧。待之后的日子看他们表现,若表现不好,你再来罚他们不迟。”洛春花劝了声。
    洛锋吃笑:“什么时候起,娘娘的性子倒这般好了?”
    洛春花耸肩:“性子好不好的,那得看对谁。在驱狼时,你还没下令,他们就准备好以身相护。这份同袍情谊,不会因为被他们好奇围观一下,就减少的。”
    何况,这队将士,与她一同在沙漠中走了一晚。
    无论是面对狼群,面对狂风,面对流沙。
    将士们都不曾退却,总是将他们护在中心。
    大漠中长大的孩子,脸色远比一般人黢黑,反而更显纯朴与忠心。
    洛春花私以为,洛锋这次专程带出来的队伍,显然都是他极为看重的。不过是偷偷看一看皇后娘娘,真不是什么罪过。
    休息片刻,洛春花和洛锋等人继续出发。
    他们要在天明后,进到王城之中,也就是说,在天明前,他们必须潜入戎狄地界。
    要翻山,却是骑不得马了。
    洛锋还好,只是行了一夜军。
    洛春花和小海、刘钰杨、红袖和余弦几人,却早就是疲倦到不行了。
    好在几人都是武功高强,咬牙撑着,到底还是做到了在天明前,进到了戎狄地界。
    几人到了洛锋安排好的,在戎狄生活了数十年的探子家中休息。
    这探子早就已经娶妻生子,大的儿子,都已经成了婚,大儿媳也是身怀六甲。
    洛春花原还以为又要像在红袖招时那样,成天躲着。
    谁知第二天,探子达蒙和他妻子竟喊他们起来一起吃早餐,说是吃过早餐后,要带他们和村里人一同去王城逛逛。
    “不会暴露吗?”洛春花很是疑惑。
    “前两时辰你们来时,钟勇就是带你们直接走的门。放心吧,戎狄王城到处都是游客,村子里的人就算多瞧你们几眼,也绝不会把你们往游客外的身份去猜。”达蒙尚不知各人身份,只以为是像他一样差不多大的官职,说话也就没那么多惶恐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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