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转已是日出三竿。揉着疼痛的头坐起,依然娇驱无力,依靠着床头看着寝室内的一切,回想着昨夜的惊险。
    “公主,你醒了,终于没事了。”青竹担心道。
    “怎么了?”
    “你昨夜睡不安稳,又吵又叫的,发生什么事么?”
    欣娅摇摇头:“我、喝了很多酒,真的醉了。”
    “是啊,真是不省人事,醉成那样,让人又气又怜的,你到底去哪了。”
    “青竹,我、昨晚、样子很丢人是么?”
    “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那么狼狈的王妃了。”青竹语中含着怪意:“你当时衣衫不整,一身灰土脏的很,真不知王爷再哪找到你,一路抱你回府。王爷吩咐我和兰儿、翠儿三个人侍侯你洗澡换衣睡觉,还是被你弄得手忙脚乱,好歹你现在清醒了。”
    “他、他抱我回府?”欣娅惊诧。
    “你以为是自己走回来的?”青竹坐到床边道:“公主,听奴婢一句话,不要这样了,这样子对你对王爷都不好,收敛一下,做个守规矩的王妃吧,你这么放纵,连奴婢都看不过眼了,不要说这里,在西夏也难找出第二个你这样的王妃呀。”
    “你以为我愿意么?你说我放纵?”欣娅娥眉一立:“我真的过分?”
    “我也不清楚,可是这里毕竟是讲究礼仪规矩多的中原,您更是万人瞩目的汉王妃,您的言行举止要影响汉王的声誉,您与汉王是假夫妻,可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只知你是汉王府女主人,却没有丝毫尽到女主人的责任。”
    欣娅坐起身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主,有时觉得汉王很孤单,没人照顾,很是可怜。汉王府人多家大业大,王爷很少在家,府内无人管理,好似很乱。公主是有责任心的人,就算在此一日,就该尽一日女主人的指责。虽不是你永留之地,但你应该争取给他们留下好印象才是。”
    “这个问题、”欣娅栽倒床上,思虑着道:“我应该考虑,可是,我该怎么办?好王妃什么样?”
    “想端王妃一样,关心体贴王爷,侍侯他的饮食起居,又能好好的持家、管理府上事务,减轻王爷后顾之忧。”
    欣娅侧身怀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呀?”青竹一笑:“我早有打算,我请教过端王妃的侍女晓月,她说端王妃就是这样,所以端王就开心,一直欣赏王妃。”
    欣娅哼声道:“他有侍妾,用不着我侍侯,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我不希罕他的欣赏,只要不说我是疯子就好。”她起身下床,徘徊着,蹙眉道:“府上那么多人,事又多又乱,我怎么管呢?”
    “公主,您可是统率三军的主帅,能管十万人的军队,就不能管好一个小小汉王府么?”
    欣娅微微一笑:“听你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东宫。
    刘明闻听左秋凉又被刺客行刺,又惊又怒:“刺客是什么人,怎么让他逃掉呢?”
    “臣不知他的来历,那刺客受伤,臣派侍卫追杀,可是十四个侍卫却不明而死,刺客也不知所踪。”
    “难道他还有同党,是什么人哪,十四个侍卫全部毙命,无一活口?那个刺客会只是你的仇家么?”
    左秋凉摇头:“臣并不与人结怨,这人声称为兄长报仇,臣想到一件事。”
    “会是古城十六人的亲属么?”
    左秋凉点头。
    刘明面色凝重:“若真如此,刺客一定知道内情,假若泄漏出去,不但你们性命不保,我这个太子也坐到头了。”
    “这正是臣忧心的,殿下,不能不妨啊。”
    “你有主意么?”
    “臣想刺客行刺不成,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有下一次,臣想引鱼上钩?”左秋凉在刘明耳畔耳语一番,刘明微微点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殿下尽管放心,臣生生死死追随你。”
    刘明拍拍他肩,二人会意的大笑起来。
    欣娅梳洗完毕,一个人走出房间。汉王府分三个较大的院落,欣娅在前宅转转,四个门丁守卫,再不见其它人影。来至中院耳闻打闹声音,信步走来,一处庭院内,是几个丫鬟与家丁毫无顾忌的追逐嘻笑。欣娅止步,轻咳一声,几个丫鬟家丁瞧见她,心感意外,不安的静止下来,垂头肃立:“娘娘?”
    “不用怕,我只是闲着无事,随便走走,各处逛逛,进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逛呢,咱们王府好大呀,怎么,就你们这几个人?这么大王府,下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应声。
    “那些人呢,你们不知道?”
    一个家丁支吾道:“回王妃,只因柴总管请假回家探母,府上无人管理,奴才等都无拘无束乐得自在自行其事。别人有的借机回家;有的出去逛街喝酒;有的办私事;还有的、在凑伙赌钱取乐子。”
    欣娅点头,道:“果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在哪玩呢,我想看看?”
    “这……”
    “带路!”
    来到偏静的下人房,家丁推开房门,里面男女老少几十家人三五成群一桌,或掷骰或划拳或玩牌,乌烟瘴气叫嚷吵闹不休,竟无人发现她的到来。家丁想叫,被欣娅制止:“不用,我今天只是看看,不会责备谁,由着你们一天。”
    离开中院,径自来到后宅,左侧是自己常去的的花园,右侧侍卫营是王府一千护卫居住和练功的地方。此刻的护卫们没有做该做的事,无非也是打斗、赌钱、喝酒、聊天,无所事事。
    欣娅将一切看在眼里,回到前宅大厅。青竹、兰儿、翠儿过来:“娘娘,您去哪了,我们以为您又出去了。”
    “我在府上逛逛,哪还有心思出去,我才明白,喜欢自由的不止我一个,若都要随心所欲,就一切混乱不成体统了,这汉王府哪里还像汉王府?”
    “娘娘,您……”青竹三人面露喜色。
    “青竹,你说的有道理,我是应该做一个女主人了,我不能让人看汉王府的笑话,在心若进府之前,我待她管好这个家。”
    兰儿喜道:“这才是好王妃呢,娘娘,柴总管刚回来,您有事,可以问他。”
    柴总管四十余岁,曾是刘皓心腹内侍,办事精明练达而有忠心。在王府除了汉王没有主人,他便有着很高的地位,在没人主管内政的时候,他也会如常人一样对自己宽松,对别人放任自流。在他印象中王妃不但不关心府上任何事,而且极少理会府上的每一个人(除掉身边人),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妃会心血发潮问起府上的事,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好似不是心血发潮,不禁心中微微发怵。
    “柴总管,你回家探母了?”欣娅声音很柔和的道。
    “是!奴才经王爷允许回家探母。”
    “王爷给你几天假,这是第几天?”
    “三天假,今天是、是第六天。”
    “柴总管,你是总管,你说咱们王府有无这规矩,下人可以随便拖延归府期限?”
    柴总管低下头:“没有,奴才因府上无事,可巧家里有事,故、耽搁了。”
    “偌大王府,你不在,如同树倒猢狲散,无章无法,怎会没事呢,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些家人都在做什么?”
    “不、不用,”柴总管慌道:“奴才都知道,不瞒娘娘,即使奴才在,他们也是这样,只因、我也是奴才,而王爷很少过问家事,他们便有章不询。”
    “我不管他们如何,我认为这是你总管的责任,你身为大总管,自己违纪,还如何另他人信服?不是有句话叫正人正己么,府上乱成这样,是你没尽责,你难脱其咎!”
    柴总管忙双膝跪倒:“奴才知错,请娘娘责罚。”
    “算了,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从明天起,我要做我分内的事,希望你也担起责任做你该做的,希望王府每一个人都各尽其职。王府是有规矩的,人虽多但决不能让人认为是乌合之众。”
    “娘娘的意思……”柴总管疑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府要有严明的纪律,从明天起我要整顿王府纲纪,如果你还想做总管,就要配合我。”
    欣娅面色低沉,话音终于严厉起来。
    见到柴总管变色,身体发颤,欣娅面色渐缓道:“你先起来,不用怕,你是跟王爷多年的人,他信任你重用你,就证明你的忠心和能耐,只要你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
    柴总管心略略安稳,起身道:“奴才知道怎么做,请娘娘放心。娘娘有何吩咐,尽管明言。”
    “府上有多少人,都是做什么的?”欣娅端茶喝着一边问着,第一步她要了解府上下人的情况。
    “回娘娘,不算护卫营一千人,总共二百二十三人。”
    “有这么多?”欣娅惊讶。
    “内外务总管各一人,外面管理房产田地的管事四人,做事的家丁六十人;府内王爷侍妾四人、内侍两人、随身护卫四人;娘娘侍女共八人、护卫六人;各处管事婆婆六人;乐师五人,歌舞女二十人;丫鬟二十四人,粗使婆子、粗使丫头各十人;家丁二十人、厨子七人、工匠十人、花匠五人;马夫五人,轿夫十人。”
    欣娅点点头:“你帮我传话,明天早晨,内外总管、各处管事还有护卫营的统领来此见我。”
    “是,娘娘。”
    “嗯,你把府上所有田产房契账本和下人名册拿来,我要过目。现在没事,你先回去吧。”
    “是,娘娘。”
    柴总管应声退出去,青竹扑哧一笑道:“这位大总管一定在嘀咕,王妃娘娘吃了什么药,怎么突然管起事来,他心里一定又惊又怕。”
    兰儿道:“娘娘,您早该拿出点王妃的派头来,否则这些人以为您吃素的呢?”
    欣娅站起,伸个懒腰:“我好累,要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门丁传话王爷回府。
    欣娅疑道:“怎么这么早回来?”
    刘皓带着两名内侍匆匆而入,并不理会欣娅,对内侍道:“你们快给我收拾行装。”随即喊道:“赵静赵新!”
    “卑职在!”
    “传令罗阳点齐二百护卫后门待命,随我出巡。”
    “李岩王英速去筹备一切,准备启程。”
    “是!”
    几人各自领命离去,刘皓这才注意静立一旁的欣娅,道:“今天没有出去么?”
    欣娅腼腆的一笑:“没有,我、我不会再随便出去了。”
    刘皓没言语,习惯的对她一声冷笑,坐在桌旁。欣娅忙过来斟上茶递给他:“王爷,喝茶。”
    刘皓不觉怀疑的眼光瞧瞧她,欣娅解释道:“谢谢你,昨晚救我。”
    刘皓接过:“不用客气。”
    “王爷急着出门么?”欣娅询问。
    “今天上朝,父皇派我去山西察访一桩官员贪污受贿案,案情严重刻不容缓,稍刻便走。”
    “这么急?要多久?”
    “一两个月,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有什么开心?”欣娅坐下来皱眉道:“就我一个人,连吵架的人都没有。”
    “你喜欢做什么随便好了,只要不在喝酒,迷路事小,免得遇到坏人无力应付。”刘皓站起:“我去换衣服。”
    欣娅哼声道:“讥讽我?不过这是机会,我偏要做些事让你对我、刮目相看,对,就是刮目相看,一定要你刮目相看,不但要做事,还要学成语、念诗书、写汉字,我要心若陪我,不会孤单的,刘皓,咱们走着瞧。”
    次日,欣娅召集府上十余个管事的人,逐个打量一番,道:“嫁入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们,以往我无心问事,不知你们办事能力如何,为人如何。外面的事我还没查,府内各处我逛了逛,所见所闻令我惊讶,我不敢相信这是堂堂汉王府,不敢相信你们是汉王府家人。你们自己行为如何,我不清楚,你们自己清楚,不论如何,那是过去,我不追究,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再看不到不守本分的人、没有规矩的事。你们这些管事的必须各尽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倘若府上人再有玩忽职守、不安分守己的被我查知,我不罚他们,而是严惩你们,希望你们记住。”欣娅瞧瞧这些人的神色,知道他们心中想法不一,继续道:“你们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我没管过这么大的家,但治过十万人的军队,我没罚过家人奴仆,但杀过违反军纪不听命令的兵将。我不难为你们,也请你们不要违抗我。”她拿起一本折子:“这是王府家规,我看过决定照此行事。柴管家、苏管家、齐管家,你三人抽个时间,聚集所有家人,将这个宣读给他们,而后以此为纲,记载功过,按月进行赏罚,不准行私舞弊,要实事求是,不准有误。”
    三人连忙应承:“奴才一定照办,不负娘娘委任。”
    “我会派人监督查探你们做事,你们要牢记,好的自然嘉奖,违反任意一条家规者,一律扣发工钱,驱逐出府。若有做事对王府不忠不利错误严重的,我兴许会以军规惩治。”
    众管事闻听,不约而同垂下头,额头冒汗,双腿发软。
    自此,府内所有家人、护卫惧于欣娅之威,不再散漫误工。众管事也各尽其职不敢有懈怠、徇私之举。
    欣娅处事精明果断,有条不紊,对人恩威并处,赏罚分明,另家人们心中敬服,做事更为忠诚卖力。
    欣娅除却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偶尔与端王妃、瑞阳公主来往,便是与于心若密切接触,或是足不出户的每日读书写字,常常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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