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如蚕丝,落在男人的短发上仿佛罩了一层薄光。
    他高大的身躯从阶梯上下来,背着朦胧夜色,神秘而威严。
    湛蓝看清了,他是秦天熠。
    秦天熠穿着她买的蓝色衬衫,双手拿着西装外套,替怀里的女人遮挡细雨。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体贴。
    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知道,秦天熠眼里此刻一定充满了温柔。
    因为那个女人,叫赵馨恬。
    她好了?
    可以出门了?
    湛蓝目光落在赵馨恬紧紧环着秦天熠腰间的手上。
    那样的扎眼。
    仿佛一瞬间将她所有的勇气全部抽干。
    湛蓝像泄了气的皮球,收回手指,人也瘫在座位上。
    秦天熠,你不是说不爱赵馨恬吗?
    为什么允许她抱着你?
    为什么如此亲密?
    湛蓝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们,仿佛在催眠自己,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影。
    蓦地,秦天熠抬头,眸光往出租车方向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他又垂下头,嘱咐怀里的女人小心台阶。
    一切,快的似乎没有发生过。
    湛蓝本能的想压低身子,躲过他的视线。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弯下去,那道目光已若无其事的移开。
    湛蓝自嘲的嗤笑了声。
    看着秦天熠拥护赵馨恬从眼前掠过,上了轿车。
    随着轿车消失在泊油路的平行线上,湛蓝似乎听见了冰川龟裂的声音。
    从心底碎散至全身每一处肌肤。
    胸口,狠狠疼着。
    “小姐,我这儿有伞,拿去吧。”
    司机以为湛蓝退回来是考虑着外面在下雨,于是主动递了伞。
    湛蓝摇头,猛地开门下车。
    似乎在狭小的空间内多待一秒,会窒息。
    “欸——”司机拿伞的手扬在半空,喃喃自语,“小心感冒呐。”
    雨虽小,可长时间淋着,身体也会抵挡不住受寒气入侵。
    望着跌跌撞撞,快速消失的娇小身影,司机无奈摇头。
    感性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湛蓝跑至秦天曜墓前,扶着墓碑蹲下身,轻声呢喃,“天曜,我来看你了。”
    话刚落,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她是因为想念秦天曜所以才哭,不是因为看见秦天熠和赵馨恬亲昵相拥的画面。
    秦天熠说过,赵馨恬是他无可回避的责任,就算拥抱,也没有什么,不是吗?
    脑海里回忆起赵馨恬刚染毒那会儿,秦天熠手臂上深紫的咬狠,他们也许不止拥抱呢?
    心,不知为什么,突然疼的停止了跳动。
    stop!湛蓝!
    快停止你疯狂的脑补画面!
    湛蓝抬手一遍一遍抚摸石碑上的名字,定了定眼神,将思绪从崩溃中狠狠抽离。
    “天曜,8年前的今天,你是不是因为遇难,所以没来赴我的约?”
    一定是,不然秦天熠怎么会在今天来墓园看天曜呢?
    还带上赵馨恬。
    这么特殊的日子,带上赵馨恬是什么意思?
    “……”湛蓝啊湛蓝,不是说了不想吗?
    湛蓝拿头狠磕了下石碑,不让自己去想不该想的事。
    可是不说秦天熠,又能说什么呢?
    似乎其他话题,她没了兴致。
    脑海里不停蹦着“秦天熠”三个字,满屏的弹幕,挥散不去。
    她想设置一个关闭键,可惜人脑不是电脑……
    “天曜,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
    讲喜洋洋与灰太狼的故事。
    “从前有一群羊……”
    夜幕下,一人一碑,声音凄婉。
    若此时有人经过,绝对会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晕死过去。
    试想一下,一座座墓碑前,阴森森的灰暗夜空,一道凄凉嘶哑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墓园。
    宛如坟墓里爬出来个女鬼,惊悚而骇人。
    良久……
    湛蓝说完一整套故事之后,再也找不到话。
    一阵彻骨寒意袭来,她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胸前冰冷的物体刺激着湛蓝的感官,她拿出一看。
    项链?
    秦天熠送的。
    湛蓝呆呆的愣了半秒,抬手取下。
    然后将钻石项链放在秦天曜的墓碑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收手,毫无留恋。
    湛蓝起身,对墓碑念念不舍道,“天曜,我走了,下次来看你。”
    ……
    从墓园出来,秦天熠吩咐年柏尧开车回了逸都国际。
    今天是弟弟的忌日,一整天他心情没来由的烦躁。
    人人都知道,每个月的1月18日,秦天熠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惹不得。
    若是以往,他一般会把自己关在训练房,残暴的操练自己的身体。
    然而今年,秦天熠因为赵馨恬,破了例。
    被毒榀苦苦折磨两三个月的赵馨恬,已经有五天没有发作。
    她高兴的像个乐坏的小孩,央求着秦天熠带她出去玩一天。
    面对这一张充满生命活力的脸,秦天熠无法拒绝。
    两人逛了游乐场,逛了公园。
    赵馨恬使劲儿呼吸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又蹦又跳。
    因为饱受毒榀折磨的缘故,即使她已经瘦的像根竹竿,可在秦天熠眼里,依然觉得她乐观的样子是那么美。
    活着,活的快乐,是对秦天熠最大的救赎。
    一整天,赵馨恬拉着他不放手,秦天熠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一起来祭奠弟弟。
    却不曾想,会在墓园遇见湛蓝。
    那一眼,他看到了出租车里的湛蓝。
    为了不让她和赵馨恬罩面,他才假装没有看到。
    然而回程路上,秦天熠一直心绪不宁。
    湛蓝不是在d市吗,怎么会出现在a市?
    她是专程回来看天曜?
    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要避开他?
    一个又一个问题,搅得秦天熠心情越发沉重。
    耳边不断响起赵馨恬的声音,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只是偶尔敷衍的“嗯”一声。
    不知道湛蓝看见他和赵馨恬在一起,会不会多想?
    他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湛蓝,此刻的你,会不会如同我疑你一般疑我?
    是否也同样感受到了爱情的脆弱?
    不堪一击?
    手指传来冰凉的感觉,一具瘦骨如柴的身体向他怀里靠拢,娇嗔道,“天熠,今晚别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赵馨恬已经瘦的面目全非,脸上、胳膊上、腿上,只剩下一层皮,活脱脱一具诡异的僵尸支架。
    除了目视秦天熠的眼光神采奕奕之外,消瘦的格外让人心疼。
    <span>爱情的脆弱,不堪一击。
    送给刚刚初尝恋爱禁果的男女。
    有时候人总喜欢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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