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受死。”梁喜发说得笃定,足下更是随着开口便即迈步。
    韩千清身子一震,急忙尖声叫道:“慢!你就不想想我天阴教弄出这等动静却没半个官军前来,究竟是为休么!?”
    梁喜发根本不见停步,十七丈的距离在他眼里连十七寸也不如,倒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天阴教众拼死扑上让他多少有些意外。方才自己故意用得全是惊天动地的手段,居然没将这些天阴教徒全都镇住,显然韩千清带出来这批人比之前见到过的更为恐怖。
    梁喜发不得不停止对韩千清的追杀,毕竟有数十上百人等着来当这天阴教少主的人肉盾牌,自己绝无可能眨眼间半这成百人全部杀尽,而四下里火焰与暗箭乱飞,连炮石之物都已被天阴教用上,摆明了是绝不让自己伤到那韩千清。
    无奈回身迎敌,云天剑法的伏日剑式此刻大显神威,不论四下里多少箭矢暗器飞来,别说穿透梁喜发身周那足有三丈大小的剑网,其中半数以上都要被原路弹回。只有火石之物才是梁喜发不得不避,兼之天阴教众一个个身缠炸药又是浇满了火龙油又或者剧毒之水,好似蝗虫一般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梁喜发虽然未落下风,却也被困在了原地再无法追击韩千清。
    没了这天罡地煞的也好!省得我还要顾及这些废物不能全力攻击!韩千清长啸声再起,正是命令四下的毒针巨弩和霹雳燃火弹统统发射,不论死活,只要将那梁喜发斩在此地!
    针、弩、火弹以及难以计数的暗器箭羽同时发射。梁喜发挡开细针,避过巨弩,弹飞了无数暗器,眼前却又现出了百余枚眼见便要爆炸的霹雳火弹。
    韩千清看在眼中,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就要重创这不可一世的传奇人物。而梁喜发则只是微一拧眉,右手中的软剑又一次抖作一团银光,伏日剑接清风剑,力道柔到极致,将飞到身边的一百三十六枚霹雳燃火弹因势利导,在身周引了个圈子,随后便一一反弹回去。
    前后数百枚火弹过去,居然没有一枚能够在梁喜发身旁撞炸,反倒是四周天阴教众哀嚎四起,被炸得四下躲闪,不得不另寻攻击之位。
    梁喜发方才跃起的身子下坠时正好落在一根直立在地上的巨弩尾端,那弩下,正插着被自己顺势引到此处的一名天阴教众,那教众本还有三分活头,却被梁喜发这一踏一弩贯穿了身子。
    “你还有多少巨努?多少火弹?多少针筒暗器?我梁喜发年岁虽是老了,奉陪到底似乎还不成问题。”梁喜发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哪有半分身陷重围的紧张与恐惧。
    韩千清此时早铁青了脸庞,盯着梁喜发的双瞳已然要喷出火来。这位天阴少主猛一挥手,怒叱道:“给我放天磷烟!撒地逻网!”
    韩千清话音刚落,“砰砰砰”一叠连声的巨响,黄绿相间的烟雾和数张布满细小倒钩的巨网当空罩下。梁喜发大喝道:“当真无趣,叫你那爹爹亲自来见我吧!”说罢微微向后一跃,同时双足连环踢击,将原本深深扎在地里的巨弩接连踢飞,当空将巨网顶飞。
    梁喜发立于最后一根飞起的巨弩尾端,软剑已收回腰间,双手如流云随风,搅风动气间身周那原本制人无形的威压忽然之间凝成了实质,呼呼狂旋之下竟是一股旋风。
    这旋风随着梁喜发双手揉搓不断,最终随着其双掌爆推炸裂开来,狂风大作下那漫天黄绿烟雾如被飓风怒喷,刹那间四散消失。
    劈散毒烟,梁喜发在这四下里仍然活着的千余天阴教众眼里又已经上升了一个高度,只怕已然与神仙划上了等号。而当他重又落地的同时已挑起一支弩箭,劈手就是一掌打在那弩箭尾端,随后踏步而上,随着弩箭向韩千清怒射而来。
    韩千清此时不说是魂飞魄散却也是吓得四肢酸软,匆忙退步之间居然双足交绊,险些摔在地上。
    而此时梁喜发人也到了她身前五丈之外,已然伸指凌空点来。幸得韩千清大小姐的身份所致,即使明知是死,四下里的天阴教众依然奋不顾身地扑到她身边,用重重肉盾挡下了梁喜发那夹风带锐的指法,将韩千清生生向外围推开。
    梁喜发此时内息奔腾如沸,已是动了真力。他知道自己若跟这些天阴教众再纠缠下去,结果只能是失了优势而被困此地。是以虽然明知很难靠近韩千清所在,梁喜发却依然笔直冲进天阴教徒之中,直对着韩千清的方向一路杀来。
    虽然四周不断有无惧死亡的天阴教徒扑上,不论是攻击梁喜发怀中已然醒来却不见害怕的小张云,还是如地痞无赖一般去抱梁喜发双脚,都丝毫不能减慢梁喜发移动的速度。
    梁喜发并未因此而离韩千清更近,但后者的信心却已经完全被这位七十的老者击得粉碎,此刻不过是凭着自己这许多年来当惯了天阴少主的骄傲,强撑着身子不倒。
    眼看着尸体横飞,更有无数霹雳弹在四周炸开,韩千清忽然急中生智,也不知从哪迸出了勇气,猛地站住了身子,尖声叫道:“张重山便在此处不远,你就算不理这城中百姓死活,但若敢动我,管叫那张重山再无生还的可能!”
    韩千清这话当真起了作用,梁喜发虽然依然将扑来的天阴教徒一剑一个放倒,却在离韩千清十丈之外站住不动。
    梁喜发因为自己的话站在原地,韩千清却依然感觉到对方那如利剑般的目光直直刺向自己,那种刺痛感如芒在背,叫她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
    梁喜发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韩千清,冷声道:“若是重山在你手中,那之前的种种手段,只怕早就不必用了,又何必派紫微堂天罡众来保你性命?何况天阴教主都知道我是何等样人,又岂会用出人质这类雕虫小技?不过你能急中生智,倒也还算有些胆识。”
    梁喜发的话几乎敲碎韩千清那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防,她摇了几摇,终于双腿发软便要坐倒,总算是被边上教众用力扶住。
    梁喜发语音不变,继续说道:“但岁数大了,胆子越活越小。若是重山真在你手中,此时交还予我的话,梁喜发从此与天阴教再无瓜葛,不论恩愁皆不再算。”
    韩千清知道,梁喜发纵然有一分机会,也是想救回张重山的,若不然又怎会在将形式分析透彻之后,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她正待想个对策留住眼前人,却忽然觉得颈间一凉,似乎有什么锋利冰凉的物事架在那里。
    一个清脆灵动的女声忽然在韩千清耳边响起:“前辈不可信此女之言,我把这些天把这四周天阴教所在都摸遍了,根本没有张大侠及其家人的踪迹!不过这城中大半居民都中了他们所下之毒,凭晚辈的本事却无法可解。”
    “你!”韩千清才吐出一个字,脸上便被狠狠抽了个耳光,那股子热辣与随之而来的羞耻感,是她长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的东西。
    “你要是再敢不经过我同意就多嘴,别怪我划花你这张脸。”说话的女孩就站在韩千清身边,当然,架在韩千清脖子上那把刃缘寒意逼人的刀自然也是这女孩手中之物。
    “你这皮肤,啧啧,真嫩呀。要是不小心划破了,天知道会不会留下疤?”这女孩的语气戏谑又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让向来爱惜自己美貌的韩千清选择了彻底闭上嘴巴。
    女孩见韩千清闭了嘴,便向着梁喜发高声道:“前辈,凤凰远来,张大侠一家不在此地,还望前辈速速离开,也好叫晚辈便宜行事。”女孩说左手轻抖,将一个物什甩向梁喜发。
    梁喜发闻得女孩之言,心中已然猜出了些许端倪。此时接了女孩掷来的玉坠,他当即向着女孩微一点头,身形晃动间便在千余天阴教徒的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此时这些天阴教徒才真得确信若非自己方才拼死扑杀,此刻他们的天阴教少主早已经成了梁喜发剑下亡魂。
    女孩见梁喜发人已离开,轻笑着拍了拍韩千清的脸,说道:“看不出来,比起崇拜你那父亲,你的脸蛋看来才是更重要的存在。”
    韩千清羞怒之下正想还口,却觉得后颈微微一痛,立时惊叫道:“你做了什么!?”
    女孩仍旧笑得如同清泉滴石般脆生生的好听:“当然是用毒针扎你一下,要不我怎么离开?对了,这针是我随手从地上摸的,也不知道涂得有什么毒,所以本小姐又在上面加了几味权作保险。我可没前辈那神仙一样的轻功本事,万一被你解了毒又来追我我可跑不掉。”
    韩千清听得那一双原本细润修长的眉毛齐齐倒竖而起,连额边的青筋都眼见着凸了起来,这鼓气看来可真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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