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天之职代天理物,本该监察万民惩恶扬善,保一方平安不使人心失守,而你却懈怠渎职不思做为,身为天地臣属却不行应有之责,其罪一也。”
    “有魔头来炼你治下之民,你不思上达天听,为民众谋得出路,反而为虎作伥,甘愿趴在它脚下跪舔,身为神灵却让威严丧尽,其罪二也。”
    “小黑袍在你治下,你不能体恤下属,无因无由便施以责罚,甚至让她代你受过,陷其于危城之中,身为主君却无德行,其罪三也。”
    纵使世间杀人也要明正典刑,周霄将城隍的罪行一桩桩罗列出来,就是让他死也死个明白。列出他为臣、为神、为君的无道失德之处,周霄指着神像喝问道:“这些罪过你可承认。”
    城隍藏在在神像之中,只是默不作声,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一旦认下被天地所感应,他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还不给贫道滚出来,你这样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神灵?地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周霄走到近前,以竹杖击打神像,将城隍从里面打了出来。
    城隍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随后半握拳头指向周霄,打着官腔声色俱厉的说道:“知道本神来自地府,你这个小修士还敢如此嚣张,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呵!这货还挺横的,若不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这玩意就会有恃无恐,需要先绝了他的希望才是。”周霄看到城隍自恃着依仗,在他面前耍横,心中念头一转,大声喝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怕你的神罚?”
    也不等城隍回答,这厮一卷袍袖,挥舞着竹杖,唾沫飞溅的指着他说道:“那是因为不管你有什么后台背景,只要你悖道而行,贫道就敢揍你。我行的端坐的直,内心刚正严明生死无惧,你说我会怕什么?若是因为你这混账来自地府,贫道心中就惧怕退缩了,你的神罚须臾之间就能加在我身。既然如此你说贫道要不要弄死你?”
    我敢揍你,你就不能奈何我;我若怕你,你就能惩罚我。这就如同是白痴在呓语一般的话,顿时听得城隍如遭重击般的呆立当场,心中直呼“这他妈的也可以,天理何在?”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混蛋的因果逻辑,若是人人都像这个混账一般,天地神灵的威严何在?还让我等如何维护世间秩序?这岂不是要让此等恶徒明目张胆的欺负神灵吗?天地间怎会有这般道理!”城隍何曾有过这等遭遇,神念中只感觉别扭非常,既气恼又憋屈,心里忍不住大泛苦水。
    “难道他真的可以废黜神灵?”黑衣躲在周霄身后,偷偷探头瞧了一眼城隍,又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她在城隍治下受过许多委屈和惩罚,但是要修行又不敢开罪于他,心神时常备受煎熬。如今看到周霄教训他,心中感觉特别痛快,却又隐隐有些紧张害怕,小手紧攥着都沁出了细汗来。
    周霄仿佛知道黑衣心思一般,拿竹杖一指城隍说道:“这玩意不过是个承受万民香火供奉的祭祀神,他自己不思作为,竟然敢让城隍庙荒芜衰败至此,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只要拆毁他的庙宇,打碎他的神像,让这玩意没了容身之所,他的神体就会自然消泯。”
    城隍也是多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周霄说的是实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软硬兼施的说道:“我受天地册封,掌管一域之地为神,你以言语辱骂我,已经犯下大不敬之罪,我可以发下誓言不与追究。天庭地府之中都有我的名号,你若敢杀我,就要冒犯天地威严。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明白触怒天地会有什么后果,不如我们就此罢手言和怎样?”
    “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修行?”周霄没有理会城隍的问题,而是把竹杖在手间轻磕着反问道。
    “曾有神佛教诲众生,唯有修行才能摆脱苦厄不坠轮回,唯有修行才能跳出三界逍遥自在。所以我辈能有幸踏上神道仙途,才更要谙悉取舍之道,凡事都以长生久视为第一要务。”城隍语带讨好,半是赔笑半是劝导的对周霄说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周霄口中轻吟着贾岛的这首述剑诗,身形毫无征兆的朝着城隍而去。
    一边用竹杖不断抽打着他的神体,一边厉声说道:“那是因为贫道不爽你这种败类很久了,而修行这条路只要修身正己,就能纳力量于自身,然后看到你这种无耻之徒,贫道说揍你就能揍你,说扁你就能扁你,根本不需要任何顾忌!若是看到你这种败类,不教训上一顿,贫道要这身修为何用?就算是有天惩地罚,也难阻老子开心!”
    城隍几次想要逃走,可是每次都要被天龙抽飞回来,只得在大殿中上蹿下跳的躲避着周霄的竹杖,忍不住满是气愤的想道:“打死我他能有什么好处?这人简直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莽夫,无法无天的二愣子,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混不要命之人?”
    “还不赶快将这个疯子给我制住,我若有个好歹,使君大人第一个拿你问责,你的修行将永无成就之日。”城隍在躲闪之间,看到被周霄带的四处乱跑的黑衣,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黑衣身形不由的稍微顿了顿,周霄见状马上祭出璇光尺,瞬间出现在城隍身边,一把将他抓在手中,啪啪就是一顿乱掌掴了下去,冷声说道:“她若听了你的鬼话,修行才是真的永无成就之日。你个衰神连要如何修行都不懂,竟然还敢胡言乱语来害人。”
    生死攸关之际,城隍已经顾不得许多,疾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若亲眼看着我死在这个疯子手中,选择见死不救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周霄把城隍提溜在手中,让他把话说完,并未横加阻止。只是静等着黑衣做出抉择,每个人的路终究要靠自己来选,他也不愿多加干涉。不过既然已经和城隍结下了梁子,这货的命周霄肯定是要收下的。
    “无论想做什么事,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修行?”此刻城隍的语气,就如同一位宽厚长者正在谆谆告诫。
    “这话听来丝毫毛病没有,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若只是做个凡人,我也会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生难得糊涂,一辈子马马虎虎的就挺好。可惜如果做为一个修行者,而且是想要有所成就的修行者,这话就是最大的谬论。道经上讲‘若要人不死,除非死个人’,若是不把这个心念断掉,如何能够让道心清净,找到生命的本来?未死先学死,有生即杀生,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想要妄求长生,岂不是一个笑话?”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这个城隍,周霄从看到庙中的环境布置,再听其言观其行,早就已经把他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未能在周霄手中翻出风浪来。此刻听他把话说完,周霄看向了黑衣,等着她的回答。
    “你还在犹豫什么?”城隍看到黑衣始终不曾动作,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
    “你的许多做为,我亦不喜。但你是上君,我不能打你。”黑衣冷冷的对城隍说了一句,然后向周霄问道:“我之前那样做,是不是错了?”
    黑衣在城隍治下独自修行,对错是非、法理规矩,这许多东西宛如丝线乱麻一样,不断纠缠在她心中,时常让她生出许多疑惑矛盾来,不知道该要何去何从。
    “他就是个不要命的愣头青,你问他只能把你往死路上带。你若肯听我之言,我保证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我们三个人的性命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城隍听到黑衣的话,瞬间急如火烧,说到最后语气中甚至带着几丝乞求的味道。
    周霄提溜着城隍,用竹杖敲打着他的脑袋说道:“他的话说的没错,有时候我的所作所为,简单总结一下就能得出‘作死’二字来。我如今只是刚刚踏上求仙之途而已,你的问题在我没有走到仙路尽头之前,还无法给你回答,因为在修行这条路上,我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在作死,如果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去成就?”以城隍的眼光见识,还理解不了周霄的胸怀,只能感觉这就是一个疯子。
    “世间有多少修士虽然活着,却已经再也无路可走,只能枯坐着等死而已。”老猴儿的唏嘘还萦绕在周霄耳边,修行如登山,若是不能攀临绝顶,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周霄不去理会城隍,只是对黑衣说道:“你我虽然走的路不同,但是一心所在唯道而已,我等修士纵然面对茫茫天威,也要敬而不屈,如果非其道而拜,岂非佞妄?”
    “天地有序各司其职,这个城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便是失职。他为臣已失其臣道,为神已失其神道,为君已失其君道,既然其道已失自可代天罚罪。我非但今天要废他神格,当我成道之日,更要以竹杖击他上君,问他御下不严之罪。这样走来或许会显得在作死,难免要磨难重重,甚至无端横生许多波折,但也唯有如此才能登临绝顶,我道或有不成而已,成必有所为。”
    周霄说着便将竹杖朝神像砸去,城隍顿时被吓的颤抖不已,惊慌失措中大声喊道:“我知道这次云荒秘境中将有一场大机缘,你若肯罢手言和,我愿与你精诚合作共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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