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次日一早,他带上两天的干粮,牵着乌骓马就进了山。瞧上去俨然是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林婉音瞧着这个朴实的猎户有点儿想笑,可终究没好意思笑出来,就鼓励的说道:“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猎户转回头来,朝着她摆摆手,倒有点儿依依惜别的模样了。
    男人走了,姑娘的心情更加轻松,索性把篱笆门一关,闭门谢客。反正他已经劈好了整整齐齐的一堆木柴,挑足了满满一大缸水,家里的米和面都是上个集买齐了的,刚刚他临出发前又去旁边的菜园子里,给她选了四五种菜蔬过来。他走的这两天,她衣食无忧,可以过两日特别舒心的小日子。
    阿音转身进屋,就把门闩上了,脱下身上的衣裳,拿出在集上买的那一块淡紫色的细棉布,比量着这一套淡蓝色的裙子裁剪好尺寸,就开始缝制新衣。
    阿音心灵手巧,虽说以前有专门的裁缝做衣裳,不用她亲自动手,可是,动动针线缝个衣裳这种小事难不倒她。一上午的时间,外衫和裙子已经缝好,就只差两个袖子了。她给自己煮了一碗简单的素面,放了几根青菜,卧了一个荷包蛋,热乎乎的吃完就继续做衣裳。到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她已经把衣裳做好。
    换上新衣,把那件穿了好几天的丫鬟服洗了,晾在院子里。微风吹来,不冷不热的,天气刚刚好,有点儿犯困。
    大猎户不在家,她用湿棉巾把他睡过的躺椅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暖风拂干,她便躺在那竹制的躺椅上,闻着远处飘过来的悬泉飞瀑里清凉的山泉水气息,伴着淡淡的花香,让她悠然入梦。
    一觉醒来,红日已然西斜,透过银杏树茂盛的枝叶洒进来斑斑驳驳的光影,温柔晃动。
    林婉音忽然感觉到,其实常住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没有丫鬟伺候,需要自己动手洗衣做饭,不过这点活儿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自己做也有自己做的乐趣。
    如今没有人逼着她嫁了,阿音心情轻松了不少,想想那个不再追的她的大猎户,她抿唇一笑,其实这个男人也挺好的,如果他读过书,可以在琴棋书画上与自己有些交流就好了。
    可事实是没有如果,她是林家的大小姐,他是乡下的大老粗,她不喜欢他。
    林婉音从躺椅上坐起来,拿出枕套继续绣花,黄昏时分,柱子嫂又送来了一大捆蔬菜,还笑着问她,有什么别的需要没。
    林婉音客气地答谢了人家,说糙碾子临走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到了晚上,林婉音把门闩窗闩都上好,烧了一大锅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换上新做的中衣,完全放松地躺在了大床上。
    胳膊一伸,发现了碍事的布帘儿,男人不在家,要这布帘儿也没什么用了。房梁那头她够不着,但是她能够到窗户这头,就把这边儿解下来,把蓝布甩到床尾去。
    一个人霸占一张大床的感觉真好啊,可以随意的滚动,虽然她没有睡觉打滚的习惯,可她还是觉得,这样宽敞的感觉太舒服了。
    这么宽敞的床,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特别香甜地睡上一整晚,可是没想到,下午睡的太饱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到了半夜,呼呼的山风吹的窗户和门咣咣直响,她翻身起来,前去查看,发现两道粗大的门闩十分管用,根本不必担心门窗被吹开。
    几道蜿蜒的闪电劈了下来,吓得林婉音一抖。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她忽然想起进了深山的大猎户,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山洞可以避雨,若是一会儿真的下起来了……
    她刚刚想到这里,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倾盆大雨毫不客气的降了下来。
    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能打猎了吧?他会不会连夜回来呢?若是自己睡死了,他回来打不开门闩怎么办?毕竟这是人家的房子,自己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却让人家在大雨天回不了家,阿音心里有着浓浓的负罪感。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门闩打开,可是这里毕竟荒郊野岭的,又在村子的最边儿上,万一来了坏人怎么办?
    最终,林婉音不敢打开门闩,躺回大床上,却再也没有刚才的舒适感,一心惦记着可能要被浇成落汤鸡的大猎户。
    睡不着的林婉茵免不了胡思乱想,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和猎户之间还是有一点共同之处的,那便是:发自骨子里的善良。
    大猎户没有趁人之危,强要了她,便是因为最朴实的善良之心。而此刻,自己并不喜欢他,却对他如此牵肠挂肚,便是出于对恩人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良善之举。
    既然睡不着,便一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若是那猎户回来了,就赶快给他开门。后半夜,风雨渐渐小了,困意袭来,阿音终究是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天光已然大亮,她打开门闩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出去瞧瞧,有没有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通往山里的路上,只能看到青翠欲滴的树枝和竹叶,并没有半个人影。通往山下的盘山路也十分干净,梯田里涨满了水,田蛙在呱呱的叫着。
    阿音默默转身回屋,熬了一大锅粥,烙了几张大饼,炒菜的时候,也多炒了一盘。心里想着,万一他一会儿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这样也能祛一祛寒气。
    可是,直到中午,那个壮硕的男人也没有回来。阿音把早晨剩下的饭菜热了热,自己吃掉了。好在今日便晴了天,艳阳高照,就算昨天他淋了雨,今日被这么好的阳光一晒,应该也不会生病了。
    临近黄昏,阿音绣好了枕套,觉得他怎么也该回来了。就做好了四道菜,等他回家。可是,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也没能等回来那个男人。
    阿音心里忽然有点怕了,一遍又一遍的走到院门外去张望,雨后路滑,山又那么陡峭,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呸呸呸!怎么能这么咒他呢?人家是好人。
    晚饭林婉音吃的不多,心里惦记着那个人的生死,多么精心制作的菜,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晚上上门闩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门闩窗闩上好,却点上了煤油灯,坐在桌边,轻抚着手心里的公主兔,默默的等着他。
    干坐着也是无聊,阿音就把公主兔放回笼子里,把他的旧衣服找出来,用针线修补一些需要缝补的地方。为他做点事,心里似乎能踏实一点,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呢。月上中天,煤油灯的光线忽然暗了,似乎是快没油了。院子里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看样子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阿音吹熄了煤油灯,躺下睡觉。这一晚,她睡得不太踏实。
    天刚蒙蒙亮,林婉茵就醒了。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奇怪的声响,有点儿像是乌骓马打响鼻儿的声音。她听说过老马识途的故事,莫非是马回来了,人没回来。乌骓马来找人求救了?
    阿音一骨碌爬起来,汲上鞋就往外跑,抱下粗大的门闩,咣当一下往地上一扔。打开门,她就跑到了外面。果然,她一眼看到高大的乌骓马就在竹篱笆旁边的马棚里,正摇着尾巴吃草料,旁边却没有大猎户的身影。
    阿音急急慌慌地跑了过去,抬手拍了一下马脸:“你家主人呢?怎么你自己回来了?快说话呀你,人呢?”
    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的糙碾子,已经被她吵醒了,她把门闩扔到地上的咣当一声之后,他就睁开了眼,只是暂时没动罢了。
    此刻见她穿着白色的中衣,鞋也没穿好,就跑到乌骓马面前,拍打着无辜的马脸,追问自己的下落,让他忍不住扑哧一笑。
    阿音听到动静,飞快地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在躺椅上睡觉的男人,看到人还好端端的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她才放下心来,走到他身边细瞧:“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昨晚找了个山洞,没淋到我。下了雨反而好打猎,循着脚印就能找到猎物。你瞧,打来这么多好东西。”小娘子如此关心自己,糙碾子从心底里特别高兴,看来果真是日久生情,追的太紧反而吓得她只想跑,给她一个宽松自在的环境,才能把她留下来。
    阿音放了心,这才在院子里四下一瞧,竟发现了满地的狼藉。几只野兔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鸡还在扑棱着翅膀,一对儿獾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晾衣绳上搭着一头豹子的皮,银杏树上还拴着一头梅花鹿。忽然感觉到脚底下有点硌脚,她低头一瞧,发现自己的脚心正踩在一头大野猪的獠牙上。
    “啊……”阿音吓得惊叫一声,抬脚就朝着安全的地方跑去。
    ☆、第16章 第 16 章
    糙碾子见阿音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接住她,在她的惊叫声中,把人抱在了怀里,安放在腿上。“怎么了?”
    “那是什么动物呀,那么长……那么长的牙!”阿音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看了过去。
    “呵呵,野猪啊,已经死了,不用怕,那是它的獠牙,一会割下来给你拿着玩儿。”她肯乖乖的坐在自己大腿上,大猎户又惊又喜。
    “我才不玩儿呢,那个大家伙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玩的。”阿音娇声说着,忽然发现自己的绣花鞋挂在了獠牙上,低头一瞧,真的是一只脚上有鞋,另一只脚上没有。
    她无奈地抬手捂住脸,丢人丢大发了,好好的大家闺秀,竟然被一头死了的野猪吓得跑丢了鞋,真是没脸见人了。她白嫩的小手捂着脸,却移开了嘴的位置,轻启红唇,娇声说道:“你去帮我把鞋捡过来吧,我害怕。”
    “好。”猎户痛快地答应了,身子却没动,专注地瞧着她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特别想亲一下。
    阿音听见他应了,就默默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动,便催促道:“你快去呀。”
    温香软玉在怀,大猎户确实不想去,可他也知道不可能抱太久,就缓缓起身,抱着她腰轻轻地把她放在躺椅上:“那你自己坐好,我去拿。”
    屁股底下一凉,林婉音才后知后觉得发现不对劲,放下双手一瞧,此刻刚好坐在躺椅边上,那刚才坐的是什么?刚才他坐在躺椅上的,那自己岂不是……坐在他腿上。
    这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测让她暂时没缓过神来,他已然拿着鞋走了回来,并没有扔在她脚边,而是蹲下高大的身子,轻柔地帮她把鞋穿好。
    “我自己……”阿音话没说完,鞋已经穿好了,手腕上被他一拉,人已经站了起来,就听他柔声说道:“进入把外衣穿上吧,清晨天凉,别着凉了。”
    林婉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直接起身就跑出来了,身上并没穿外衣,只穿着一套宽大的中衣。虽说是也没有什么露着的地方,可这终究是里衣呀。
    大姑娘一张俏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也顾上什么大家闺秀走路四平八稳的规矩了,拔腿就屋里跑,倒是猎户淡定的在后面嘱咐了一句:“慢点。”
    阿音进了门,本想一头扎进被子里不出来了,可是身上没穿外衣呢,得赶紧穿呀。她只得拿起新做的淡紫色衣裙飞快地往身上套,匆忙之间似乎听到大猎户的脚步越来越近,便娇声喊道:“你别进来。”
    “好,我不进去,你别急。”糙碾子在门口停住脚步,乖乖的等着她收拾好。
    过了一会儿,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了,糙碾子这才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嗯。”阿音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管他听没听见。
    大猎户一进门,就被眼前的画面定住了脚步。他的心上人正坐在铜镜前,刚刚梳好了头,露出羞红的小脸儿,此刻还不好意思看他,就像个娇羞的新娘子。她身上穿着一套淡紫色的裙子,正如他初见她的那一日。
    “阿音,你真好看。”他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由衷赞叹。
    在林婉音看来,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只有今日自己出了大丑,不想见人。所以,也没搭理他,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明白新娘子是讲究的脾气,今日丢了面子,有些难为情。就没有跟她计较,笑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裳,说道:“我身上脏,去明潭里洗个澡,你做饭吧。今日是六月初一,县城里的大集,咱们去赶集,你做早饭吧。”
    林婉音坐在那依旧一动不动的,他笑了笑,转身出去了。阿音从窗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叹了口气,起身做饭,嘴里还嘟囔着:“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做好了早饭,大猎户便迎着家里的炊烟,大步走了回来,嘴里还哼着几句不知什么歌,心情好极了。
    他把洗完澡之后顺便洗好的衣裳,搭在了晾衣绳上,见阿音摆好了早饭,就毫不客气地走过来坐下,却没有急着吃,而是抻起自己身上的衣服,献宝一般的问她:“我的衣裳是你补的吗?”
    林婉音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噘着小嘴说道:“不是我补的,还是你自己补的呀?”
    挨了瞪得猎户哈哈大笑,心里特别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吃饱之后,套上马车,拉上一大堆沉重的猎物,又把那只能走路的梅花鹿拴在了车后面,让阿音坐在车辕上,载着她去县城赶集。
    阿音手心里捧着公主兔把玩,一会儿摸摸它的软毛,一会儿把它捧到面前挤眉弄眼,就是不搭理旁边的男人。
    “阿音,一会儿到了集上,你想买点什么?”男人心情好,主动跟她搭话。
    “还能买什么?买块布给你做衣裳呗,不是欠你的吗?”阿音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温柔。
    可大猎户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好啊,还想买什么?这次我打的猎物多,估计,能卖几十两银子呢,你想要什么都能买。”
    “把整个县城买下来,能买吗?”林婉音故意跟他斗嘴。
    “那当然不能了,不过,可以给你买几套新衣裳,还有好吃的,你还想要什么?”他抬手亲昵地拨了一下她的长发,想听她说,她上个集最喜欢的那把瑶琴。
    可是阿音偏偏不提,歪头躲了他一下,却忽然问道:“你今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到屋里去睡,反而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呢,也不怕着凉。”
    “后半夜回来的,我猜这个时辰你肯定睡的香,就没舍得叫醒你。我皮糙肉厚的,在躺椅上凑合凑合就行了,着不了凉。”
    猎户大大咧咧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林婉音心中一动,默默转头看向这个憨厚的男人,他为了不打扰自己睡眠,宁肯睡在院子里。都已经说好不做夫妻了,他又何必如此为她着想。
    进了城,糙碾子把那一头硕大的野猪卖给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得了十几两银子。又把那一只瘸了腿的梅花鹿,卖给了城里最大的药铺,又得十几两。它虽然瘸了腿儿,但它的鹿茸、鹿鞭、鹿心,鹿尾,鹿筋都没有损坏,价值还是很高的,要不然,怎么说梅花鹿全身都是宝呢。
    接下来,把豹皮卖给了皮货铺子,其他零零碎碎的野味,也一一卖出。糙碾子忙着卖货,就让阿音帮他收钱,都卖完之后。阿音数了数,竟然卖了三十一两银子,还有四吊多铜板。
    “好啦,你发财啦!”阿音把整理好的钱袋归还到主人手里,糙碾子却没有接,大方的说道:“你拿着吧,随便花。”
    阿音一怔,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大方,可是她又怎么会要人家的钱呢?就把钱袋拴在他腰带上:“你自己拿着吧,这是你打猎挣的钱,也不容易,我去交了绣品,也有自己挣的钱呢。”
    姑娘骄傲的扬起了头,为自己即将得到的八十文钱开心不已。大猎户眸色幽深的瞧着她,有点儿心疼。
    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此刻遭了难,却也没有哭天抢地、怨天尤人,而是靠自己的能力绣花挣钱,哪怕只有区区八十文,对于从前的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现在,她能用如此的胸襟气度来面对困难,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到绣坊交了枕套,掌柜的特别高兴,连声夸赞:“果然没有看错你,手艺的确是好啊。这样吧,城里的大户闵员外家的闺女要出嫁了,有一套嫁衣要绣。旁人的手艺只怕他家瞧不上,你拿去绣吧,这个工钱多,三百文呢,半个月之内绣好就行。”
    阿音欢喜地接过八十文钱,放在自己荷包里,又接了大红布包着的嫁衣,和糙碾子一起出了门,去布庄买布。按照阿音的意思,买两块够做两件衣裳就行了。可猎户不答应,硬是买了整整的六匹布。还去糕点铺子里,买了好几包吃食。
    “阿音,我有个姐姐,以前跟你说过,爹娘走的早,是姐姐把我拉扯大,今日既然卖的钱多,便多买些东西,去看看她吧。”回到车上,糙碾子才跟她解释。
    “我和你一起去吗?”林婉音觉得,自己过一阵子终究是要走的,若是现在让人家的姐姐误会自己是他娘子了,以后再离开糙碾子,他岂不是又要跟姐姐解释一番。
    谁知他却直爽的说道:“对呀,你当然要去啦,姐姐一直担心我的婚事,二十好几了,还打光棍呢,的确让人操心。一会儿咱们去了那,你就装作对我好一点,让她放心,好不好?以后我也未必一直呆在家里,她就会以为咱们一起出去了。”
    他语气轻柔,眼神中是浓浓的哀求,林婉音有点儿惭愧,原本人家救自己的时候,自己的确是答应过要给人家做娘子的。可是现在她又反悔了,猎户却也没有为难她。
    阿音垂眸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吧,我一定给足你面子。”
    糙碾子欢喜一笑,把车停下,说让她等一会儿,就大步进了旁边的店铺。
    林婉音顺着他的身影望了过去,发现是上个集来过的知音琴行。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有心想去拦着他。可是,人家并没说是要给自己买东西,也许是给他外甥女买呢。
    若她突兀地跑上前去,拦住人家不让买,会不会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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