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阿璃玩上瘾了,索性着人了把小椅子来。
    得,这就陪不住了。
    洛春花便和太后,太妃到了殿中。
    想来太后也得知了渚清是个绝世高手的事,一坐下,太后就对洛春花说道:“今后且小心着点吧。”
    洛春花点点头。
    太后低头看了看手,轻声道:“渚清有如此能力,哀家倒是小看他了。这人啊,便是多受天子喜爱,都留不得了。”
    “您是想……”
    太后笑道:“天下能动渚清的,唯有哀家一人。哀家既是要替你与小六扫清障碍,那便扫个干净透亮。”
    洛春花一愣:“太后……”
    “安也请完了,你便去天子那里看看,好生给天子请个平安脉。哀家还待准备许多事。”太后拍拍洛春花的手:“既然天子要来用午饭,你便与天子一道儿过来。阿璃就在哀家这处玩吧。宫里总是清静,老九长大后,老大和老二那时的孩子,也不爱来哀家这里。如今有阿璃在,宫里显得热闹了许多。”
    “可不是。我们这些老人啊,就喜欢子孙绕膝。偏生在皇家……”白太妃叹了声。
    洛春花连忙道:“孙儿何德何能劳动太后太妃照看阿璃……太后,孙儿这便走了。孙儿宫里那位叫叶娴的,是孙儿母亲的娘家亲戚。”
    太后推了推白太妃:“你怕是一早想到叶娴是太子妃母亲的娘家人,这才赏那珊瑚的吧?”
    白太妃憋着笑:“是太后一心想着渚清的事,这才没往叶娴的姓氏上思量……”
    太后于是挥手让洛春花快走,一边还小声问道:“白灵儿,你说哀家究竟要赏些什么好。才不会在太子妃娘家人面前,堕了皇家尊严和小六的尊严。”
    洛春花脚下一顿——她的娘亲叶喜喜,一世没有得到过寻常女子的尊严。没有成过婚,怀上她时,更是差点被乡民沉塘,郁郁得生了她不久后就死了。
    到后来,她改了“洛”姓,安平候府也都没有回到龙泉镇上,给叶喜喜一个名份……
    如今到宫中,却终于被重视了一回。
    人人都道,人活一世,最重要的生前生后名。叶喜喜这样传奇的人物,却是被负了一生。
    洛春花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当她回头时,正好看到太后搓着手,略有些焦虑的样子。
    她转身跪了下来:“太后,叶娴虽不是孙儿母亲的亲妹妹,但她与孙儿母亲姐妹相称。那时孙儿舅舅尚未娶亲,舅舅又是个男儿,孙儿寻思,娴姨这样一个未婚女子来照顾喂养孙儿,应是顶着天大的压力,更有着对孙儿母亲的巨大情义。后来娴姨跟孙儿进京照顾阿璃,也是因着对孙儿母亲的情义。您既要赏娴姨,就给孙儿的母亲立个牌坊,给孙儿母亲在世人面前证实她不是不守妇道的荡、妇。如此,娴姨一定会高兴的。”
    太后半点没有思索,立刻点头同意:“哀家准了。福清,即刻领哀家口谕,去往礼部,着追封越州龙泉镇人叶喜喜为一品夫人,谥号仁义忠孝夫人,送匾书,立牌坊,并迁坟至安平候府祖坟。”
    洛春花大喜过望,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跳着跑去告诉了叶娴。
    叶娴又惊又喜,抹着眼泪,哭着坐倒在地上。
    阿璃有些怕:“娘亲,娴姨娘怎么了?”
    “高兴的。你外祖母被太后追封了。”
    阿璃半懂不懂地替洛春花拭泪:“娘亲,高兴为何要哭?您别哭了,娴姨娘也莫要哭了。”
    洛春花抱着阿璃:“太过高兴,往往是因为以前心里被压住了。这哭啊,是为以前被压着的委屈。”
    阿璃还是不懂,只是乖巧地替洛春花拭着泪。
    洛春花亲了亲阿璃:“好孩子。你去那边逗鹦鹉玩吧。娘亲和你娴姨娘真的没事。”
    阿璃看了看洛春花,又看了看叶娴,偏着头想了又想,好歹是听话地挪了脚步。
    叶娴见阿璃离开了自己身边,忙站了起来,又跟上了阿璃:“娘娘,您去天子、宫里吧。奴婢候着您。晚些奴婢再去向太后谢恩。”
    洛春花点点头,拿帕子仔细地抹了泪。
    小宫女上前来,给洛春花添了些妆。一行人这才出发。
    到天子、宫中,洛春花看到天子正靠在躺椅上,一个宫女正给天子轻捶着双腿。
    渚清则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的随侍左右。
    洛春花扫了眼渚清。
    渚清面相长得极好,五官端正,略有些清瘦,双眼有神,唇角略略弯着。平常与人说话,总是端着笑,一看就是个老实忠厚的人。
    半点也不像是个练过武功的人啊,太阳穴与常人一样,脚步声也常人一样,连呼吸频率也与常人一样……
    要不是那是渚清义子的证词,更是初夏深挖得来的线索,洛春花全然不敢相信以她的眼光,与渚清见过许多面,都没能看穿。
    昔时,云逍遥在教导暖春时曾说过。
    练武与参佛的境界,殊途同归。
    一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佛法说的是认知。刚来到世间的人,内心纯净,旁人告诉你,静止的是山,流动的是水。你便接受了这个设定。
    练武说的则是对力量对身法对招式的体悟。运动得久了,身体会累,体力会消失殆尽。
    二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佛法说的是,人这一生,经历太多,才能发现世间一切并不只是眼见为实。世上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更是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了解世间深意后的你,会发觉世界时刻在刷新你的认知。
    练武说的则是,修到了一定的程度,往往能打破身体的极限。普通人走个十里,必然要歇上数次,练武人也许能一口气跑上十里。普通人上梁要爬梯,练武人只消提口气就跃上去了。
    一招一式,能发挥多少力气;一瞬一息,能跑多快,就是多少成就。
    这时候的练武之人,大都比常人更健康,更有肌肉。哪怕像盛宇卿那般颀长的身形,看着瘦削,那一脱衣裳,也是有六块腹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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