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喜发看着空中黄色烟雾炸开,心知韩千清毕竟年轻气盛,终归是沉不住气要与自己硬拼了。
    梁喜发既知敌人要与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反倒更加平静,原本就没想过此役可免,既然已赚到了紫微堂这许多高手的大彩头,那还会惧怕对手情急硬拼?倒不如说是梁喜发自被袭开始就一直在刺激敌人放弃早些动手与自己搏命才是真的。
    第二天罡六女技如一体,分进合击之间,六掌六刺皆带着寒意。而她们六人所势冰寒中又有细微不同,六劲合一恁地让人难以琢磨。梁喜发先前一掌强压对手,既是要震慑群魔,又是要占得先机,以滔天巨力让这第二天罡六人同时受了不轻的内伤,以致于六人再出手时,虽然招式间阴寒仍盛,在梁喜发看来却已不足为惧。
    梁喜发手中软剑使开了云天剑法中的伏日剑式,一臂化百手,软剑随内力变化折转伸弹,刹那间在空气中曳过无数光影,挡开后身袭来的许多箭羽暗器的同时,从对面第二天罡那看似无缝的阴劲之中愣是找出了一条路径,长驱直入便到了最近一人的面前半尺不到。
    那剑至眼前的第二天罡成员虽然难免冷汗嗖嗖直冒,却依然直掌前探,并无躲闪之意。同时边上各有一人掌刺双出替她化解了梁喜发那一剑之威,随即剩余三人同时变招出刺,分指梁喜发下盘诸穴以求迫敌回招自守。
    梁喜发暗赞一声,执剑右手手脚微曲,内劲好似风卷残云般螺旋回转,手上软剑剑尖随即如灵蛇昂首,突然跳弹起来,随即又似蛇之击敌,猛然向下探出,竟然抢在那下盘三刺出手之前突出敌阵,反将对手迫得回掌防守。
    第二天罡上三路三人见状同时出掌,目标却变作了梁喜发怀中抱着的张云。那小家伙至今仍然睡昨香甜至极,而梁喜发自然也一直是单手对敌,显然根本没用过全力。
    “就这点本事?”梁喜发的声音自第二天罡六人的身后响起,而不论是上三路突袭张云的人,还是下三路被迫回守的人,都根本没发觉对手到底是如何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果然还是第一天罡那六个混帐东西才算是有些打头。”梁喜发说话间又被第二天罡六女围住,但那六人仍是连一招都没用全,就又被梁喜发以看来再也平常不过的行走迈步之法出了圈子。
    这一次,梁喜发直接来到了韩千清身前一丈不到的位置,看着那被吓了一大跳的天阴教少主,说道:“小丫头,眼下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若此番你不在此地,这千多人倒可能让我吃些亏来。可眼下既然龙有首,蛇有头,老头子我自然是龙刺其睛,蛇点七寸,莫怪我以大欺小了!”
    梁喜发说话的同时手上并未进招,但不论韩千清如何退步提身,不论第二天罡那六女如何拼命疾赶,不论四下里天阴教中的神射们如何箭出如蝗,却都无法让梁喜发离开那要命的位置——九尺三寸。
    这距离以韩千清的功力,如不转身根本无法一步退开,但梁喜发若要出手,只怕根本不用迈步,挥掌便可。而第二天罡那六女合围数次都无法抢占其位,更有两人因此被梁喜发随手挥来的软剑斩去了数根手指。
    梁喜发冷哼一声,叱道:“还不出来!?”声如龙吟虎啸,右手手掌闪电提按。便在此时,又是六只手掌自六个方向同时抢到,与梁喜发这一掌无声相接,倏尔分作两方。
    “第一天罡,很好。”梁喜发口中只说了六字,却叫韩千清与那第二天罡六女均是吃惊非常。
    不过这一次梁喜发可没打算再给他们思考回味的工夫,只见他一退即进,右手软剑再次抖开,虽非云天剑法,但眨眼间三十六剑好似同时削挑而出,让人满眼皆是剑身耀起的光带。
    “云天剑客在此,我等岂能不到?当年梁大侠将我天罡三十六兄弟杀得只余两人,此等大恩,怎敢忘却!?”这声音既不咬牙切齿,亦没有狂吼怒嘶,可任谁听在耳中都会知道这人与梁喜发之间的仇恨是多么深,深到解无可解的地步。
    梁喜发三十六剑使完,对手话才一步,又是三十六记刺击之后对手这话才算完整。梁喜发扬声大笑道:“梁某人当年本事不济,杀你们三十六天罡确实用了不少阴损手段。不过即使再来一回,梁某仍当义不容辞,不论使得如何下作的手段,亦要将尔等赶尽杀绝!”
    梁喜发这段话说完,空气中那绵密难分的隐隐雷响才终于得以释放,轰然翻滚着扫过方圆数十丈空间,而这期间,天阴教再也没人敢乱发一箭一镖,只因方才相斗这七人身法实在太快,快到任何一个被称作“神射”的人都不敢轻易放箭,只怕伤了自己人。
    六名通身紫金衣衫,人手一柄唐刀的男子正将梁喜发围在中心。
    韩千清看得既惊又喜。惊得是显然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自己偷偷点齐了人手出来的事,喜得是父亲大人终究是爱护自己,将他贴身护卫的第一天罡六大高手全数派来暗器保护自己。
    既然有就六大高手到此,看你这云天剑客还能有什么手段!韩千清心中既定,信心自是再次充盈胸中。她两手连挥,接连发出了十数道指令,随即在一众随从的掩护之下远远退开,再不也托大站在离梁喜发不过五、六丈远的地方。
    “果然剩下的是你们两个最怕死的东西。”梁喜发手指轻点,那六名男子中年岁看来最大的两人均是面上一红。
    其中人一叫道:“少废话,我们兄弟当年苟活便是为了今日能手刃你这奸贼!”
    “哦?这想来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了。”梁喜发右手执剑,张中张云已被他轻轻缚在怀中,此刻左手得了空闲,便伸指捏了右手软剑剑尖,将剑身弯了个圆形,“废话少说,我要你们这十二人的性命,其余的杀多少是多少。”
    “哼,当年你光明正大便不是我等对手,今日还敢口出狂言!?看招!”随着那第一天罡再次出手,第二天罡六女也是随之掩杀上来。
    厮杀又一次开始,但这次却不同前回。
    梁喜发双手均已得空,右剑左掌,周身所散威压如同万兽在天催地赶之下奔腾碾压,将三十丈方圆的空间寸寸铺满。
    紫微堂三十六天罡六人一阵,共分六层。这第一、第二两部天罡正是三十六人中的佼佼者,十二人分阴阳之力,如同两个巨大的冷热圈子往梁喜发身上直罩过来。
    二十八年前梁喜发曾因为这冷热双环而败退,不得不选择偷袭暗杀之法将这些天罡众逐个抹去。但二十八年后的今日,梁喜发却再无当年的担忧,左手掌自酉位过未申至午位,一掌三变,皆含翻山覆海之力。
    第一天罡中那两名老者均是天阴教中老人,此刻见了梁喜发这一掌带三势的手法,均是大吃一惊。冷热双圈原本如水乳交融,便因这二人心头一紧忽生间隙。
    梁喜发那是什么眼力,怎会放过这等机会,左手掌力丝毫不减,右手软剑一招云天剑法中的大道剑,中宫直进,借着掌力中的洛然正气一往无前。
    第二天罡六女哪知道天罡三十六人的领头二位竟然会在这当口对梁喜发这一掌心生惧意,虽然第一天罡那四人因为六人同阵而未乱阵脚,但这六女的冷圈却已脱节先出。
    梁喜发左掌不见停顿,只听“噗噗噗”三响连环,六女中已有三人横飞出去,眼翻舌吐,胸腹间尽数瘪作薄片,上下窍关中污秽之物和着已然结块的血液直喷出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女则是觉得无限罡风将三人压制得连眼皮也无法闭上,才听见三响连环,便觉得各自额间锐痛过脑,随后便再无知觉,变作了尸体自空中直坠在地。
    既然那热轮因为那二人瞬间的胆怯捡了性命,梁喜发自是不会放过第二天罡那六个出手老辣,兵器上隐隐可见血色光芒的魔头。他一击毙了六女,随即再次踏步前进,左掌自午位穿戊亥归子位,仍是一掌三势,但这三势却如重峦叠嶂,一重强过一重,层层叠叠涌向那第一天罡的六人。
    “果然没错!变阵!”那两个天罡首领终于确认了自己脑中所想,双双尖啸着引动阵法,六阳交错如花收绽,六把唐刀分身九宫中六个方位袭向梁喜发左掌右剑,竟似是不敢以攻驳攻,已是取了守意。
    “六阳生息?好!”梁喜发左掌疾收,右手清风剑起,身形如叶,左右摇荡间闪过四刀,同时伸指曲弹,铮铮两响将两柄半路变招偷袭怀中张云的唐刀磕开。“接我青龙六驳!”
    梁喜发啸声起时软剑回归腰间鞘中,双手分自子、午二位起,过戊亥、未申,双掌自酉位旋转直推,最终从东方卯位击出,掌风怒旋之下四周天阴教众包括韩千清在内都好似看见了六龙腾空,蜿蜒咆哮着直扑第一天罡那以六阳之轮扑来的生息造化之阵。
    梁喜发自那六阳生息正中穿过,面色不改,气不加喘,一双目光只是紧紧地盯在十余丈外已然开始颤抖的韩千清身上。而他的身后,第一天罡那六人倒了一地,只得年岁最老的一个仍自撑起了身体,抖如筛糠的手指着梁喜发,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有一口血沫喷出,便即成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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