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蒿就不必说了,把持朝政已经十多年,挟权肆财。
    在江西袁州,当地一府四县的田地,严家独占了七成,而且严家有的都是良田,平民则是贫瘠地。这还不止,严家的田都一概免去税收,平民则赋税沉重。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另一个问题,都说明朝的三十税一税赋轻,但真正实施下去,比前朝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正是这些豪强将税赋的重担转给了平民。
    至于最后严蒿被抄家,家产共抄得黄金三万多两,白银二百万两,相当于当时全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此外还有百万亩田,房屋六千间,及无数的珍稀古玩、名人字画。
    这严蒿自然不是好东西,但叶无尽为何会认为徐阶也不是好东西呢?
    其实倒不是说徐阶是一个坏人,但却算是一个尸位素餐、谋取私利的人。
    徐阶生平其实没有什么大的政绩,最大的功绩是扳倒了严蒿。这位次辅通过二十余年的隐忍,确实是将祸害天下的恶人严蒿除掉,但是严蒿把持朝政的二十余年间,天下早就搞得乱七八糟。
    而在这二十余年的漫长时间里,他徐阶及其族人的日子却是过得相当的滋润。
    得益于徐阶这位当朝次辅的庇护,他的家人在家乡华亭大肆经商,仗势欺人。共计拥有二十多万亩良田,佃户不下万人,而且还开了一间规模很大的织场,养了很多织布女工。
    这二十多万亩良田或许是经商所得,属于正当收入,但又或许不是。至于发展织场,这种商业行为反倒是值得倡导,这会促进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演进。
    只是作为当朝的次辅,却仅仅是照顾家人,而忽视天下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这怎么都不能称为一个好官。甚至在本质上,他跟严蒿是同一类人,都是想着谋取天下之财,只是严蒿贪婪而肆无忌惮,而他徐阶却收敛和隐蔽一些罢了。
    正是如此,哪怕明知道徐阶这人过几年就能取代严蒿成为首辅,但叶无尽却不喜欢这个小老头。就算真是要进行官场站队的话,他也决定不站在徐阶这一边,或者可以自己拉出一个党派。
    “看不见!看不见!”
    叶无尽确实那小老头就是徐阶,急忙扭过脸,同时装着若无其事继续向前,朝着胡同尽头的吴府急步走去。只是他却有一种感觉,有一双和蔼的眼睛正在后面一直盯着他。
    他心里直发毛,这事恐怕是将这位次辅给彻底得罪了,别说抱大腿了,恐怕以后得防范如何不被他给整死。一想到他对严蒿隐忍了十几年,他的寒毛当即是炸立。
    还好这仅是游戏世界,不然他真没信心玩得过这种善于隐忍的老狐狸,谁都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咬人。历史书上不是已经说了,徐阶这人比严蒿可怕。
    叶无尽走向胡同里面的吴府,正好看到两个身穿五品朝服的官员从里面出来,他朝着对方拱了拱手,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但这两个官员都朝他回了礼,这才迈步离开。
    到了吴府门前,叶无尽将门生刺和礼品递交给了门房,然后等候门房的通传。
    他对即将要拜访的这位礼部尚书并没有什么了解,历史上对吴山的记载极少。毕竟在浩瀚的历史长流中,吴山这个礼部尚书仅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徐阶的善忍,没有严蒿的迎合上意,最终成为了官场中的“失败者”。
    至于这些拜访,他也是遵照着这个时代的规矩,例行公事罢了。
    没多会,门房便出来请叶无尽进府。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给他引路,这路并不算短,过了前院,穿过前厅,又走到了一个走廊,经过几个曲折之后,通过那月亮孔门,来到了后花园中。
    虽然经过寒冬,这里的枝叶已经落尽,但是假山、湖水和凉亭的布局透露着一份雅致。
    叶无尽发现这位礼部尚书家底似乎不错,这宅子说不上奢华,但却不是一般官员能住得起。这时代的房价其实很是惊人,城外的地是无人问津,但京城这种宅子恐怕要数千两白银。
    当然,如今经济已经南移,那里商业发达,这位礼部尚书可能是来自于某个大宗族。而跟严蒿不和还能官至礼部尚书,这在经济上可能是没有问题,不然恐怕早就下台了。
    在凉亭中,坐着一个仪表堂堂的老者,正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吴山。这人没有徐阶那般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反倒是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近五十岁,皮肤白净,国字脸,那双虎目看人显得咄咄逼人。
    “门人叶无尽拜见座师!”叶无尽来到凉亭前,朝着他拱手行礼道。
    “汝为何不跪?”吴山正坐在石桌前喝茶,突然质问道。
    “不是秀才就能见官不跪吗?”叶无尽不解,这条法文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何况他如今都是会元了,那就更不用跪了。
    “罢了!礼数而已!”吴山淡淡地摆手,然后又说道:“先坐吧!”
    “我前段时间有事不在城中,如今方过来拜谒,还请恕罪!”叶无尽早已经想好的说辞,拱手对他解释道。
    吴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说道:“我既然是你的座师!那我还得给你两句忠告!”
    “请说!”叶无尽心里有些好奇,这人会跟他说什么。
    吴山借着喝茶的时候,眼睛审视着这个后生,发现确实是当官的好相貌,而且还仅是十九岁。只是想着关于这人的风评,不由得有些惋惜,在放下茶杯的同时,很是认真地告诫道:“第一,你年少得志,是好事也是坏事,切勿受功名富贵所惑!”
    “弟子谨记!”叶无尽虽然心里有不同意见,但还是老实地点头。
    “第二,持才傲物并无不妥,但你初入官场,应当低调做人!”吴山又是告诫道。
    叶无尽还想反驳,他什么时候持才傲物了,但对方已经摆手,示意他离开了。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位礼部尚书对他的观感肯定是不好,果然长得帅容易招人忌妒。
    拱手告辞,那位管家领着他离开,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这个拜师流程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要顺利通过后天的殿试,他将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官员。
    扑通!
    一个落水声突然间从后面传来,他转身望去,先是看到吴山坐在凉亭望着他,二人目光相触的时候,这才齐齐地往着那边池子望去,却看到一片水花荡起。
    不好……
    叶无尽的视力极好,当即意识到有人落水了。
    冬雪刚融,湖水颇深,而那湖边的水中有一个纤纤玉手探出乱抓,但什么都抓不到,很快就消失掉。单从这手可以判断,这其实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手,而对方显然是不会游泳。
    由于凉亭在湖心,而落水点在湖边,这位置十分不利,无疑处于十万火急的态势。
    叶无尽没有想太多,当即就跳入了湖水中,在那么一瞬间,他却是有些后悔了。入水冰寒无比,这大雪初融的水仿佛能将人冻成冰雕,而他还不得不快速游到落水点。
    很快,他将人救了上来,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小女孩约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材瘦小,长相秀美,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如今眼睛紧闭,嘴唇泛白,身体的温度正在消失,而鼻间已经没有了气息。
    “雅儿!”吴山看着没生息的小女孩,那双虎目溢出了眼泪。
    叶无尽已经管不得这么多,当即就对这小女孩进行了人工吸引。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仅是一场游戏,但对其他人却并不是,这挂掉可就真的挂掉了!
    往着她嘴里使劲吹气,又是给她做胸压。不得不说,这个小女孩年纪已经不算小,已经小有规模了,在他的胸压之后,终于是有了反应,一声轻咳跟着池水喷出。
    “醒了!小姐醒了!”
    管家看着女孩睁开眼睛,当即欣喜地叫道。
    叶无尽看着小女孩醒过来,顿时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看着这女孩的眼睛,发现大而有神,仿佛是一潭秋水,又宛如一轮明月,显得分外的迷人。
    吴山转身偷偷地抹掉了挂在脸上的眼泪,恢复了那一贯的威严。
    一个高大的丫环这时慌张地跑过来,看到这个情况,顿时是花容失色,而管家看到她当即劈头就大骂,直到吴山开口,他才让这个丫环赶快带小姐去换衣服。
    “带他去客房换洗吧!”吴山眼睛复杂地望向叶无尽,指着他对管家说道。
    管家领命,当即要将叶无尽带往厢房。
    叶无尽衣服已经透露,一股风吹来,冻得牙根直打颤。这时是急忙跟这位管家去换洗,他可不想再感冒一场,若那样要受罪不说,没准还会影响到他参加科举拿状元。
    只是他却是不知道,他将会面临一个极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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