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楠燕虽然知晓黑鸦甲与乌墨笔,却不知道这两种被诡兵门秘藏了无数个年头的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虽然经过方才交锋已让上官楠燕有了些认知,但还是难以从南宫芳芳的话中判断出足够多的信息。
    “干娘,芳芳也不知道这一墨戮天下到底多强,师父只是说若见到大师兄练成这个,不论如何都不要接战!”南宫芳芳话未说完,上官楠燕人却已动了。
    并非上官楠燕不想按照南宫芳芳的劝告退走,毕竟上官楠燕此行还有自己的目的,路遇南宫芳芳只是意外之喜,可眼下她眼前天地几乎都成了血与墨混成的世界,印尚文两眼一红一黑,已然完全化成了一副九幽地府中疯狂妖魔的形态,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般扑到了她的身前,已不由她退走!
    诡兵门的甲胄竟然强到如此地步!上官楠燕才接了三招便在心里得出这惊人的结论。那印尚文的本事明明比自己差了不止一筹,可眼下这人一副鬼怪模样竟然人甲笔三物合一,不仅速度快得惊人,出手之间连力道也强了倍余,已然迫得她不得不擎出白玉刀,使开了白玉碧火刀法,这才抵住敌势,未落在下风。
    印尚文此时周身四十九处要穴被黑鸦甲和乌墨笔上伸出的细小针尖刺破,针尖上暗金色的粉末自血液流转进他体内,让他几乎失去心智的同时也极大地增强了实力,眼前的上官楠燕似乎也不再像看起来那般难斗。
    这时的印尚文不论手脚甲笔,一招一式均如平地起狂风,卷着无尽墨色席天覆地,完全就是一副想要吞噬一切的架式。南宫芳芳看在眼里,却苦于自己内力空虚,想要帮忙也帮不上,只能勉力退远,不要让自己成了上官楠燕的累赘。
    上官楠燕白玉碧火刀渐渐使开,刀手溶于一本,身子周围如同盘旋着一只身燃烈焰的白玉凤凰,任那无边的血色黑暗如何包裹挤压,却总不能欺近上官楠燕身周九尺之内。
    印尚文正觉得体内生机被这“一墨戮天下”不断蚕食,若不能在千招之内分出胜负又不脱去甲胄,必有性命之忧。印尚文一咬牙,突出奇兵,乌笔一挥居然中宫直进,根本不管那白玉刀是否会砍在自己身上,尽是一副拼了性命的架式。
    上官楠燕眉头倏尔蹙起,眼中怒火轰然爆发。只听得黑色旋风中突然扬起一声天籁般的长鸣,上官楠燕宛如浴火而生的凤凰,眨眼间将漫天黑暗扯得粉碎,从中一跃而出,只留下身后黑雾中那踉跄如醉的身影晃了几晃,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九百五十七招,上官楠燕抓住了印尚文心浮气躁的气机,以天籁音破对手心防,进而一刀奏功,硬是斩在那黑鸦甲当年被高人打败时重伤的地方,一击破去了“一墨戮天下”的诡秘威力,说起来也算是救了行将毁灭的印尚文一条性命。
    看着印尚文又复清秀俊美的面容,上官楠燕轻轻叹道:“印尚文,江堂主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当年都做了什么?时至今日,难道还要助纣为虐吗?”
    “你们这些虚伪的正道中人害死了燕秋!还有脸面跟我说什么助纣为虐!?”一提到江燕秋,印尚文俊俏的面孔瞬间扭曲得有如恶魔,咳出的鲜血中溶着异样的紫金颜色,沾染了他的满胸,衬得那张脸更为可怖。
    印尚文用手指着南宫芳芳,怒骂道:“就是这小贱人的师父,当年看着燕秋嫁给那狗屁的踏空步却不阻止!就是这小贱人的师父,明明知道那混帐东西手里握着会令天下人疯狂的秘密!却还是让燕秋嫁了过去!他江满霜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还不是想把那秘密据为己有!?他有什么脸面说我是叛徒!?他也背叛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他看着燕秋死去却不救她!!”
    印尚文疯狂的怒吼声终于嘶哑一片,随后这七尺男儿泣不成声,翻来覆去地叫着“燕秋”二字,仰面倒在地上,任由身上的黑甲与乌笔继续毁灭着他的肉体。他输了,不能杀掉江满霜的得意弟子替燕秋出气,所以他不必再活着,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答应过天阴教要做什么,甚至根本不关心放跑的那女孩会引发些什么。
    其实自从江燕秋的死讯传到已经隐忧数十年的印尚文耳中,他,就已经死了。
    “大师兄,小妹虽不敢说害了江师叔的人之中没有那道貌岸然之辈。”南宫芳芳走到印尚文身前,缓缓中蹲下身子,一双小手在黑甲上轻轻地摸索着,声音轻柔却笃定,“可小妹能够以性命向大师兄担保,真正害了江师叔的,是天阴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在操纵,就如同眼下大师兄被他们蒙蔽了视听一样。”
    印尚文刀子一样的目光横在南宫芳芳身上,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扭曲的面容下却多了一分疑惑,不是他已然相信了南宫芳芳的话,而这南宫芳芳这等笃定的自信让印尚文的心底产生了一丝的动摇。
    南宫芳芳并未去看印尚文的眼睛,因为她已经找到了黑鸦甲的“外关”所在,正将左右食指自“外关”甲缝之中伸入,拨弄着里面的九根机关轴。
    “天阴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相信师兄本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被江师叔的死影响了判断。”南宫芳芳收回了食指,两手用力扳在外关的两侧,逐渐加大扳动的力道,同时话语不断,“眼下我就要与之前师兄放走的那位姑娘一道,去救正道中人,替我一个好友洗脱罪名。而陷害我那好友的正是天阴教,师兄不若随我一道去看看如何?”
    不知怎么的,自从南宫芳芳与这位大师兄一场决斗下来,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这位为情所困,痴情到了极点的师兄生出多么大的恨意。她没有经历当年那些诡兵同门被杀的事件,也没有经历所谓的印尚文作恶多端的时代,她只看到了眼前这个虽然皮囊不老,心却已死的男人。所以南宫芳芳听众了师父的吩咐,跟随着自己内心的判断做出了自己想做的行动。
    “咯咯”声响,黑鸦甲被南宫芳芳成功解下,乌墨毫也被从印尚文手上拿开。他身上被刺过的穴道立时涌出泛着紫金色的血水。当然,这血水方才变作鲜红便被上官楠燕挥手止住,涂上了上官家的外伤药膏。
    印尚文暮地坐起身,根本不理身上伤势,伸手自南宫芳芳手中抢过已变回书箱的黑鸦甲和乌墨笔,大步往与襄阳城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师兄,你的伤还没好,不如与师妹我走一道吧!”南宫芳芳好心开口,印尚文却仍然一字不说,脚下步子倒是快了不少。
    忽然两个小瓷瓶当空划了个弧线飞到印尚文眼前,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身后传来上官楠燕淡然的声音:“白瓶外敷三天止血,紫瓶温水冲服,一日一次,未时一刻即服,七日不断,其间禁酒水声色,想来余毒可拔。若再有需,江南上官家大门敞开迎客。”
    印尚文愣了一愣,重重哼了一声,身形一动已窜进了边上树林之中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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