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瑕见到那花白头颅,勃然大怒,大喊道:“鱼翅熏肉,你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和你决一死战!人死就死了,你居然还羞辱他的尸体!”
    他身边那二十几人早就支好了盾牌,把铺盖往地上一铺,摆上酒,摆上肉,段爱没听懂陈瑕在嚷什么,便问道:“这哪有鱼翅?熏肉倒是有几块。”
    墨奇大笑道:“什么鱼翅熏肉?人家叫尉迟新若。先吃点东西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嘛。”
    对面嗖嗖嗖几只冷箭射来,陈瑕随手一抄打落两支,又有几支剟在盾牌上,陈瑕这才发现那盾牌是藤木编制,而对方的燕尾箭可以轻易就把盾牌刺个窟窿,只不过是穿不透而已。陈瑕觉得奇怪,转到盾牌后面蹲下一看,只见盾牌的背面又有许多丝网,对方的弓箭穿透藤牌,却被丝网拦住,再射不透了。每面盾牌的后面又支出两根铁棍,使盾牌稍微倾斜一些,又不会倒下。
    此时,江浪、喜儿等人已经跟墨奇一起推杯换盏,大吃大喝起来。
    陈瑕看了看盾牌,又看看墨奇,就属他那面盾牌最大,顿时怒道:“你仗着这些盾牌,在这吃吃喝喝,就能破掉红砂太华坛?”
    墨奇哪里理他,抓起一只鸡腿,也不管冷热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说道:“人家吊桥高起,大水拦路,你还能过得去怎地?当然是先吃饱了再说……”
    秋风萧瑟,芦苇叶黄,陈瑕回头望去,见河堤上片片芦苇随风摇唳,大河上下,浪起千层,那村庄仿佛是扎在河道之内,并无一处可以攀登,而在水中又无法借力上去。纵使他会龟息大法,纵使他轻功卓绝,想要从水路进到里面,也是比登天。更何况墙头上剑拔弩张,不等靠近,人家一通乱箭,他就只能无功而返,搞不好还要把命都搭上。陈瑕本以为事情很简单,潜入到营寨之内,找到尉迟新若,逼他交出解药即可,但是如今看来,别说找人要解药,就算是那条大河,他也很难过去。
    陈瑕一想到田碧恒惨死,小倩受伤中毒,而他自己却束手无策,不禁悲从心起,跪地大恸。
    墨奇见他如此,反而哈哈大笑。墨喜儿忙拽他的衣角,嗔道:“爷爷……”
    “知道了,知道了,”墨奇有些不耐烦,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望对岸看去,“也罢,田老英雄的确是可敬,咱们这第一碗酒就祭田老英雄在天之灵,这样你们该满意了吧!”说着话墨奇捧起酒坛子,往地上倒了点酒,一边倒酒,一边放声大哭,“田老英雄啊,你死的好惨啊,今天我墨奇带着手下弟子,前来祭奠你啦,希望你在天之灵,吃饱喝足吧!呜哇……”
    他这一哭起来故意喊得很大声,他中气十足,哀嚎声直传进对面的村中,只是干打雷不下雨,也不知道他是否伤心难过。
    哭了一阵,墨奇又道:“对了,祭奠亡灵总该像模像样。孩子们,把火盆、松油还有檀石都拿出来,咱们一边祭奠,一边再把这些酒肉烤一烤。”
    众人七手八脚,从背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东西,皆是锅碗瓢盆等庖厨之物,梅怒还带了一包檀石放进火盆,在上面浇了点松油,一旁段爱用火石打着了火,有的人就把肉放到火上烤着,有的拿出酒来打算热一热。
    墨喜儿都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说道,“爷爷,你太过分了,在这个地方居然……”
    墨奇笑道:“你也觉得过分是吧。那就对了,你看着过分,那对面的人看着就更过分,咱们在这喝酒吃菜,祭奠亡灵,他们要是不派人出来,那就奇怪了。等他们过吊桥之时,陈瑕就阻住桥头,咱们就继续吃咱们的!”
    墨喜儿这才知道,墨奇使的是一个诱敌之计,不过她还是不太放心,“就陈瑕一个人守住吊桥?”
    墨奇道:“那是自然,想要报仇是他,要拿解药的是他,又不是我们。他不去送死,谁去送死呀?嘻嘻……”说完墨奇掩口偷笑。
    梅怒笑道:“大师姐,你就放心吧,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安排,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是师父临时找来的?自打知道田老将军遇害,陈青受伤,师父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所以我们才先一步在地宫出口等着你们。”
    “那你又不早说?”墨喜儿嗔道。
    墨奇嘿嘿一笑,“早说?早说还有什么意思?你看把那个臭小子给气的。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进去呢。不过他要是飞进去,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陈瑕这才止住悲声,问道:“前辈到底有什么高招?只要能救了我弟弟,我就算单枪匹马和他们厮杀又有什么关系?”
    墨奇吧嗒喝了一口小酒,又吃了一口菜,这才笑道:“高招当然有,只是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孙女婿,你要想拿到解药,就要听我的,和喜儿成亲。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她的气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陈瑕心中一动,“人有三宝?”
    墨奇点了点头,正色道:“人有三宝,所以她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墨奇。嘿嘿……至于你为什么把喜儿让给她,这其中的因由嘛,我就不想追究,她可以活下来,但是这是有代价的。给你三天时间,是因为我不确定她能否活过三天。如果她死了,那你也就别无选择啦。”
    陈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雪怪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他故意引我到此,便是要我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是拿不到解药的,然后再以此要挟,为了慕容倩,他就不得不答应与墨喜儿的婚事。
    一天之内墨奇连续两次提到喜儿的婚事,看来已经不容更改。陈瑕不由得心底发冷,暗忖道:原来我被墨奇的外表给骗了,他表面上看浑浑噩噩,玩世不恭,可他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堪称当世至尊,能制造出惊世骇俗的武器,当然是聪明绝顶之人,因此他对待旁人也同样是机关算尽,洞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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