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尽考取会元的消息迅速在牧场中传开,大家在惊诧之余,对这个新科会元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任谁都知道,这位叶会元的前程远大。没有意外的话,这人会进入翰林院,成为正统的中央体系后备官员,甚至将来会入阁,成为朝廷真正的大人物。
    大家的热情高涨,纷纷跑来瞧叶无尽,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找到叶无尽时,这位新科会元并没有负手对着风雪吟诗,而是在那马厩中喂着马。
    不会吧!
    不少人看到这个场景,嘴巴微微地张开,足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阳光正好,许久不见的阳光普照大地已经将近一整天,让人感到很是舒服。
    叶无尽的关注点放在面前的黑马上,这黑马并不高大也不壮硕,但之所以选这匹不出众的黑马,是它那杀马特般的发型让他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如今这杀马特温顺如小狗,正埋头在马槽上啃食。
    “那匹马吃了?”
    “怎么可能,马肯吃他那种劣料?”
    “怎么不可能呀!人家是新科会元!”
    ……
    周围的人看着叶无尽将那些捣腾的古怪东西倒入马槽时,本该嗤之以鼻的马匹,这时却像看到蜜般大口大口地啃着,显得相当的不解。只是有人将这一切的原因,归咎于叶无尽是新科会元身上。
    幸好叶无尽分了神,不然听到这个论调,非得给这话活活气死不可!
    不容易啊!
    看着杀马特黑马大吃特吃,叶无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现代的科学饲料终于调制出来,终于为着这牧场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听说你已经连中五元了,是真的吗?”有个小太监过来,小声地询问。
    叶无尽没想到这些人消息这么灵通,当即是点头承认。
    那小太监有些羞涩,说了一句“真厉害”就跑开了,那奔跑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女生。那小太监将消息跟其他人一说,那些人又是一些惊讶与敬畏。
    只是这身份的出现,反倒是让他们自觉离叶无尽更远了,倒不是故意疏远他,而是一种天生的阶级观念使然。
    回到屋里,他将现代饲料的事情跟木兰说。木兰初是疑惑,但看着叶无尽的眼神,最终选择了相信。再度找来了那些劣质的材料,又按着叶无尽的方法进行尝试了一番,静候着明天的结果。
    刘掌场对叶无尽中会元的事相当重视,当即就让人杀了羊,准备了一桌好菜。
    在吃晚饭时,他见到了铁前进,这个满身傲气的年轻人并没有选择上吊自尽,只是望着叶无尽有几分复杂。他一直自以为是同辈人最优秀的,但是发现跟这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得知叶无尽已经连中五元,反倒是让他看开了,毕竟这人没准真是文曲星转世。
    到了第二日,现代饲料发酵成功。
    木兰亲自给马匹喂食,结果跟昨天那般,这几匹马仿佛是饿了几天,如同饿狗扑食。特别是一头得了厌食症的小白马,这时吃得极欢,将马槽舔得干干净净。
    这事毕竟关系到数千匹马,这饲料却不敢马上进行大规模推广,决定再尝试几天,看有没有副作用。另外牧场方面还让秦郎中进行观察,时刻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不过他们的担忧的状况并没有出现,这再劣等的草料也是食物,并不是什么毒药。虽然他们对发酵有些顾忌,但这发酵如同酿酒一般,同样不会产生毒素。
    到第四天,他们就进行了大规模推广。
    倒不是多么信任叶无尽,而且牧场的情况已经到了悬崖边,容不得他们慢慢进行尝试了。
    推广之后的效果很好,马匹已经不再腹泄,而马料危机也算是彻底解决了。
    刘掌场看到这情况之后,相当的振奋,对叶无尽极是感激,直接将叶无尽引为上上宾,让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叶无尽的日子很惬意,由于牧场的事情得到解决,而他直认箭术修炼到家,他每天都骑马出去打猎。这一带确实是打猎的胜地,牧场内有几处小树林,而后面又是一大片的山林,几乎什么都能打得到。
    而最让他有成就感的是,他猎杀了一头近百斤重的梅花鹿。虽然说这时代的梅花鹿还算比较普遍,但是能猎杀到这种东西,确实让他很是心满意足。
    日子很快就过去,而他不得回去参加殿试了,完成科举的最后一考。
    其实这很像是笔试完后的面试,但是已经不是录取不录取的问题,而是大家的最终排名,相貌的因素在这时也体现出来了。
    历史中有这么一个记载,一个叫王艮的男人很有才华,他去参加科举考试。在殿试中,他的策论考了第一名,本来状元应该是他的。但是当时在位的建文帝嫌他长得不好看,便将仪表堂堂的胡广选为状元,结果他成了第二名。像这类现象在古代科举考试中是很常见的,很多人都因为自己那张脸耽误了前程。
    除了因为脸之外,名字也很重要。
    清光绪三十年的殿试,考官们原来拟的状元是广东人朱汝珍。但就是因为慈禧最恨光绪帝的珍妃,所以看到朱汝珍名字中也有一个“珍”字心中不喜,再加上他又是广东人,令慈禧联想到太平天国的洪秀全,维新派康有为、梁启超,高举反清大旗的孙中山等人。于是,朱汝珍就这样失去了状元的资格。
    当慈禧看到直隶肃宁人刘春霖的卷子后,却是频频点头。因为当时正逢大旱,急盼一场春雨,“春霖”之名的“春风化雨、甘霖普降”之意正可谓适逢其时。
    所以刘春霖成了状元,而他也是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个状元。
    总而言之,能否拿到状元,这时才华不再是唯一的权衡标准。或是看脸,或是看身材,或是看名字,最重要的是看皇帝的心情,一切的标准都掌握在皇帝那里。
    不过在参加殿试之前,叶无尽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需要去拜访主考官礼部尚书吴山。
    朱朝以孝治天下,这尊师重道也陪受推崇。主考官会被称座师,同考官则被称房师,座主、门生关系空前发达,社会对此种关系也持着肯定的态度。
    虽然后来有所改变,造成文官阶层纷纷结党营私,但这是到了末期的事。如今却是必须要拜的,这算是一种“谢恩”。
    在这个科举最鼎盛的时期,竞争却是最为惨烈,而能够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既有实力也有座师和房师的“恩情”。所以侥幸通过的生员,都会对座师和房师进行“感恩戴德”。
    按着传统,科举放榜后,在榜的考生都要去拜谒自己的座师和房师,确认下座主门生关系。这既是尊师重道的一种礼仪,也是为官场铺路子的好机遇。
    像当今的次辅徐阶就是前任首辅夏言的得意门生,而在徐阶成为首辅后,提拔了他的门生张居正入阁,又为张居正成为首辅铺了路子。因此可见,有一个厉害且赏识自己的座师会有多大的好处。
    只是叶无尽却是知道,他的这位座师却不可能给他带来好处,甚至还会连累了他。
    因为两三年后,这位耿直的礼部尚书上疏以日食言罪嘉靖帝,结果将自私小气的嘉靖得罪了,进而被罢了官。虽然隆庆帝即位后,给了他到南京担任礼部尚书,有个享受高官待遇的机会,但他却拒不赴任。
    这前景惨淡也就罢了,如今还跟着当权的严蒿为敌。哪怕这个山头就算是攀下了,恐怕不仅没能捞到半点好处,极可能还会在不久的将来受到牵连。
    正是如此,叶无尽这次其实秉着例行公事的态度,接过阿三准备的礼品,当即就向着吏部尚书的府邸而去。其实他已经有些不合规矩了,大家都是放榜第二天就来拜谒,而他却是临近殿试才来。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来拜山头,不是来向吴山表中心的,不然真的是一种很不理智的行动。
    叶无尽在将近吴山所在的胡同附近时,发现不少马车向着菜市口的一条胡同而去,站了良久,才想起这前面就是后来有名的丞相胡同。当今的首辅严蒿正是往在那里,想必这些人都是去拜访这个当权者。
    只是他继续向右走,穿过两条街,到槐树胡同。说来也是巧合,当朝的次辅徐阶和礼部尚书吴山住在同一条胡同,徐阶在胡同口,而吴山却是住在最里面。
    但走到徐阶门前的时候,他却是突然间停住了,站在这个显得寒酸的府邸前。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如今去巴结严蒿是最快见效的,但那老货却有问题,没几年就得倒台了。而最佳的人选无疑是这徐阶,这个将来会替代严蒿位置的人,所以进行站队最是合适。
    呸!这也不是好东西!
    叶无尽往地上吐了浓痰,仿佛是生怕自己跑上去敲门,故而用一口浓痰划清界线。
    只是活该他倒霉,在他那口浓痰才刚刚吐出,大门却是突然打开,一个面慈心善的小老头正站在门中央,将他吐浓痰以及脸上的那份厌恶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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