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追风披着夜幕回到东殿,没精打采的跟主人见了一礼就回自己屋去了。八个多月没回屋了,进屋也没细看一眼就懒懒的躺在青石上。眼睛闭不上还懒得睁,就眯着眼静静的躺着。
    “吱呀”一声朝云推开了追风的房门,她拎着个灯笼低头进来又回身把门带上。关好门她往屋里走了两步一抬头见追风正躺在青石上望着她。吓得她一声惊呼把灯笼扔到了地上,追风一动没动一声没吭看着她捡起灯笼站在原地直打颤,拎着灯笼的手直抖,另一只手紧按着胸口呼吸急促。
    “怎么吓这样?你干什么来了?”追风的屋子以前是没人来的,除非是主人有事才有人过来传话,现在张阳都不在家谁命她过来传话?主人找他自有金甲卫过来。若说她进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取吧,这里除了地上乱乱的大小青石就名符其实的徒有四壁。
    “我,我”朝云也是因为张阳不在家心里慌乱,本就心不在焉突然见到追风才吓的魂不附体。“我不知道你在,我习惯了这屋没人,屋里这么黑你衣服那么白就惊了一下,没事了。”
    “你不知道我在你来干什么呀?”
    “我来点灯的,公子吩咐的不管这屋有没有人都不能黑着。”
    “哦,那你点吧。”
    朝云把屋里四角四个灯台上的灯一盏盏都点亮了,每个灯台有五盏油灯,二十盏灯把这屋子照得亮如白昼。点完了灯朝云拎起灯笼准备走了。
    “等等”追风看到了墙上的诗,‘物是人非庭空扫,星月迷离夜虫吵,自恨无力破苍穹,唯余离恨归去早。’“我这屋子是谁打扫的?”
    “是公子”
    “这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追风指着墙上的诗问朝云
    “是昨夜”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来请公子回房时发现的。”
    “为什么不禀告府主?”追风一脸怒气眼睛快瞪出来了
    “这”朝云看他那个样子实是在吓人“公子经常写写画画的,这个”朝云看看墙,就这么几个字也有必要禀告给府主吗?
    “这写的明明白白的他要走了,你不想法看紧他?你看不住他还不知道告诉府主一声吗?”追风气的真想打她,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儿又下不去手。就凶她两句都把她吓的体似筛糠,跪在地上不住的抖。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公子写的什么啊。”朝云又怕又悔急的哭了,她要早知道她怎么能不拦着公子呢?她能愿意张阳离家出走吗?朝云仔细的看看墙上的诗:“我只认识那两个恨字,别的都不认识呀。”
    “什么叫两个恨字呀?那是一个恨字写两回。”追风只是一时心急他也知道这事怪不着朝云“你出去吧”
    朝云哭哭啼啼心惊胆战的走了,追风望着墙上的诗,心中感慨万端。他知道张阳两恨原从一恨生,离乡背井总关情。追风很担心张阳,可他不知道该去哪找他,山河万里何处觅?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愿他行程多些坦途少些坎坷,多些阳光少些风雨吧,追风在心里默默的叮咛他‘须防恶水避险峰’。
    平康城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城,城里挨家挨户的搜查了五天,凡是十岁以下儿童都被带到平康府查验。铁甲兵、银甲兵都像蚂蚁一样往来穿梭,忙的片刻不停毫不间歇。一时间平康城里人心惶惶民怨沸腾,直到第六天大开城门一切重又归于平静。
    阳公子出去历练了,这条消息像炸弹般迅速在平康王府炸开了,追风不愿意听别人议论公子独自一个人到翠竹林静坐去了。这片竹林是追风和阳公子的乐园,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这块大青石也是追风御用的床榻,追风没有躺下打盹也没化虎形,他就静静的坐在这里望着眼前的千竿竹,风过竹林那悠悠的龙吟之声是张阳最喜欢的。追风拿出竹笛轻轻的吹了起来,动听的笛音演绎着浓浓的相思淡淡的忧伤。
    ‘我不在的日子里公子一定也常常来这里静坐吧?他一定也像我现在想他一样的想我。’追风望着竹林微微的笑了,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寻春笋的娃娃,又看到那个爬竹子的儿童,又看到那个练功不要命的公子。‘他一定也会想起我在这里打盹的样子,一定也会想起我打他、骂他、逼他练功的嘴脸。’竹林依然青石未移,偏偏旧人难觅旧情难断。
    追风坐了一会儿轻轻的拂了拂大青石,发现这青石之上隐隐约约的有字迹。他急忙站起来仔细的擦了擦,果然是有字的。‘追思前情心隐痛,风吹竹影数千重,恩浓似酒凭谁饮?兄义如山天难动。张目难觅白毛虎,阳春枉把东风送。苦浸肺腑何须说?等闲青石积雪重。’
    追风把这块大青石搬到了自己屋里,看看墙上看看石头再看看兽皮,点点滴滴是张阳的思兄情,滴滴点点是追风的念弟泪。追风不会作诗,但他读得懂张阳深深的思念。他推开窗望着那一抹夕阳,无限心事在眉间紧锁。这真是‘万般相思镌石上,笔笔勾魂挂肚肠。人去空留片言语,刀刀刺心添惆怅。怨君离去何其速,恨我归来弦难张。念君多情望星月,怜我无语对斜阳。’
    晚霞如火涂红了半边天,追风心里也是一片火光灼人,他以为自从八十年前凌波离他而去,他这颗心再也不会为什么人起相思之念了。谁知道百年前与兄长死别,八十年前葬母别妹的离愁与今日憾别公子的别恨如一瓶打翻了的五味瓶百般滋味齐涌心头。他关上窗躺在青石上抚摸着行行字迹,不由得泪水成行。
    “咚、咚、咚”
    “进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追风的思绪,他擦擦泪眼赶紧坐好。
    朝云和彩凤捧着几卷竹简走了进来,她俩看看这屋子也不知放到哪儿好。
    “这都是公子弄的”彩凤看着追风,追风只淡淡的说了句“放下吧”。她们只好把竹简放到地上。
    “我问你们公子年没过好吧?”
    “嗯”她们俩都点点头
    “跟我讲讲我不在的那些日子公子都做了些什么。”
    朝云和彩凤跟追风讲了许多张阳的事,追风就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的聊到深夜,她们走了以后追风打开竹简,多数都是张阳整理的乐谱,有一卷是他写的歌词。
    ‘新月纤纤兮若细钩,繁星烁烁兮若明眸,不见故人兮几多愁,此情悠悠兮何处丢。万千烦恼兮坐心头,水酒如流兮入咽喉。醉眼迷蒙兮数星斗,未知此恨兮何时休。’追风看罢把竹简收了起来,推门走到庭院之中仰望夜空。夜那么的静又是那么的美,一阵风仿佛从心头掠过丝丝的清凉又丝丝的痛。这几天从不同人的口中探得的消息串连起来张阳这八个月的生活追风心里已经有了个清晰的轮廓。
    “主人”追风从脚步声也听得出是张振羽过来了,赶紧转过身来见了一礼。张振羽一言未发像没看见他似的走到他身边抬手搭着他的肩膀就往前走。
    “主人”追风轻轻的向外挣了一下,张振羽用力向里紧了一下,主仆两个就这么一起走了。
    山风不大河水淙淙,桃山的夜色飘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阳儿就是在这里杀的黑血虎认识了马刚,是吗?”张振羽这些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悔恨、担忧、心疼、懊恼……
    “是的”
    “这儿有个妖洞,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追风带张阳来过两次桃山都没看到那个入口。
    “那个马刚带阳儿来这里进妖洞,他们俩差点杀了一个四象期的妖兽魔角羚王。”张振羽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很快他就找到了妖洞的入口,他和追风进了妖洞慢慢的沿着那天张阳走过的路线往前走,张振羽就给追风讲着张阳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杀了什么样的妖兽。
    “你认识这个吗?”张振羽指着魔角羚王房间地面上的八卦图问
    “好像跟布阵有关吧,我不认识。”
    “阳儿认识,我还以为是你教的。既然你也不认识,那会是谁教的他呢?”张振羽就席地而坐了
    “公子天资聪颖读的书多,知道的事情自然多。”追风在张振羽对面站着
    “坐啊”张振羽拿出两壶酒来扔给追风一壶,追风接住犹豫一会儿还是坐下了。主仆是不好同席的,尤其是对坐。
    “陪我喝点,这没有别人就咱们俩,我只带了熟肉,你要想吃生的活的自己出去抓,我在这儿等你。”张振羽说着就在地上摆开了宴席,虽说都是熟的却也都是凉的。
    “生的你吃不了,不过熟的我能吃。”追风笑着拿起一块肉没吃又放下了“你还是等我一会儿吧。”
    很快追风就回来了,他没有抓什么野兽,只是弄了许多的树枝回来。在地上升起一团火,简单的把熟肉再热一下。
    张振羽把这八个月来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说给追风听,他希望追风能帮他捋出个头绪来,分析分析张阳能去哪里。
    “公子离府只来过桃山,他只有一个朋友,若是奔熟地应该在桃山,桃山我搜了好几遍了,肯定是没有。若是奔熟人应该去了清风部落,若是随意的走那就没个找了。”追风也分析不出张阳会去哪,的确张阳去哪里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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