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紫鹰何曾想过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丫头怎么能使得出如此果决狠辣,反应过来时那稚嫩小手所执的玉柄长刀已劈到了鼻尖前面三寸不到。句紫鹰再也顾不得许多,长钩翻手撩起,千钧一发之际架开了对手的长刀,总算成功脱身闪开。
    “圣朝能用将,破敌速如神。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上官灵嗓间惟灵犀劲发天籁音,唱得一曲正是当年唐代词人姚合的《剑器词》。
    当上官灵清亮高扬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上官家四人几乎同时变了战法招数,不论男女,皆尽起舞。而这四人所舞正是《剑器舞》。
    羌笛听得心头连颤三下,根本来不及关心四象刀阵这一变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不断传音调动阵法,同样使出了阴水五行阵的最终一变——“混沌”。
    天阴教五名护法再不若之前那般依据五行相生作流水之态,反而各自停身驻步,或穿插无定,或直扑对手欲捉对厮杀。只是这般好似失了流水之形,没了五行辅佐,可这五名护法招式之互补,进退之连贯却犹胜之前,若非四象刀阵已成“群舞”之势,只怕被对手这一冲便已要四散分开。
    上官楠燕咬紧牙关,引吭高歌,将一曲《剑器词》接连不断地唱出,天籁之音中带着无穷杀气,刀光剑影,千军万马,好似就在眼前,当真是:
    圣朝能用将,破敌速如神。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
    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今日当场舞,应知是战人。
    昼渡黄河水,将军险用师。雪光偏著甲,风力不禁旗。
    阵变龙蛇活,军雄鼓角知。今朝重起舞,记得战酣时。
    破虏行千里,三军意气粗。展旗遮日黑,驱马饮河枯。
    邻境求兵略,皇恩索阵图。元和太平乐,自古恐应无。
    “一曲刀剑龙凤舞,万般魑魅日月诛!”最后一句正由上官鸿接着,雄浑的声音直如大破千军万马之后的胜利咆哮,宛如龙吟九天,凤啸四海。
    阴水五行阵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破去的苦头。
    虽然上官灵肩头中刀,又被朱千钧拳头扫到而喷血倒地;虽然上官亭岳被句紫鹰一脚踢断了两根肋骨,更被猴子一剑在左小臂上开了个透明窟窿;虽然上官楠燕左袖尽碎,面无血色;虽然上官鸿面色青紫,口溢鲜血。
    四象刀阵却没有乱,而一曲气势如宏,杀伐果决的《剑器舞》也成功地让四象刀阵完成了最后也是最为厉害的“生杀变”,而这随着“生杀”曲终,羌笛本以为破无可破的阴水五行阵却被人从内撕裂,不论流水五行,还是混沌归一,都没能困杀对手,阵法终归被人破了,破得一干二净。
    失望归失望,羌笛可没有认输的意思。
    那该死的阳明还在观察胜负的天平,要不是教主命令,老娘定然也解决了你这老混帐再跟梁士峰算别的!羌笛瞥了一眼似是在照顾阴玄,实际却处于观望之中的阳明,怒从心起。只是她这一腔怒气却只能向上官家的人,向梁喜发去释放。
    所以,羌笛狞笑一声,叱道:“破了阵又如何?有本事你们再跳这剑器舞啊!?给我杀!”
    天阴教五位护法此刻都是一般念头:不论如何,也要叫这上官家四人死无葬身之地!
    俗话说怒极生昏,此刻的羌笛等人完美地证明了这一点,而另一个自作聪明的人也将立刻加强这份证明。
    一直观望的阳明出手了,因为他认为此刻的天阴教五护法已到了情急拼命的时候,他认为上官家已不再是威胁,他认为这是以那两个小崽子和那拿着链剑的小姑娘为质来击杀梁士峰的最佳时机。
    阳明想要立功,在那位大人到来之前,立下这头等大功。
    综上所述,阳明选择了出手,以血魔之法,全力以赴。
    上官楠燕不退返进,孤身一人突入敌群,却成功地避开了羌笛,迎上了朱千钧。
    朱千钧可没想到这上官家主竟敢不守反攻,慌忙之中双手重拳轰出,劲力发七留三,倒不失为以攻为守的一记妙招。而朱千钧双拳才出,便觉得一道寒气贴着左臂外侧直削上来,忙双手外格,欲借臂上紫铜臂甲挡开。但那寒气却忽然一变,如同烈焰一般,虽然离开了朱千钧手臂,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进他双臂之间猛然劈下。
    香风袭体,这一个瞬间里,朱千钧似是看到了九天仙子昨凡起舞,比之方才那杀伐之气浓如实质的剑器舞,上官楠燕这惊天一刀不知要美了多少倍。所以,野力猪神看傻了双眼,惊呆了身形,浑然忘了自己向地府迈开了大步。
    “死胖子!”猴子大惊之下顾不得身前紧随上官楠燕而到上官鸿重刀劈来,仗着身形灵活一窜而出,拼着背后被刀风重扫而过,手中长剑终于在劈向朱千钧的白玉刀及至其头顶之时架了一下,虽然未能真的架住,却也让佘宗华一把拉开了朱千钧。
    上官楠燕刚才全力出手,使的正是她成名的绝学——白玉碧火刀法,也是上官家多套刀法中,最为刚烈的一套,多的是拼命绝杀的招数。上官楠燕虽然一招退敌,但不论朱千钧推来的拳劲,还是边上猴子救人心切的全力出手,都叫这位上官家主体内一通翻腾,血气窜喉,虽然没吐出来,却也没好到哪去。
    羌笛本就似是满满一桶火药,方才上官楠燕这一招险些劈了朱千钧则彻底让羌笛所有的怒火和杀气都爆发出来,于是两个武功绝顶的女子瞬息间纠斗一处,黑衣紫纱,白绸碧带,二女明明在性命相搏,可看来却总像是仙子踏云而舞。
    这两位仙子,一个有妖娆摄魂之美,一个有清雅无双之貌,刀光笛影间纯与惑并生,媚与美同长,要不是上官家众人与天阴教其他四名护法都已经杀红了眼而心无旁骛,只怕都要被这美景所引而将生死决斗抛之于脑后。
    阳明觉得自己已把握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机,因为那抱着两个小孩子的少女此刻已被羌笛与上官楠燕的争斗所引,神思显然没注意在自己身上。
    “受死!”阳明意到掌到,右手一掌挟了三成劲力,左手却蓄足了十成力道收在袖中。
    虽只得三成,但阳明这一掌足以叫南宫芳芳手忙脚乱,甚至于若无人相求,这可爱的少女便要因为功力差距,连人带剑一道被拍成烂泥。
    会有人救南宫芳芳么?至少阳明相信,梁士峰一定会出手,原因无它,只因为这人当年被称作“云天剑客”。
    无形威压倏忽而至,阳明猜对了一着,但他永远想不到,那本应至少受了些许内伤的云天侠客再睁开双眼时,那两道凌厉如电的目光几乎直接摧垮了阳明的心防。
    是的,不论是之前以一敌二,还是之后与同样身兼血魔大法的羌笛真力相拼,梁喜发都未受重创,哪怕方才因为极度的愤怒吐出血来。阳明甚至在这时想到了这梁士峰根本从头到尾都在下套用计,只为将阴阳二使和五位护法诓骗其中。
    眼下上官家挡住了天阴五护法,而将独自直面梁喜发剑掌天威的,只有原本算计十足的阳明一人。
    南宫芳芳本已认为自己要辜负上官灵所托,成为眼前这胖子的掌下亡魂时,身侧那股熟悉而让人极度安心的气势刚巧横扫而出,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包在其中,甚至于连她手中链剑所受来自阳明的压力也都同时抹得干干净净。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但,也仅仅静止了一瞬。
    “嘭!”的一声巨响,阳明的身子倒飞出去,直将丈厚的围墙撞了个对穿,捎带着还把墙外几个本想助阵的天阴教小头目带去了阴曹地府。南宫芳芳则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有些愣愣地看着飞出去的阳明,因为她一时没能明白,梁喜发单出右掌,是怎么把这天阴教的阳使打得头身分离,身子飞了个没影,头却激射上天。
    “爷爷!?”上官灵爆发而出的惊喜之声才让众人都回过神来。
    此刻天阴教五名护法都已知趣地退开,重组了阴水五行之阵站在那,五双十只眼睛带着恨意和惧意,死死地盯在梁喜发的身上。
    梁喜发没有说话,却是冲着上官灵和南宫芳芳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把两名少女召至身前说道:“你们歇一歇,剩下的我来。”
    这是源自何等的自信和实力,才敢说出这种话来,更何况这话根本就不像是说给天阴教那五名护法听的。
    当梁喜发站到了四象刀阵中原本上官灵的位置上时,羌笛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在眼前这四人身上讨到便宜,何况阴阳二使已经少了一个,地上那半死不活的阴玄要是再死在这里,只怕教主多半不会高兴。
    想得越多,脸色便越沉,羌笛的脸此刻比挂了霜还要冰冷,原本一直嬉笑着的猴子也拧紧了眉毛,仿佛不可置信地咂着嘴,至于其他三人,则已有些手足无措。这五人实在太清楚,太明白这云天侠客的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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