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缙恐吓对方过后,随即又为对方指明出路:“但如果北上,情形就大不相同,再不济也有拥立之功,以将军的资历和声望,得个统军元帅之职,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主帅思虑片刻之后,脸上神色一缓,继而问道:“这封书信可是曹国公亲自写的?为什么上面没有他的印章?”
    沈缙笑道:“这封书信自然不会是国公自己的意思,不然何来拥立之功?若将军第一个率军北上,这天大的功勋就是将军一人独享,将军在新朝中的地位还有几人能敌?如今朝廷的大军都已经南下,与宋国开战,半年之内恐怕不能结束,而北方各州各府的军队早已被抽调一空,连青壮都所剩无几,若将军带兵北上拥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马到功成,这番功勋若将军不要,自有其他人去取,何不占个头功?”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否跟我说清楚?”那主帅忽然打听起沈缙的身份。
    只听沈缙道:“曹国公的生生之母李氏,来自渤海大族李家,从辈分来论,我可算她的族弟。渤海大族几乎全部明确表示支持国公大人,其他人虽然没有明确支持,但也绝对不会反对。只要将军带兵赶到,以维护道义的名义斩杀完颜亮派去的副留守,拥立必成!”
    “原来你是曹国公亲属,难怪觉得你与众不同。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渤海大族都支持,为什么曹国公不自己斩杀那副留守?”那主帅心里去了些疑惑和戒心,语气再度缓和。
    沈缙道:“自立与拥立,区别是很大的,自立会先失去道义,沦为别人的话柄,而去投奔之人,也会被人认为是投机献媚,低人一等。而拥立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拥立之人,还是被拥立之人,只要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天下大义和公理,他们就拥有了道义,拥有道义,必然天下归心。完颜亮乱杀宗室和朝廷重臣,又荒淫无度,强收苛捐杂税,妄自动兵南侵,朝廷上下和百姓早已不堪负重,别看他拥兵百万,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寥寥无几,不过都是畏惧他的而已,一旦有人登高一呼,完颜亮必成孤家寡人,将军根本不必担心他的报复,说不定他就会死在南征途中,毕竟百万大军中,跟他同心的并没有几个人,谁愿意送死,而不愿意立功呢?不带点功勋回来,他们怎么好意思面见新君!”
    “道理是不错,容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可好?”那主将已经心动。
    拥立之功若成,便能一步登天,金钱与美人将会随着权力蜂拥而至,谁不会心动?
    两人约定明日一早再次相会,沈缙随即告辞,退出军营,
    经历一夜提心吊胆的等待后,沈缙第二天一早,一进军营,就听到他想听到的答复。
    “李将军,我完颜福寿愿意拥立曹国公!我们何时北上,赶往辽东?”主帅完颜福寿起身行礼。
    沈缙心下一轻,赶紧回道:“三天之后。不过,我看将军手下兵士不是很多,就带这点人北上,到了辽东恐怕会被其他看轻,将军最好再招揽一些有共同志向的军队,带他们同去辽东,他们都会是将军拥立的资本!”
    “李将军所言有理。北边刚好还有几支军队要南下,我马上去看看。”完颜福寿一听这话,暗自点头。
    “好,我等完颜将军的好消息。”沈缙抬手行礼。
    两天后,在完颜福寿的营帐内,沈缙见到另外两名统军将领,一个叫高忠建,一个叫卢万家奴,各有将士五千余人。
    完颜福寿问过沈缙的那些问题,高忠建和卢万家奴自然要再亲自问过一遍,沈缙不厌其烦的一一答复。
    消除疑虑,完颜福寿和高忠建、卢万家奴在沈缙的撮合下,结成同盟,约定明日一同开拔,北上辽阳府。
    至于如何说服手下将士跟他们一同北上,沈缙告诉他们,只需要说辽阳曹国公完颜雍已经在东京辽阳自立,与其跟着残暴无情的完颜亮去南边送死,比如北上追随太祖最仁慈有礼的孙子完颜雍!
    当天晚上,三名主帅召集手下的将军,告诉他们,军队不南下了,要北上追随留守在东京辽阳府的完颜雍,带领他们建功立业,升官加爵!
    他们手下那些将军如果南下,根本就没有打仗的机会,更别说升官,如今有一个快速升官加爵的机会,谁会放弃呢?何况连统兵主帅都已经决定要北上,他们还能反对吗?除非不要命了。
    隔天,完颜福寿、高忠建和卢万家奴的军队拔营而起。
    两万余人,从泰安军向东,经青州,浩浩荡荡向益都府而去,沿路散播完颜亮荒淫无道,他们要北返拥立东京留守完颜雍的消息,邀请沿途军队与他们同行。
    大军一日行军百里,八天后,进入益都府境内。
    随后,沈缙先行一步,脱离大军,赶至益都府城北几十里外的海岸。
    从钦岛调遣过来的几十艘大海船已经停泊在距离海岸数百丈外的近海,沈缙很快联系上船队,让他们在东北海湾靠岸,等待金军到来。
    几天后,完颜福寿等人带着两万大军如约赶到益都府东北海湾,回易船队停靠之地。
    向北望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完颜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奴等人站在海岸边,神情相当复杂。
    “李将军,我手下的将士别说下海,就是下过水的都没有几人,这大海宽广无边,一旦落水,性命肯定不保,要不我们还是走陆路吧,都有快马,一两个月也能赶去辽东。”完颜福寿开口了。
    “是啊, 这海太大了,看着都吓人,我们别坐船了。”高忠建应和道。
    “两位将军,时间不等人啊,出来发布诏令的可不止我一人,如果走陆路,等赶到辽东,两个月都过去了,别说吃肉了,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一口。而走水路,我们十天就能赶到辰州,从辰州到辽阳府不到三百里,也就是说,半个月之内,我们就能赶到辽阳,抢先夺取拥立之功!至于你们担心海太大,船不安全,其实完全是多余的,我从辰州往来益都府和登州不下十次,每次都是乘船过来的,这船很大,在船上如履平地,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不相信的话,大家跟我一起上船看看吧!”
    都已经到了海岸边,沈缙怎么会让他们走陆路迟滞北上的时间,若是等到两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完颜福寿等人听到沈缙这话,又见他当先踏上船桥,登上一艘海船甲板,在众将士面前,他们也不好当众露怯,于是便小心翼翼走上船桥。
    等登上海船之后,他们便发现,在这大船上,果然跟在陆地上没有多大区别,几乎感觉不到晃动,十分平稳,之前一直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
    这拥立头功,他们拿定了!
    完颜福寿等人为了抢时间,马上下令将士登船!
    然而,他们马上就遇到问题了,三支军队共有两万余人,两万余匹战马,而海船却只有六十余艘,若全部装人,那么战马就只能勉强带走两三千匹。
    面对困境,沈缙告诉他们,辽阳有的是马匹,曹国公最缺的是人,只要拥立成功,战马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战马毕竟是将士们的随身之物,如同亲密的伙伴,想要割舍,哪有那么容易,可在拥立之功面前,战马又算的了什么?
    孰轻孰重,不言自明,完颜福寿等三名主帅,很快做出了选择,全部将士即刻登船,带上少量战马,其他带不走的东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全部丢弃,到了辽阳府,见过新主再说。
    一天之后,六十余艘海船张帆起航,离开海岸,驶进宽广的渤海之中。
    就在船队带着完颜福寿等两万余人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一支十几艘海船组成的船队来到金人丢弃辎重和战马的海岸,将留在原地的大批辎重和战马看管起来,而后一一运走。
    满载金人将士的船队在海中满帆航行,一日数百里,昼夜不停,直往北方行去。
    九天之后,九月二十五日,躲在船舱中不敢动弹的两万金军将士终于摇摇晃晃的走下海船,重新踏上陆地,几乎从不乘船的他们,即使上了岸,在数天之内依然如同在海上一般,只要走动稍快,便感觉头晕眼花,摇晃不已。
    有鉴于此,沈缙建议完颜福寿、高忠建等人暂且在辰州休整几天,恢复体力,他先回辽阳府向曹国公禀报他们前来拥立之事。
    完颜福寿、高忠建等人虽然想即刻赶往辽阳府,但目前将士们尚未恢复,难以行军,若强行下令赶往辽阳府,恐生事端。
    一番商议后,最终沈缙带着几个叛军代表,先行赶往辽阳府,策动完颜雍迅速起事。
    九月二十八日,沈缙一行人顺利抵达辽阳府。
    当晚与城内的回易据点留守人员稍作准备,第二天便约见李石,说有重要军情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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