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最后这点,也就是云逍遥所说的,练武与参佛的境界,殊途同归。这是普通人无法想像得到的境界——
    返璞归真的境界。
    在佛法上,这一境界的大能,往往能执着于吾心,不受外界影响,无求无欲,与世无争,活得洒脱自在,像是要隐入自然之中。
    在练功上,这一境界的大能,也能隐匿自身修为,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皆能暗合自然。
    渚清,应是如此了。
    洛春花蹙眉:光凭这一点。她所见过的人里,没人能有渚清厉害,成飞也不行。
    云逍遥说,有些人看着嚣张,股肉隆起,招式凌厉,却经不起第三境界武学高手的一击。
    她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自己能在渚清手里坚持几招?
    向天子请过安,洛春花让那宫女退下,亲自给天子推宫活血。
    天子瞧了眼洛春花:“太子妃面有异色。”
    洛春花吃惊于天子的敏锐,手上倒也没停:“什么事都瞒不过天子。父王,儿媳今日来时,听闻福清嬷嬷说起您当初征战沙场的英姿,着实心生敬佩。”
    天子合了眼:“都是老旧的事了,却也不值一提。你父亲是员猛将,当初陪着朕的五员猛将,你父亲就是其一。”
    “另四人呢?”
    “除你父亲怀玉外,还有陈显清,杜如晦,阳铁江……”天子像是陷入往事中,脸上竟有些唏嘘。
    洛春花自然知道这几人都是谁——前安平候洛临,前陈国公陈洁,杜相杜如晦,前前英勇候阳滨。这几个人里,除了杜如晦,都已逝去。
    难怪天子颇多感触。
    “那么还有一人呢?”
    天子突然笑了起来,微不可觉地瞄了眼垂着头的渚清:“你肯定猜不到。”
    咦,这句话说的……
    洛春花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她装着嗔道:“老将军们也就那几个,儿媳怎么就猜不到了?可是兵部的那位老候爷?不对,恭嘉老候爷似乎年纪对不上。那是平南公?没错,平南公年纪对得上。就是他!”
    天子抚须:“都不对。”
    洛春花略略沉吟了一下:“儿媳放弃了。父王就告诉儿媳吧。”
    天子看向渚清,笑了起来。
    渚清忙躬身,谦虚不已:“奴才只是沾了几位将军的光……”
    洛春花也看向渚清:“不是吧?儿媳却是不信了。渚清公公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
    天子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
    洛春花也没再跟略有些疲倦的天子多说,由着天子闭着眼享受推拿。
    推拿完毕,洛春花给天子诊了诊脉。正好太医们也来了。
    于是,洛春花便和太医院退到偏殿,讨论着天子的病情以及用药情况。
    等事毕,太医们离开,渚清却又来了。
    “太子妃娘娘,天子让奴才来询问您,天子即刻就要去承福宫,您是回东宫还是与天子一道儿前去?天子还让奴才与您说一声,福清嬷嬷的糕点是天下一绝。”渚清仍是躬着身子,越发卑躬屈膝,半点也没有高手的风范与自觉。
    洛春花道:“本宫这就去见天子。阿璃还在承福宫,正好一道儿去。”
    渚清颌首,弓着腰跟上了洛春花。
    走了几步,洛春花才道:“渚清公公,天子所说的情况,是真的么?本宫本不能置疑天子,可本宫也是习武之人,您这般样子,着实与高手联系不上。还有啊,真如天子所说,您陪着天子南征北战的,本宫爹爹和另几位,可都位极人臣,高、官厚爵。您这大内总管的位置,似乎有些低了。照说天子待您亲厚,您的功劳也能够封个风光无限的爵位了……哇,好多内情,本宫都好奇。”
    渚清笑笑:“承蒙太子妃娘娘看重。天子说奴才是猛将之一,其实奴才也就只是做了些寻常事而已。”
    “跟你在宫中所做的事,一样的寻常么?那武功呢,也是寻常么?”
    渚清脸上有几分腼腆的笑意:“是的,一样寻常,武功也是一样。奴才那时在营中,左不过就是伺候伺候天子……”
    话还没说话,冷不防见洛春花转身,脸上浮了个讳莫如深的笑。
    渚清一愣。
    洛春花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不容分说,就是一记飞踢,踢向渚清。
    眼看洛春花的腿,挟带着呼呼风声,踢向自己心口,渚清两眼大睁,大喝道:“娘娘!”
    洛春花极擅长拳脚功夫,全力施为下,天下也没有几个能躲得开。待渚清这话出口,洛春花的脚离渚清心口,也就只有几寸了。
    渚清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那般凌厉的一脚,自己要是被踢中,准要重伤!
    避无可避!
    渚清终于动了。
    只见渚清足下一点,整个身子鬼魅般向后飘去。
    速度奇快无比。
    洛春花的这一脚自然就踢了个空。
    “好身法!”洛春花称赞一声。
    不用试了,就算是偷袭,自己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太子妃娘娘一言不合,突下杀手。奴才不知,奴才究竟做错了什么!?”渚清压抑着怒气,眼神凌厉无匹,但面色和语气都依然恭谨。
    “渚清公公太谦虚了。要印证公公的话,那就只有本宫亲自动手来试了。至于你说的下杀手……天子说你是猛将啊,本宫不尽全力出手,那就真是看不起你,也听不进天子的话了。”洛春花笑着,眼里有着敬佩的光:“渚清公公可真是厉害。本宫也曾在战场上遭遇过一个高手……”
    突然,天子的声音传来:“那人及不上渚清。”
    语气坚定且自带威仪,容不得人反驳。
    洛春花顺着话头,骄矜地嗔了声:“父王,那人叫成飞,可厉害得紧,以一敌千也不在话下。昔日说书先生说到父亲时,总说父亲能在敌营中来去自如。我也没见过父亲在战场上的英姿,唯一在战场上见过的高手,就是成飞了。感觉成飞该与父亲差不多。渚清公公是厉害,可怎么样,也及不上被天下万民吹捧为战神的父亲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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